孙明浩故意慢条斯里地点烟,不说话。林芸一把抓起书桌上的手机打开来看,孙明浩慌张极了,想要去夺过来,林芸侧身挡住赶紧看,然后把手机扔还给孙明浩。r
“高寒。是他。我就听到你提到了安然,估计就是他。”林芸高声说道。r
孙明浩放下手机,吸了一口烟。r
“人家打个电话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r
林芸瞄了他一眼,满脸严肃的表情。r
“小雅是谁？”她问。r
“什么小雅？”孙明浩吐出烟圈,假装不以为然。r
“别装了,我都听见了,小雅怀孕的事儿,谁是小雅？跟高寒有关系吗？”林芸追问道,并盯着孙明浩不放。r
孙明浩心慌极了,他很清楚,刚才自己对着手机说的话,一定全被林芸听见了,此刻他相当后悔没把书房门给锁了,可也不能锁啊,锁了林芸还不得怀疑自己躲在书房里干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他一般是不会锁门的。怪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了,应该对着门接这样敏感的电话,门一动自己不就能看见了吗。现在后悔是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怎么稳住林芸。r
“什么怀孕的事儿,你听错了。”孙明浩皱皱眉。r
“孙明浩,我告诉你,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别想抵赖,别想为高寒隐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r
林芸高声说道,她此刻心里愤怒极了,她相信自己听见的事实。孙明浩对着手机说的那些话,就是表明高寒一定在让孙明浩为自己隐瞒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当然就是自己听见的有个女人怀孕的事情了。r
“别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孙明浩不满地看林芸一眼。r
“我听见了,你说什么小雅怀孕的事情,还说不会随便告诉别人,不然会坏了高寒的名声,对吧。说吧,是不是高寒在外面有了女人了,还让那个女人怀孕了？”林芸强迫般。r
孙明浩不耐烦地冲她摆手。r
“别胡乱猜测,你这样说人家安然会难过的。”r
“你先跟我说,是不是这样？这是不是事实？”林芸逼迫道。r
孙明浩摁灭烟,不说话。r
“你要不说,我立刻打电话去质问高寒。”r
林芸伸手要拿手机的架势,孙明浩慌忙拉住她的手。r
“我的姑奶奶,你就别闹了,求你了。”r
“那你跟我说实话。”林芸盯着他的眼睛。r
孙明浩叹一口气。r
“是真的,对吧？”林芸紧张极了。r
孙明浩黯然地点点头。r
林芸像是当头一棒,失意极了,走到一边的沙发上,瘫坐在上面。r
“可怜的安然。”林芸茫然般盯着开花板。r
孙明浩看着她,非常不安的样子。r
“你可千万别跟安然讲。”他紧张地叮嘱道。r
林芸伸直脑袋盯着孙明浩,非常不屑的样子。r
“他高寒知道害怕了,干了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他还打算瞒着安然,还想叫我们也帮他瞒吗？我不,我就要告诉安然,不能让安然蒙在鼓里。”r
“我的姑奶奶,你省省吧。你不能说,如果你说了,我对不起高寒不说,还不得引起人家的家庭大战,如果两人搞得离婚了,我们不成了罪人。”孙明浩慌忙说道。r
“我们不说才是罪人。”r
“你们这些女人,想法就是这样简单。”r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说,高寒就这样一直任意妄为地,那安然多可怜。”r
“老婆,有时候,不知道事实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知道了,不但痛苦,也会下不来台的。我这样说,不仅仅是为高寒,真的也是为了安然好。”孙明浩苦口婆心般。r
林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r
“这套理论你是从哪儿来的？感觉体会很深刻嘛,你不会……”r
“行了,行了,你少来哈,动不动又给我上纲上线地。我是在跟你讲实话,我们单位这种事情也发生了不少了,这是众所周知的结论了。”孙明浩不耐烦地摆摆手。r
林芸欲言又止,然后思索了片刻。r
“我听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是不是高寒还不想让安然知道？”r
“那当然。”孙明浩断然道。r
“高寒跟那女的有多久了？”r
“这个倒不知道了,不过应该不长。”r
“高寒打算怎么办呢？”r
“他没具体说,不过我劝他,一定不能让那女人把孩子生下来,更不能去离婚。”r
“做得对,老公。”r
林芸终于露出了一点好脸色,孙明浩得意地说道：“不能干傻事,这点意识我还是有的。”r
林芸不屑地瞄他一眼。r
“嗯,如果让安然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她不提出离婚才是怪事。”林芸感叹道。r
“是嘛,安然是个什么女人,那么有个人见解又理智的女人,想想她知道了,不做维护自尊的事情都难。”孙明浩无奈的表情。r
“这个高寒真可恨,太坏了,背着老婆在外面干出这种事情来,是个女人都受不了。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这样,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林芸又狠狠地说道。r
“又干吗呀,关我什么事,不要动不动就给我也扣顶帽子。”孙明浩不满的样子。r
“我真为安然担心。”林芸忧虑地说。r
第二天,林芸在办公室里一直坐立不安。她感觉心灵像是被烘烤一般地难受,她甚至开始想象安然在某一天,可能就坐在自己的对面,用手指指着自己,厉声质问自己,到底算不算真心的朋友。r
当然,更为重要的,她担心安然将会受到的打击,她非常不愿意看到安然有可能遭受的痛苦,更不愿意看到她被打倒,因为在自己的心里,安然就像是一座标杆,不会在婚姻中陷入绝境的女人。r
矛盾,煎熬,林芸坐在办公桌前,心烦意乱,盯着面前的文件,不停玩弄着签字笔。员工进来请示汇报工作她也都心神不宁般地应对过去。上午过去多时了,林芸才为自己想到了一个解脱的方法。r
林芸决定把高寒那件事情告诉叶蓉,这样一来,知道这件事的安然的朋友,就不止自己一人了,如果叶蓉不说,那也算有人来分担自己的罪过,如果叶蓉去告诉了安然,那么这也是叶蓉说出去的,不是自己,到时自己的责任也会减轻不少的。对,就这样决定,朋友间讲这些关心另外朋友的事情,也是很平常的事情,自己尽可以自然而然地干这件事。想到这里,林芸立刻来了精神。r
她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朝门外望了一眼,还在的员工都在办公桌前干着自己的事情。她轻轻关上门,回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在靠背椅上坐下来。r
在慢慢拨叶蓉的手机号时,孙明浩昨晚在床上跟自己低语的几句话又在林芸耳边响起：还是让当局者自己去发现比较好,不要刻意告诉她。r
林芸的手指停下了,但是,心中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不能让安然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不然对她太不公平了。r
于是,林芸的手指又开始动了起来。r
通了之后,林芸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谈起那件事。r
“林老板,给我打电话你不会只是跟我问一声好吧,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事,快说吧。”叶蓉不耐烦的口吻。r
林芸停顿片刻,叹口气。r
“有件事情,我刚刚听说的,心里烦得很。”r
“什么事？”r
“关于安然的。”r
“安然怎么了？”叶蓉奇怪地问。r
“她家高寒在外面干了件对不起她的事情。”林芸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r
“什么事？”叶蓉提高声调。r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高寒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好像……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林芸说得小心翼翼。r
叶蓉对着手机怔住了一般,瞪着眼,情绪在瞬间膨胀。r
“这个死男人。”她重重地吐出这几个字。r
林芸很想附和着把高寒痛骂一通,但她没有,她只是再次叹一口气。r
“现在的这些男人都怎么了,尽干这样无聊的事情。”r
“不是无聊,是无耻。”叶蓉狠狠地说道。r
这时候,叶蓉的脑袋里开始浮现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伤痛,那段自己永不愿回想的日子。r
挂了电话后,林芸忽感内心轻松了一些,虽然她用了一种并不激烈的方式将这件事传递给了另一位好友,但她仍旧有些心虚,为何这样,她也不明白。但至少,她还是轻松了很多。r
叶蓉却不同了,首先的反应,便是勾起了她对痛苦往事的回忆。r
她是在售楼处的办公室里接的林芸的电话,接完之后,便是一堆文件的处理。她屏住气息,严肃地处理完它们,然后挪步去了售楼处外的草坪之上,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边吸烟边进行着脑战。r
当看着眼前刻意营造的美妙的售楼景致时,叶蓉便真切地回想起当初跟前夫的离婚大战了。这本是她极不愿干的事情,但是因为她此刻感受到了一种压力,来自为朋友担忧的压力。她似乎在努力让自己“重温”那种痛苦,而给自己的行为找方向。r
因为她在纠结一件事情。r
从本性来讲,她更愿意立刻冲到安然的面前,将事实和盘托出,但从自私的角度来讲,她不希望此时安然与高寒闹离婚,这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对于正在进行的与利益相关的事项是绝对有影响的。r
所以,在她“重温”痛苦的时候,她便预感这样的痛苦可能会移植于安然身上了,何苦呢,何苦让安然也痛苦。r
于是,她决定了一件事情,她要在安然不知情的情况下,让高寒的丑闻销声。r
安然借着去向法官送代理意见的机会,跟韩法官聊了聊。当安然再次表达关于谢世杰在外与他人同居的情形不能成立时,韩法官不悦地打断了她,说了两句趋向性较强的话来,那是对于这一事情的定性指向了,安然深感不妙。r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安然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将自己对于案件的不利判断电话告知了谢世杰。r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糟糕了。”谢世杰深锁眉头不满地说道。r
“这样的风险,一直都存在着的。”安然只好说道。r
“安律师,那就按计划来吧。”r
“计划？”安然故意不解地。r
“找法官评理吧。”谢世杰嘴角带着轻蔑的笑。r
安然沉默不语。r
“安律师,我希望由你来办。”r
安然意识到,不能回避了,只能直接性地面对。r
“谢总,我这边,不太可能这样来做,搞不好,我会丢饭碗的。”r
“我不会让你过分为难,但我毕竟不认识法官,你跟法官肯定比我熟,而且,我觉得法官可能更愿意跟律师打交道,而不是跟当事人吧。”谢世杰试探道。r
安思思忖片刻。r
“谢总,即便是一审判决不予离婚,周小莉一定会上诉的,那么在二审中,关于婚外同居的认定也是存在风险的,二审再判离,也不无可能。”r
“二审？”谢世杰若有所思道。r
“对,二审。”r
“如果判离,我也可以上诉。”r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