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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脱……脱衣服?r

她双眼瞪大,下巴掉了,嘴巴半张说不出话。r

迎着他清淡的笑容,她回魂了,“啊?”r

讶然的目光触及他无秽的眼神,两者偶然的相撞,在刹那间,她已然清楚不过,严观白只为行医之便才出此言,可她偏是为了这一句不争气的红了脸。病容上两抹淡淡的粉,衬得言欢别样的娇艳,她拉着衣襟,轻道“都要脱掉吗?”r

“嗯。言姑娘只需以背示人。我先去屋外。”严观白说着,便往外走,末了,还关切道,“不必担心。我会蒙眼的。”r

言欢应了一声,几下脱下并不繁琐的衣裳,她穿的布料自来就少,为的就是符合她贯彻始终的妖女形象,袖袂宽大,一抬手,隐隐可见明晃晃的肌肤,她从前还觉得这衣服心思灵巧,如今看着却有点刺眼。r

她兀自沉思,从今往后该不该改了风格,穿得工工整整?r

“呸呸呸,谁见过魔教的人穿得人五人六的?”她摇头否决,脑海中竟浮现一抹妖娆紫影,“呸呸呸,我还会想起萧南风那风骚男。我怎么能跟他学。”她拂去胡思乱想,半/裸着身子就往床上一扑,坚硬的木板咯得她闷哼一声,该是喊他进屋来了吧?r

不成,虽不是头一回坦诚相见,但言欢心中生了股变扭,她又顺手扯下床帐,这才叫道,“严观白,你进来好了。”r

尔后,她听见门“吱呀”一声轻启,听见他轻踏而来的脚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心上,言欢不由地侧过头去,隔着床帐偷偷瞅了来人一眼,果真双目蒙住白缎,分毫便宜也不占她。r

夜风撩过,透明轻纱掀起一角,擦过严观白素白的薄衫,他拨开床帐,手持针包,轻道,“言姑娘请别动,在下这就为你施针。”r

说罢,他伸出“魔爪”……r

言欢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肉,等着屠夫将她剁剁剁,即便下刀的人那样貌美如花,她也不免心尖一抽一抽,等了又等,对方都还不落针,她不禁出声提醒,“严大夫啊,您怎么了?我等得心里慌。”r

“我先想想从哪里下手。”他平静地答道,实则是在挑选用针。r

“这还用想?”r

严观白明显觉察到手下的人一僵,凭着她焦躁的声音可以猜得到她此刻风云变幻的表情,想毕,他竟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又道,“我还得在脑中回想下言姑娘的身形体态,不然不好找穴位,怕扎错。好了,别动,在下这就扎下来了!这里是肩膀吧?”r

他的手明明搁在她的手臂上!r

言欢几乎泪洒当场,忙喊停,“等一等!”r

“怎么了?”严观白状似不解,漂亮的唇早已抿成了一弯半月。r

无一物遮盖的背脊凉飕飕的,不晓得是不是吓出来的,她反手抓住他的,移至自己的肩膀,笃定道,“这才是肩膀,你可别随便下手啊,我已经只剩半条命了,经不起您折腾呐。您就发发慈悲放过小女子我吧。”言欢煞有其事地抽了抽肩膀,作出哭泣的假象。r

“我怎么才算是慈悲?”他陪她贫嘴,手中银针悄然刺进她的穴位,言欢急着跟他辩驳,居然一点未发觉身上多了几根刺。r

言欢皱眉思考,“你蒙着眼能施针么?要是刺错会怎样?”r

“轻则略有痛楚,皮肉伤而已。”他淡定。r

她一抖,“那……重则会怎么样?”r

“重则血脉逆流,当场暴毙。”他平静如斯。r

她抖得像是受惊的小白兔,“那你还是拿下麻烦的丝缎吧?”r

一个姑娘家还可怜兮兮地央求对方瞧自己光裸的身体,这等勇气,这等痴傻,怕是普天之下无几个人可以做得到,可她言欢就是做得到能屈能伸,就是做得到为了小命甘心成为二百五。她又懦懦地商量了下,“神医啊,您就把那丝缎取下来好了,我保证不对外声张,也不要求你对我的清白负责。”r

他停了手,接下来的几针扎下去穴位会酸疼,以防猎物太早觉察掉进“陷阱”,严观白慢条斯理地道,“言姑娘真要这样做?”r

“没事,来。”她一派慷慨赴死的神情,嘴上却故作轻松,“清白之类的对我而言不过是身外物而已,大夫你何须介怀。除了性命不能丢,什么都可以舍弃。”r

他不冷不热道,“什么都可以?”r

她倏地面色一沉,“是。”r

不消片刻,言欢变戏法似的又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颜,手往上一抬,不偏不倚便触碰到了严观白的丝缎,她恶意一抚,“小白神医,你还害臊了?”r

“不。”他忽略她给自己取的那些多姿多彩的外号,严观白直身而立,笑意淡淡,俊朗的线条上撒满月色,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发着光。r

总是这样笑,总是这样毫无破绽,仿佛是无思无欲的仙人似的。她讽刺一笑,恶向胆边生,若这样的仙人见了未着寸缕的她,会脸红?会惊慌?还是会拂袖而去?真的很想看看他破功的模样阿。r

百般克制住了冉冉而生的“兽性”,几经挣扎后未向他下手,然而,心口却仍痒痒的,像只猫儿在那不停地挠爪子,最后,言欢的指腹仅划过那柔滑的丝缎,“小白神医。拿了缎子扎针,不仅仅是为了我的小命,也是为了你千秋先生的美名呢。”r

忆及他的谎言,原来她的心底还是有一丝愤意的。r

“别的没有,对于医术在下还是信心满满的,言姑娘尚能放下心。”r

严观白居高临下,他突然俯身,而她的手仍傻愣愣地留在丝缎之上,言欢从没有那么仔细地看过他,在山洞时虽离得近了,不过碍于没了亮光,她瞧得朦胧,这一回……看着那毫无瑕疵的俊美脸庞,她着魔般脱口而出,“比女人还漂亮的……妖孽啊!”r

他不在意地笑笑,“言姑娘,你可以数到三,先行深吸一口气。因为……最后一针会有点疼。”r

言欢唉了一声,“什么最后……一针?哇,好痛。”针体刺进皮肤中,言欢哀哀惨叫,这妖魔,莫不是为了她说他比女人好看而生气了?这算不算挟私报复?神仙也会生气报复?神仙……也会拥有这样诱人的酒涡?r

一松手,冰冷的缎子慢悠悠地往下坠,她一慌神,撞上那几乎将自己融化的目光,乌黑发丝擦过妖异的绛红痣,分外惊心。他的眼中暗藏了什么,藏了什么,藏了……r

啊,裸背的她!r

言欢错愕,方才吃痛之下竟一把扯下了他的遮眼布,她的心思也仅止于想想的程度罢了,绝不是刻意而为,可是……这一遭荒唐事真真切切由她成功做成!心慌下,言欢顾不得刺猬般的体态,忙捻起薄被掩在身前,旁人看过去,只剩一双滴溜乱转的眸子。r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仿若看得不过是一枝花一棵树,“言姑娘歇会吧。一炷香后,我来取针。”r

说完,严观白头也不回的走了。r

门,轻轻掩上了。r

他不鄙弃她的身份,也不轻看她的性命,但是,她对于他,大约只是如同空气一样的人物,救她让她活,也只是他的医者父母心罢了。方才那双清冷的眸子已印在她的心底,即便温暖,却无一丝感情,却无一丝波动。r

时间似是无温度的冰,在不动声色中渐渐融化,融化后显露出了真实模样,真实得叫人难堪。快要蒙得她无法呼吸的被子缓缓放下,言欢闭了闭眼,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酸涩感。r

“小欢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r

一道长影挡住了阳光,言欢不睁眼也知道是哪路神仙,她倚着老树,懒洋洋道,“云玖姨,这都能让你找到,嗅觉不一般呐。”r

浓郁的香气扰得言欢忍不住去揉鼻子,秦云玖一屁股坐下,脑袋靠在她的肩膀,惬意道,“小欢欢,人家想你了嘛。”r

这些日子,这人极是黏她,除了睡觉以外,她都会不遗余力地将言欢从各个角落挖出来,聊天调侃贫嘴,凡是该干的正事一件没做,凡是不该做的她们倒是玩得尽兴。前几日还偷偷下山劫了两家黑店,云玖出卖色相,她出力。r

而她与严观白仍是不冷不热的相处着,他日复一日的替她施针浸药,非但身上的笑春风被化得连沫子都不见,连旧伤的疤痕也少了许多,只不过,两人自从那夜开始,便心照不宣的少言少语,偶然擦身而过也仅止于微笑点头。r

言雄和山寨大姐头——言静对她又是百般的好,每日大白馒头伺候,她只顾着胡吃傻睡,半月下来已胖了一圈,原本瘦不拉及的锥子脸上也生了一层大白肉,浑身散发着健康的光辉。r

“小欢欢,你又胖了。”秦云玖不怕死地捏了捏她的脸蛋。r

言欢一下拍掉她的手,“你也挺壮实。”r

秦云玖吊儿郎当地捧着脸,“是啦,作为女孩子我是壮了点,可小欢欢你也不要这样直接嘛,人家小心肝好受伤的。”r

她瞥了一眼乐颠颠的云玖,伸了个懒腰,“话说……像你这样人高马大的女人,我还头一次见识到。”言欢的目光嗖嗖嗖地在云玖身上打着转,对方挺起骄傲的胸部,昂了头,任她参赏。r

言欢若有所思地笑道,“要不是你生得挺漂亮……我真会觉得你是个男人。”她拖长的调子,拖下了秦云玖高嘴角的弧度,那故作温柔的神情僵在脸上来不及撤去,看上去分外好笑,言欢嘻的一声笑了出来,“云玖姨,别自卑。就算雄大哥不喜欢你,还有千千万万好儿郎喜欢你这样的。”她意有所指地戳向秦云玖的胸口。r

秦云玖巧巧避开,娇嗔道,“你坏死了……人家还要靠这个骗那群色鬼呢,你不准碰啦。”r

“好啦。”言欢拨了拨秦云玖乱了的发鬓,“瞧你那德行。”r

“小欢欢,你有喜欢的人么?”她突然问。r

言欢快人快语,“没有。”r

“真……没有?”她眼中闪烁着无敌的光彩,直把言欢逼得靠紧树干,“那你为什么总是待在这?”r

“这里可以看到寨子全景啊。”r

“骗人!”秦云玖越逼越紧,壮硕的胸部撞得言欢差点倒地,“你明明……是看的严观白吧?他采药必经之路,只有这里能一目了然哦,哦吼。是不是啊?”她瞧着言欢脸儿绯红,小人得志地叉腰狂笑了起来。r

“你赶紧找严观白去诊个脉,你这病拖久了我怕传染。”言欢嘴皮子不示弱。r

秦云玖本就是个没火气的人,她非但不恼还大声嚎了开来,“严大夫,严观白!”她边叫边跳,身前两坨肉疯狂地上下跳动,晃得言欢咬牙切齿,她猛地扑倒秦云玖,恨声道,“闭嘴。”r

“你心虚?”r

“闭嘴!”r

秦云玖正色,劝道,“我以医者的身份来开导你,你知道医者最容易喜欢哪种人么?”r

言欢谦虚地摇头,转眼龇牙道,“说!”r

“一,病患。”r

“……我是。”r

“但是,病患与大夫待一块能几天?这种露水姻缘没几日就会飞灰湮灭吧。感情是什么,一飞冲天,缠缠绵绵到天边!”r

言欢被云玖神乎其技的成语劈得满眼金花,“等等,你还是说二吧。”r

云玖一脸鄙视,“二,同为医者的人。朝夕相处下,怎能不生出感情,两人为病患接骨熬汤、执手天涯,轰轰烈烈地创出一个个奇迹,最终两个人的关系是血浓于水,鱼水之欢!”r

“……”言欢噎了半晌,青着脸点点头,道,“你……说的对。”r

“你看起来很勉强……”r

“……请你别用成语了好吗?”r

“好吧。”她真诚地应允,“那你认为我的提议是不是惊天地泣鬼神?”r

一道视线落在身上,言欢小心翼翼地抬头看。r

人果然不能过于安逸,来人站在五步开外,她才惊觉,自己的反应已迟钝退化至斯?不,武功自己无法与他匹敌,但她的生存能力却敢称第一,可耻的是,她竟全然没发现他。从前是,现在亦是。r

来者正是严观白。r

他徐步走来,临风而立。r

“惊天地泣鬼神?”严观白复述,带着困惑。r

秦云玖立即起身,春风满面地扑上前,一千零一句的问候道,“严大夫,人家好想哦。”r

严观白一笑,“在下承受不起。”r

“怎么会承不起。”云玖风情万种地朝他眨眨眼睛,一旁的言欢看得嘴角抽搐,“严大夫正巧路过这里?”r

“不,我听见有人唤我,我便过来看看。”严观白不着痕迹地推开云玖的纠缠,言欢颇为欣慰地松下了紧绷的晚娘脸,笑眯眯地坐在树下,心情霎那间由阴转晴。r

忽而,云玖冲言欢狡黠一笑,笑得人心儿直发颤,上回她拐自己去打家劫舍就是摆出这番无害的嘴脸,言欢警戒地眯起眼,耳边听得那甜腻腻而又该死的声音,“严大夫,之前我叫你,是因为我家言欢想见你,有事想跟你说。”r

严观白合作地朝她看去,眉目柔和。r

“嗯,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言欢扯了一抹笑,朗声道,“云玖说对严大夫有爱慕之心,可她女孩子一个,开不了这个口,就只能劳我帮忙了。严大夫,你明白了么?”r

闻言,严观白淡淡地看了眼呆掉的云玖,“谢谢了,我承不起这份情。”那一眼,极轻,轻得似地上的枯黄树叶,清渺无比,任谁都看得出其中的不以为然,他连考虑都不曾便推拒得干干净净,即便是玩笑也不免伤了秦云玖的自尊心。r

言欢心下喜忧参半,可一看云玖涨红的脸还是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r

秦云玖斜睨了严观白一眼,使劲一跺脚便扭腰跑了,那花花绿绿的袍子不消片刻便成为一道远景,看来的确气得不轻,不然以她摆臀的姿态应是老半天才能下了这个山头。r

严观白说,“既然无事,我便去采药了。言姑娘,我先告辞了。”r

“留步。”言欢踱到他面前,笑嘻嘻道,“云玖说得没错,我确实有话想跟你说。”r

他略略凝神,脸上照例是瞧不出任何情绪的温和,“什么事?”r

言欢轻柔而坚定地道,“我对药草针灸很有兴趣,不知严大夫你能否指点我一二?”r

严观白望进她弯如月牙的双眸,一时间,他竟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