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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忆当年


韩国夫人死死地拽着手中的绢帕,想不到王贵妃一出手,自己就溃不成军了,自己问了皇上多次,他都不曾应允,但王贵妃一句话,就将安化公主的婚事定下了!

她心中不禁有些悲哀,在皇帝眼中,何尝有过自己的影子?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儿女们怎么办?不禁有些怨恨起皇帝来。郭淑妃淡淡一笑:“韩国夫人怎么了,是否身子不适?怎么一脸的苍白?”

皇帝望向韩国夫人,果然脸色惨白,心中了然,不禁皱眉:“爱妃不会是为了昌宁忧心吧!这安化年长些,自然是要先安排她的婚事,你放心,昌宁也是朕的骨肉!今天大好的日子,你这愁眉苦脸的是干什么?不舒服就回宫去吧!”

这一番颇为凌厉,竟有几分训斥的味道,韩国夫人又羞又愧:“臣妾告退!”皇帝也不看她一眼,韩国夫人唯有含恨离去,行至殿外,回头看着众人欢聚一堂,脸上竟出现了一丝阴毒!

杨瑜看着这一幕,更是觉得悲哀,作为皇家的金枝玉叶,这婚事却是比寻常人家不知艰难了几倍!也难怪他们会抢的头破血流了。

皇帝这一夜十分尽兴,喝得大醉,郭淑妃便扶着皇帝回了鸣鸾殿。郭淑妃急忙拿来醒酒汤,又用温水替皇帝擦拭身体。皇帝迷迷糊糊的叫道:“霜儿!霜儿!”

郭淑妃不禁一怔,原来霜儿是她的闺名!自她册封为妃后,皇帝就不曾这样叫过她!

郭淑妃不禁心中一荡,竟有丝丝泪光:“王爷!王爷!”皇帝微微睁眼,笑道:“爱妃,今日朕喝多了,不禁想起那初见你时的情景!”

郭淑妃娇羞地道:“霜儿也永远记得与王爷的初遇!”

原来这郭淑妃出身低贱,本是长安歌舞坊百花坊的一名舞姬,因为貌若天仙,舞姿出众,便被一些风流雅客冠为长安第一美女。她艳名远播,不知倾倒了多少的王孙公子!

当时皇帝还是郓王,宣宗喜爱幼子,对他这个皇长子却是十分冷淡,从未将其放在心上。这李凗不被父皇重视,也是终日无所事事。

这一日他偶然听门客说起有位长安第一美女,便来了兴致,于是微服打扮一番,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百花坊,此处果然热闹非凡!

百花坊的宾客们非富即贵,大多都是一些纨绔子弟和商贾豪绅,其中也夹杂少许文人墨客。他们怀着不同的心情聚集一堂。当然也有共同的愿望,就是企盼着今晚的那长安第一美女霜儿早些现身,也好让他们大饱眼福。人们叽叽喳喳,相互取笑着,随意猜测着,等待着那个闻之已久的绝色尤物现身。

不知何时响起了笛音,声音由小慢慢变大,初时缥缥缈缈,若隐若现,渐渐地,由低及高,越来越清亮,象一股清泉注入到了众人的心田。宾客们已然自发地停止了谈笑声,专注地盯着前方挂着粉红色的缦帐的花台。

笛声越发悠扬高亢。随着乐曲的升华,粉色纱幔徐徐向两边滑开,瞬间,一股清香的雾气也随之袭向众人。少顷,清雾飘散,大家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企盼已久的仙姿丽影。佳人背对着宾客,云髻轻挽,斜插金钗,身着七彩绣衣,玉手举一花篮,合着乐曲翩翩起舞。只见她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纨素,身段之柔美,舞姿之婀娜,借用曹子建的诗赋形容,就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除了这八个字,再也没有别的语言可以表述了。

“好!好!”顿时掌声雷动,宾客们相继发出了赞叹声。

乐曲忽然一个转折,那佳人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一张绝美的瓜子脸便出现在众宾客面前,端得是明眸皓齿,灿如春花,皎如秋月,如朝霞映雪,似白玉无瑕。如此冰雪佳人,想必西施再世,王嫱重生也不过如此吧。

“好!”“好!”众宾客纷纷叫嚷着,此时此刻,大家似乎都只会说这一个字了。乐曲忽缓忽急,忽高忽低,舞步也忽快忽慢,忽而旋转,忽而折腰,秀发飘垂,衣袂翩飞,如行云流水般潇洒自如。众人看得如醉如痴,如梦如幻。她再度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大家忽然发现她周围飘飞着一圈花朵,她象是变魔术般让自己的身体裹在了鲜花之间。台下顿时掌声如雷。好一出天女散花啊!真是美仑美奂。

乐曲终于缓和下来,台上的佳人也停止了旋转,霎那间,飘飞的花朵随之落满地,在佳人的四周散落成了一个圈。她便在那鲜花的环绕中弯腰向众人致谢。紧接着帷幕便忽得一下合并上了。台下却依然欢声雷动,叫好声此伏彼起。

李凗何曾见过如此的绝色!只见她飘然若仙,盈盈而立,清丽如水中芙蓉,淡雅若雪中梅花。这一幕是如此鲜明,直到多年后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李凗顿时为之倾倒,于是花巨金为妻赎身,又费尽心思安排她进王府,为了此事,还被他的父皇训斥了一顿。

但这却一点也没有影响李凗对霜儿的宠爱,专门为她在西花园修建了一栋雅舍供其居住,并命名为“拥霜阁”,还册封她为偏妃。不多时她就生下了同昌公主,于是自己就好运连连,直至坐上皇帝宝座。

皇帝深情地望着郭淑妃,轻轻抚摸她的脸:“爱妃,一眨眼,竟过了这么多年,你我风雨相伴,这份情意无人能及!”

郭淑妃不禁沉溺在皇帝的温柔里,道:“皇上!皇上的情意臣妾也一直记在心上,臣妾今日实在太高兴了,突然想为皇上献舞,只是不知道皇上如今还愿不愿再欣赏?”

皇帝笑意盈盈:“爱妃愿舞,朕求之不得!”

郭淑妃嫣然一笑,翩翩起舞,一如当年般曼妙,真是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皇帝看得如痴如醉,不禁叹道:“朕只道陆修媛的舞艺高超,竟不如爱妃的一点皮毛。改日爱妃也在她面前舞上一曲,让她见识见识!”

郭淑妃不禁娇嗔地道:“臣妾的舞只能皇上一人欣赏,那陆香妩是什么人,也配看臣妾的舞姿?”

皇帝哈哈一笑:“爱妃还是这般真性情!”

郭淑妃娇俏地笑道:“皇上不是最爱霜儿的性子吗?”皇帝温柔地将其拥入怀中,轻轻在其眉心一吻道:“朕这一生,有爱妃若此足已!”

红烛熄灭,那一夜的情深意长,温柔缠绵!

第二日,皇帝早朝归来后竟喜气洋洋,眉飞色舞,将那王贵妃换来道:“今日有几位大臣想要将自己的女儿举荐入宫,就连宰相路岩也有意将其爱女路音送进宫,宰相之女不同他人,爱妃主理后宫,朕特意与贵妃商量一下,要给她一个什么份位!”

王贵妃不禁心里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别人也就罢了,这宰相怎么想到将爱女送进宫?”皇帝笑道:“这路宰相言有感于朕的后宫妃嫔均凋零殆尽,因此想将女儿送进宫中伺候朕,这路宰相的深情厚谊朕真是十分动容啊!”

原来自杜若心,王昭容,王婕妤相继离世后,后宫的确凋零了不少,便有些官宦之家动了心思,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以搏天颜一笑,想不到就连路岩也动了这样的心思。

其实他心中也有个算盘,若自己的女儿进宫,以相府的权势,在后宫的份位一定不低,若能产下皇子,就是册封皇后也不是没有可能,到那时,自己既是宰相,又是国丈,还不权倾朝野?更何况有自己的辅助,女儿诞下的皇子一定会是太子,那么将来路家的荣宠更是得以保障!

王贵妃是个聪慧至极的人,这里面的利弊她一眼就可以看出了,若此女获宠,自己和儿子的境遇就十分堪虞了!

但如今木已成舟,只有先按捺心中的不快,道:“宰相之女出身高贵,绝不能草草了事,依臣妾的意思,就册封为昭仪吧!”

“昭仪?昭仪之位上不是有雷姬吗?”皇帝皱眉,王贵妃微笑地道:“皇上!就因为如此,才能衬出路家小姐的不同凡响,况且那雷姬抱恙已然数月,且她天性淡漠,不会在意这些;份位太低恐怕与路小姐的身份不匹,而昭仪之上唯有夫人,但路小姐初进宫,份位过高也会惹人非议!”

皇帝见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禁连连点头,道:“还是爱妃考虑周全,既如此,就册封为昭仪吧!还有几位女子,贵妃就看着办吧!”

“臣妾遵命!”王贵妃一脸的恭顺。皇帝不禁赞叹道:“有爱妃打理后宫,朕十分放心!”说罢笑着离去。

王贵妃却是十分沮丧,这宰相之女若得宠,自己还有什么念想?

正心中烦躁之时,宫女菊芳悄悄说道:“娘娘,小马坊使田令孜求见!”王贵妃不禁舒展了眉头道:“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