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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戊戌年的电报


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四月,听说朝廷颁发了《明定国是召》,宣布开始维新变法,芦台的连成志一连几天欢呼雀跃。

“成志,听说这回皇上在紫禁城召见了康有为先生,咱们去岁不是也向康先生的保国会捐过款,可也算是维新党了,这回我看,维新党要发迹起来了。”****一面整理衣物,一面喜孜孜地谈论道。

“是呀,****,我可是一直设想大清国能够有一次全面的变法,康先生的书我看过,说西方的民主和科学其实我们中国上古的时候就有过,只不过秦始皇开始搞独裁,全改了,所以在中国实行宪政合情合理。”连成志乐呵呵地笑道。

“哈哈哈,康先生还真能说,不过那些反对变法的老顽固们也太经不起推敲了,什么中国的三纲五常是立国之本,儒学就代表中国,洋人的民主和宪政都是无父无君,依我看,好的东西放在哪国都是好的,儒学不过是中国古代的一家学说,根本就不能代表全部中国文化,什么三纲五常、儒学,都是过去皇帝为了稳固自己统治而弄出来骗人的。”****作了个鬼脸,逗趣道。

“好呀,****,你还说我离经叛道,是维新党,你这话比我还厉害,我也拿这个当你的话柄。”连成志故意板了板面孔。

“好呀!成志,你太坏了,拿我取笑!”****娇嗔着挥拳打向成志的胸口。

“好了好了,别闹了,****大人,不过你有这样的见识,也确实让我自豪,现在我只希望,这次朝廷改革能真正触及大清国的制度漏洞,而我们现在眼前能做的,就是练好兵。”成志深情地望着****清澈的大眼睛。

“成志,今日本军门召你来,就是为了商量最近我们武毅军随军学堂开始兴起闹维新的情况!”次日,聂士成把连成志召到提督府,细致地向连成志征求意见。

“军门难道认为这样不好吗?”连成志笑嘻嘻地看着聂士成。“成志,你什么意思?”聂士成奇怪道。“军门,现在全国的读书人最时兴谈康有为先生的公羊三世说,以及变法维新开国会,我们军队里有人也看康有为的书想来也不奇怪,毕竟上随军学堂的哨官、营官都是有一定文化基础的。”连成志回话道。

“成志,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怕影响军心呀。”聂士成叹了口气。

“难道军门对朝廷的变法有看法?”连成志用不理解的口气问道。

“哈哈哈,成志,你可别忘了,准许学员们看康有为书的人就是我呀,其实我对康先生的学说也有所了解,国家积弊已深,只有彻底改革方能化险为夷,这就好比一个士兵在战场上中了颗子弹,只是包扎止血是不够的,为了彻底断绝危险,必须忍住疼,取出子弹才会平安无事,成志,你说的对,这有政府体制改革了,军队才能真正保证改革成功,不过成志,你虽然能打仗,也爱国,却不懂政治。”聂士成真诚地说道。

“军门。”连成志感到不解。

“成志呀,你的阅历还浅,如今朝廷虽然下了变法诏书,但是现在朝廷上真正说的算的并不是皇上,而是慈禧皇太后,改革,势必会触及京城那些高官们的利益,他们必然会围在皇太后左右,而我武毅军的顶头上司,是皇太后的铁杆亲信,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荣禄,我武毅军这么些年能够平平安安地训练,发展,全靠荣禄大人这根顶梁柱,若是军中宣扬变法传到了荣禄的耳朵里,你说我们武毅军会怎么样?”聂士成反问道。

“那,荣禄就不会再信任我们,武毅军的军费会被削减,训练会被荒废。不过军门,我们不能只满足于受制于高官的庇护,毕竟,有时候不按常理行动,却能创造历史!”成志熠熠生辉地说道。

“成志,你是想让整个武毅军都无条件支持变法,你的想法太幼稚了,本军门不希望军队被卷入********中去,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外敌进犯之际,武毅军便没有战斗力了。”聂士成叹道。

“大哥,我看军门说得很对,咱们是打仗的队伍,对于朝中的斗争还是不要走得太近,闹不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出了提督府,宋占标向成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占标,也许如今我们武毅军也不能真正地对朝廷变法表态了,最近,维新党的谭嗣同先生和我走得比较近,从他的意思中,我可以窥探出,皇上与皇太后的矛盾很激烈,反对变法的官员都倒向皇太后,而皇上并无兵权,谭嗣同是有意让我们武毅军替变法保驾护航。”连成志望着远方道。

“大哥,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宋占标感到十分突兀。“傻子,这么重要的事,我敢叫别人知道,还要不要脑袋了?就连军门我都没敢告诉,谭嗣同一方面有心争取我们,一方面也想对另一支新军,袁世凯的新建陆军加以拉拢,依我看,悬,逼近,现在的维新派都是一群书生。”连成志苦着脸道。

“那大哥,军中闹维新,我们究竟管不管?”宋占标问道。“占标,书只管看,只要不出格就行,到时候,要是变法真的需要,我倒想做一做维新党的军人。”连成志斩钉截铁道。

“成志,你看谁来了?”成志刚回府邸,****便兴高采烈地领着两个人来到成志面前。

“徐四公子?荀兰小姐?连成志定睛一看,不禁乐得叫了起来。徐珍穿着一身崭新的官服,神采奕奕地领着打扮得像朵花的荀兰小姐,乐滋滋地向连成志问好。

“哎呀,将军大人的东床佳婿,这一别多年,怎么今天想起来来看我们来了。“成志打趣道。

“成志大哥,你有所不知,岳父大人如今已经升了盛京将军,自从那年与荀兰小姐成婚以后,我便一直留在盛京,帮岳父练兵,这些年也混了出来,都要升总兵了。“徐珍喜道。

“那便太好了,徐珍兄弟,弟妹,今日咱们在朝鲜相识的老人好不容易凑在了一起,大家都不许走,今晚一醉方休。’连成志拍拍胸脯道。另一方面,****也亲昵地拉着荀兰小姐的手,叽叽喳喳唠叨个不停。

傍晚,高积善、武三刀、全明浩、北超宋占标等人都按时参加了成志的酒宴,大家喝得尽兴,成志问徐珍道:“徐珍兄弟,朝廷变法,你们关外是怎么议论的?”

徐珍放下酒杯,轻轻笑道:“成志大哥,你是说变法呀,其实,岳父和我都是蒙头练兵,对政治的事,我们向来不敢多问。”

“是不是甲午那年被长顺那帮人整的太狠了,有后遗症?”****开口问道。

“是呀,嫂子说得没错,咱们都是过来人,说实话,在我们大清国,还是少谈政治为妙。”徐珍拱手道。

连成志眉梢浮现出一丝浅浅的不悦。

“成志,你怎么了?郁郁不乐的,是不是生病了?”****偷眼瞧见成志的额头渗着汗珠,不禁关切地问道。

成志长长吸了口气道:“****,从现在看来,我大清国的变法还要走很长一段路。”

“大人,军门紧急召您到提督府议事!”突然,门外来了一名亲兵。

“水龙先生,这么晚了军门还派人来召你,不会是有重要军情吧?”北超猜测道。

“诸位大人,军门让你们一同过去。”

众人理了理公服,都排班到提督府,聂士成全副戎装,向众人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诸位同僚,刚刚接到天津荣中堂的电报,英法等国兵舰在大沽口游弋,情况危急,荣中堂命我军中最精锐的武毅前军迅速准备,乘火车抵达天津待命!”

“要打仗了!”众人心里都是浮起一丝喜悦。

“成志,此次事关重大,只有你的武毅军前军有战斗经验,所以荣中堂直接点了你们前去,另外,本军门这次是亲自率领你们前去,你们有什么困难?”聂士成严肃地问道。

“禀军门,标下坚决完成任务!”连成志坚决回答道。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九月十五日午夜,全副武装,背上行军包的武毅军前军官兵两千多人,排着整齐的队伍,从芦台出发,上了火车。

随着汽笛的一声长啸,火车启动了,士兵们紧紧握着毛瑟枪,谈笑风生。

“军门,我们到天津,真的是去大沽口驻防吗?”连成志感到一丝不对,悄悄问聂士成道。

“成志,小声点,这事千万别让另外的人知道,荣中堂下了密令,军队直接抵达京郊的长辛店,然后整队入京。”聂士成一把拉住连成志,详细交代道。

“军门,从地图上看,长辛店正好是袁世凯新建陆军的侧翼,上面的意思难道是要我们解决袁世凯?”连成志问道。

“是有这个意思,袁世凯似乎受到了维新派和皇上的拉拢,荣禄明摆是叫咱们防着袁世凯,一旦他们有异动,我们就开火!”聂士成压低了口气。

“军门,那还等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果袁世凯也支持变法,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与袁世凯合兵一处,进京兵谏,废了慈禧,让皇上复位!”连成志只感到血气上涌,动情地说道。

“成志,小声点,荣禄的亲信就在这车上,我们要从长计议,才能行动。”聂士成急忙捂住了连成志的嘴。

“咚咚咚。”门响了起来。连成志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见是北超脸色苍白地上前行礼,急忙问道:“北超,什么事如此惊慌?”

“聂军门,水龙先生,刚刚标下如厕路过此处,发现一个像参将李荣的背影在你们的门前绕了许久。”北超小声汇报道。

“糟了,是李荣,他怎么会在车上?看来我们刚刚的谈话都被他听走了!”连成志也吓了一跳。

“李荣过去是长顺和裕禄的亲信,这几年他官场得意,攀上了荣中堂这棵大树,冤家路窄,我们还是得小心从事,成志,抵达天津前,我们不能有任何行动。”聂士成命令道。

“聂军门,中堂大人有令,朝廷谕旨,命你们武毅军在抵达天津之后不许做任何停留,迅速向京城进发,违令者军法从事!”

火车刚到廊坊,李荣便带着亲兵,气势汹汹地宣布了这一命令。

“看来,中堂有些怀疑我们了,成志,看来政治的确不是我们军人所应该乱插手的,你立即命令各营官,统带部队迅速前进,不要问为什么!”聂士成无奈地将雪狼令握在连成志的手里。

“雪狼令?”连成志惊异地看着手中的这块刻着字的令牌,心里想道:“每次都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军门才拿这东西压我,难道这次军门对我有疑虑,怕我执意卷进京城的********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