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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动物园


那些生理冲动呢?消失了么?

在图书馆里坐久了,就渴望到外面的世界去,到何处去呢?

不知怎么,小C喜欢到动物园去了。

是因为有一次他偶然去过,然后便在记忆中对那个地方恋恋不舍了,还是他在意识中扫描着整个西安城,最终不自觉地定格在这个地方了呢?

在睡觉的时候,在无意识之中,小C一直在搜寻着他想去的地方,是不是在梦中他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动物园了呢?

不管怎么样,他渴望着去动物园了,去过之后,他便有些怀念了。

这是一种什么情愫?他怀念那些笼子里的猛兽:豹,老虎,还有狮子。

乘七路车进城,花五角钱买张门票,小C走进了西安动物园。

他走在动物园那些弯曲的小道上,绿荫重重,斑驳的秋阳洒落在地面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他随意地向前走着,看着各个笼子里的奇珍异兽。

那些跳跃的,花枝招展的,或神情暗淡的动物们,有的走着,有的飞着,有的卧着。小C看见黑熊在那里低头作揖,赢来儿童和大人的一片笑声,获得孩子扔下来的几星点食物,那黑熊居然还会感激得转圈呢!

它好象通人性似的,只不过有些悲哀:尽量把自己的威猛收起来,而博得观众的开心。

大森林里威风八面的家伙,沦落得象一个小丑!不知怎么,小C就喜欢这种悲哀的感觉,他一个人趴在那里看一会儿,又不由陷入莫名的沉思中,久久不能离去。

在那些各色鹦鹉花鸟的地方,小C很少呆着,总是一晃就过去了。

开始还缓步慢行,接着他便急切起来,在那些小径上穿行着,想看见他所想见到的动物们。

小C看见黑豹在笼子里上下飞窜,那种焦躁和疑虑真让小C同情。然而它却只是在那粗大的钢筋后瞪着它那闪闪发光的绿眼睛,谢绝一切怜悯。

它们通体漆黑,拖着一根长长的尾巴,细长的身材和灵巧的步履,如同天才,它们可真漂亮!它们全身都带着那种野性和杀气,两只眼眸象两枚闪着绿光的铜钱,小C既害怕却又莫名地被它们所吸引,要不然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来这儿看它们了。

有时候小C想,如果把这样的动物放归森林,那它们将奔向多么广阔自由的天地呵!那大地上将会有多么自由的精灵呵!但现在它们只能呆在笼子里,人们不会允许它们轻易出去的,即使出去,也是那荒无人烟的高山森林里吧。

它还能重显往日的威风吗?它还能重建它的家族吗?它还能建立它的国家吗?它还能称王吗?他不知道。

小C迳直奔去的,还有老虎和狮子。

老虎那一身金黄的皮毛可真称得上是最漂亮高贵的了,它们往往两头在一起,相互舔着,或在那里晒着太阳。

很少的时候它们会站起来走两步,那姿态真闲适优美,它们伸伸懒腰,好象说,瞧,我休息的够了,接下来会有什么活动呢?

它的两只眼睛会闪闪发光,然后张开嘴打个哈欠,露出它们那两个弯形的尖尖的长牙……

这时候,站在笼子边围观的小朋友们便发出一阵阵的惊呼,以为这只老虎就要发威了,但它们没有,它们转下头,又低下了脑袋,往回走几步,接着又卧倒在地了。

于是,围观的人们会暗暗失望,但内心又渴盼着它们再次站起来,然后真正地发出一场虎啸!小C转头看了看围观的人,发现年纪大的就要算他了。

他有些尴尬,为自己一个人,在笼子前这么痴迷地看着这些猛兽们。

他是希望有一只猛兽能进驻到他的内心吗?他渴望着自己的心灵能转变为一只猛兽吗?

小C没有认真想过,他只是又一次转头看着笼子里面。在那里,那两只老虎只是那样懒洋洋地走着,那种柔软的步履和身上的曲线,那一身辉煌的皮毛,小C知道那下面蕴葳着可怕的力量和无上的威严,但现在它们却是那么地暗淡,苦恼得如同他一般呢。

小C看见一只老虎朝他走过来,他的心跳都要停了,然而它只是在笼子边轻轻蹭了一下,又无可奈何地走回去坐在地下卧着了。

小C也只好无可奈何地看着它们的颓废背影,然后他就转身走向下一个目标。

下一个目标是狮子。

小C最喜欢的是狮子,他喜欢的是它们的霸气。

以前小C没认识老虎和狮子时总在怀疑这两者要是在一起,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森林之王呢?直到现在真正地看见了它们,他才毫不犹豫地知道了答案。

那就是狮子,百兽之王!

然而动物园的狮子馆所在的地方有些阴暗,并且有些僻静。

小C每次去看它们的时候他都发现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狮子笼前,站在了阴暗的树荫中,有一种冷冷的凉意侵袭了他。

那狮子馆里的狮子也几乎是不动的,对他根本不加理睬,就象是几个雕像。

只是有时母狮子站起来懒懒地走几圈,那母狮子的个头跟老虎也差不多,但却没有老虎一身金黄灿烂的皮毛。

然而小C喜欢看它们,看它们那雄健的步履,看见它们在那里懒洋洋地卧着,脸上不时落下苍蝇,只是摆摆头,半天也不起来一下。

说真的,他喜欢老虎那一身漂亮的皮毛,喜欢那种懒散后的力量与毁灭,他更喜欢狮子,特别是雄狮子,那一头毛发形成了它巨大的头颅,那种王者之气是那样的明显,完全不动身,只是在喉咙间偶尔发出来的那种低哼声,深沉而又辽远,好象只是吃饱后打的一个嗝,就足够让他知道它的身份,就让百兽明白它的威严了。

它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不仅对身在笼子中的绝望不急,就是对无穷无尽的岁月也是不急。

它就在那里卧着,就象在那巨大的笼子里度着光阴,尤如度假似的,它什么都不用愁!小C真羡慕它的那种泰然处之的心态。

的确,不管小C前面的路是多么地充满着变化,他都要泰然处之吧!这也是他从狮子那儿学来的哲学和人生态度吧!

泰然处之,不然就会陷入一种焦虑和惶惑之中,小C真的害怕那种感觉,他想逃避,但心没有一个安宁的地方,外面也没有,到处都潜伏着危机,到处都是人流和未知,然后到处都面临着考试。

他根本不知从何应对的那种考试,真的让人心慌!泰然处之,才能消除那种心慌,但身上的那种杀气是少多了,那种进取渴望的心是少多了,在泰然处之的表面下,又隐藏着多少的懦弱,多少的暗流呢?!

他在狮子笼前痴痴呆呆地站了好久,直到有点冷,然后转过身来,就看见树枝间西下的金红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