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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非典时期(一)


“非典过后,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染上它,虽然它离我很远很远,可那一段时间我真得害怕,害怕自己一觉醒来就会被隔离。我想每个人都是不愿死去的,弥留之际或许才会懂得生命的可贵,虽然我没有经历这些,但我能感受得到。

‘一将功成万骨朽’,可以非典朽了万骨,也折了一将。我时常在想为官者真的不易,今日之卫生部长张文康便是一例,也许当初他的那句‘中国是绝对安全的’本是好意,但谁又能想到非典如此厉害,为了平息民愤,为了给民众一个交代,他只好成了时代的‘刀下鬼’。可这一切好象都与我无关。

我害怕死亡,但我知道当死亡真的逼近的时候我也不会逃避,人最终都会走到那一步的。前段时间在报纸上看到某一医生离家出走,而后打电话给他妻子说他想自杀。我对可儿说可能是医院派他到非典一线去,他接受不了。可儿说一定是的。我问可儿要是她是那个医生她会如何,她说她会去一线,就算上级不要求。我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假如我是那个医生的话,我会去一线,因为灾难面前总要有人冲在前面的,别人能,为什么我就不能?但如果上级不要求我去,我不会主动去的,因为我不是党员,我也没那么高的觉悟,更不想成为英雄。”欧阳随笔。

周六早上醒来,欧阳雨看着对面斜上铺的蓝峰说:“蓝峰,板兰根买了没?”

“昨天晚上买了一盒子,本想多买点的,没有了,妈B,贵死了,一小袋一块钱呢。”

“是啊,听说广东那边白醋现在已经买到一百八一瓶了,还没得卖。”

“早知道前段时间多买点,现在拉一车去广东我们就发了。”

“呵呵,就怕你有命挣钱,没命花。”

“那倒也是,还是命最要紧。”

“听说马上要封校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要是封校我非疯掉不可。”

“也没什么,疯了总比死了好。”

“你是没什么,反正封不封校你都很少出去。”

“说的也是。”

“不和你扯了,出去上会网,不去不去?要不等封校可就没得玩了。”

“不去,去了也不知道玩什么。”……

蓝峰走后,欧阳雨靠在床上看着报纸,想想蓝峰确实有趣,平时的时候总是最后一个起床,双休日的时候却总是第一个从床上爬起来,为的就是能多上一会网。想着想着欧阳雨笑了起来,大一的时候他和蓝峰不也是一样吗?

六点半的时候欧阳雨去了水房,洗刷后给可儿打了电话喊她下来吃早饭。路过楼下报摊时买了张今天的报纸,然后靠着“忘忧路”旁的树旁看着报纸等刘可儿。

几分钟后刘可儿兴冲冲得跑来了,手里拿着两个饭盒,因为他们已经不敢再用食堂的餐具了。欧阳雨对刘可儿笑了笑后习惯的接过她手中的饭盒,把报纸递给了刘可儿,“可儿,看了今天的报纸没?”

“看了。”

“觉得那个医生好笑不?”

“你是说那个要自杀的吗?”

“恩。”

“莫名其妙,好好的干吗自杀?秀逗了(犯傻、精神病)。”

“我猜一定很非典有关系。”

“差不多。”

“那你要是他,你怎么半?”

“上呗。就算组织不派我去,我也会要求去的。”

“你敢?”

“说说嘛,再说现在也轮不上我们。那要是你呢?”

“轮到我我就去,轮不到我我不会去的。”

“怕死鬼。”

“我是怕死,因为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失去。”

“哦…对了,你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了吧。”

“恩,是有段时间没打了,你一会可回家?听说马上要封校了,以后不能常回家了。”

“真的?”

“应该是真的,现在外边的形势严峻得很。”

“那我吃完回趟寝室就回家,今天不陪你了。”

“没事,我一会也回寝室了。”

“好。”……

吃完早饭,欧阳雨陪刘可儿在食堂开水房里把饭盒洗好以后,又把她送到了寝室。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寝室,山已经起来了,其他几个人还在睡觉,欧阳雨把报纸递给了山后,自己走到阳台上顺手把门关上后,拿出手机拨了家里的电话。

“妈,我小雨。”

“乖乖,什么事?是不是又没钱花了?”

“不是,最近你看电视了没?”

“你讲非典吧?看了,死了不少人。对了,你在那边不要乱跑。”

“我知道,你们在家也注意点,不要和那些从外地回来的人接触。”

“晓得了,你和可儿还好吧,人家女孩子,凡事让着她点。”

“知道了。平时多吃点蔬菜,还有生大蒜多吃点,多喝开水,记住了没?”

“好。要不要和你爸说两句?”

“不了,和你说过就行了。”

“小狗日的,讲两句不行啊?”

“不讲了,我还要给姐和阿弟打电话讲一下。”

“那好吧。”……

放下电话,欧阳雨心中觉得有些须不安,其实他本想和父亲欧阳晨说几句的,哪怕是虚伪的问候,可他做不到。之后他又分别给欧阳云和欧阳斌打了电话,让他们注意身体。

四月就要结束了,五、一厂家也要开始了,但封校的同志也下发了。音提前几天已经离校了。晚上男生公寓1#526一个寝室的人都在除了梅音。身为一班之长山碰了碰在看报纸的欧阳雨后说:“老大,年办让上报离校人员的名单,老二不在报不报?”

“报吧。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万一出了什么事,谁都担当不了。”蓝峰坐在上铺此时也说话了,“是啊,那B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李一笑躺在床上吐了一口烟后说:“恩。还是报上去吧,他知道也应该能理解的。”任志强从床上一骨碌翻坐起来后说:“报。万一那小B染上非典回来传给老们就完蛋了,老子可不想死。”山坐了下来看了看欧阳雨后又问了一句:“那报了啊,老大?”

“报吧,他要是我恩起来就说是我让你报的。那天他走的时候好象和我说去省城他哥那边,但这么多天了都没回来,走的时候也没留个电话,只好怪他倒霉了。再说就算我们不报,其他寝室的人也会说的,到时我们就被动了。”说完后欧阳雨叹了口气。山环顾了寝室一周后说:“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承担的,就是我们寝室集体上报的,弟兄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这也不能怪我们,只能怪他倒霉。”其他几个人附和着说。

“这次最倒霉的还是张文康。”欧阳雨淡淡地说了句,没想到话还没说完,李一笑就激动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活该,小B逞能,他害死了多少人,要我说应该枪毙他才好。”

“五马分尸,最好株连九族才过瘾。”为咬着牙从桌子旁站了起来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好了,扯远了。那明天就报上去吧。”欧阳雨从上铺伸下头来冲着下铺的山说。

“恩。收拾收拾快熄灯了。”……

梅音到底还是打电话回来了,但是他的名字早就报到年办了,所以他不可能回学校了。学校给离校学生的处理通知也出来了,就是让他们不要回学校。音让寝室的人把东西给他送出来,说是他要在校外租房子住,那天山,欧阳雨、为、强和蓝峰抱着音的东西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被门卫拦了下来。问名情况以后,门卫说只能放两个人出去。欧阳雨喊住了山,让他把东西交给音,顺便和音说声对不起,因为他欧阳雨怕死。山笑了笑说他能理解,最终还是山和为把东西送了出去。

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欧阳雨的脸色很难看,刘可儿关切的看了看他后说:“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今天音回来了。”

“回你们寝室了。”

“没有。在学校门口拿东西的。”

“你去看他了?”

“没有,只是给他送东西了。”

“那你带口罩没?”

“没有。”

“你怎么那么大意?”

“不是的。我没出去,在门口的时候把东西交给山了。”

“哦,那还好。”

“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妥,毕竟平时他都喊我‘老大’,可我真得怕死,以前我什么都无所谓,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失去,你能理解吗?”

“恩,应该能理解的。不要想多了,他会理解的,等他回来对他好点就是了。”

“那万一他要是回不来了呢?”

“不会的。”

“希望吧。”

“那他要是我呢,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事情没到那一步我不敢想。”

“哦。”刘可儿似乎有点不悦。

“生气了?”

“没有。有点失落。”

“应该有。可要是换成我,你又怎么办?”

“我也不清楚。”

“可能我对你不会象对音那么冷淡,但我做不到清华‘安全之吻’那样,我只能为他们感动,但我想我应该做不来,毕竟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只有一次。”

“我理解,不说那些了,我们现在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恩。所以我们要爱惜自己的生命。”说着欧阳雨叹了一口气。

“晚上可上自习了?”

“不上自习又能干什么呢?对了VC今天吃了没?”

“在寝室,一会回去吃。”

“恩,不要忘了,每次不提醒你就不知道吃了。”

“呵呵,现在每天都吃VC,感觉就象个病人似的。”刘可儿俏皮地伸出舌头冲欧阳雨做了个鬼脸。

“活着就是一种希望。”

“好象是的。”刘可儿用手挠了挠后脑勺似懂非懂地应了声……

由于离校的人太多,让他们休学是不现实的,所以学校让他们在校内的一出隔离观察一周,音他们回来的那一天,欧阳雨他们还在上课。音没有打招呼跑回了自己的寝室,当时只有为一个人在。看着音推开寝室的门,为一下子从桌旁站了起来说:“你不要进来。”

“我日,老子自己的宿舍为什么不能进?”说着音就要往里走。

“你等下,我先到阳台上去,你再进来。”没等音说话,为逃似的拉开寝室的门跑到了阳台,顺手把阳台的门又紧紧得关上了……

晚饭后,欧阳雨和山他们回到了寝室,为的脸色还没好转,把下午的一幕生动地对雨他们描述了一遍。欧阳雨顺手关了寝室的门后不满地看着为说:“你怎么让他进来的?”

“我不让他进来,他非要进来不可,我又不能去拦他。”

“那你没和他说我们都不让他进来吗?”

“说了,吊用都没有。”

站在一旁的强气呼呼的说了句,“妈的,这B真坏,想害死老们。”此时蓝峰一脸紧张的站在一旁开了口,“我们会不会也被隔离?”而凌旭正在寝室的墙角朝小喷雾器内倒着84消毒页,拧上盖子后站了起来说:“还讲吊,快把寝室的门开开,我来消消毒。”之后他便拿个那个小喷雾器对个寝室的每一寸空间狂喷,就差几个人的嘴里没喷上。坐在床上的李一笑也站了起来看着为说:“音回来的时候,其他寝室的人知不知道?”

“应该不知道。”

“妈的,到底知不知道?”欧阳雨不耐烦的问了句。

“肯定没有,因为当时还没下课,我提前回来的。”

“那好,大家都不要说音回过我们寝室。”山此时说话了。

“恩。”……

晚上下晚自习后,欧阳雨拉着刘可儿的手进了校内的超市,买了点吃的后两个人又转到了操场上,欧阳雨看着刘可儿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担忧,“可儿,要是我真得染上非典,我们就分手吧?”

“好好的干吗说这些?”

“音今天回来了。”

“我知道。”

“他到我们寝室去了一趟。”

“啊?”

“这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了,怎么干事一点公德心都没。”

“那上次你还为他愧疚?”

“此一时,彼一时吧,人真讲不透。”

“其他人什么想法?”

“和我差不多吧。”

“就你们寝室人知道吧?”

“现在多了一个你。”

“放心吧,我是不会说的,我可不想你也被隔离。”

“你有点傻。”

“就傻,怎么了,不服气啊?”

“哪敢,呵呵。”

“雨,要是你得了非典我会难过的,要是你死了,我会哭的。”

“应该不会的,要是真那样,我不会再见你的。”

“为什么?”

“我只想给你留下健康的一面。”

“可我会难过的。”

“我知道。”……

那一夜,欧阳雨没有吻刘可儿,两个人也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送可儿回去的时候欧阳雨让她到寝室后用84洗洗手。

音还在被隔离,一天寝室里几个人呆在寝室里收拾着衣服准备去洗澡,欧阳雨突然觉得是不是要去看看音,便对正在收拾衣服的蓝峰问了句,“老三,要不要去看看老二,反正我们洗澡的时候经过那里。”

“说实话想想他干的事情就生气,不想去。”

“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还好好的吗?到底大家还是兄弟。”一旁的为还没等蓝峰说话便抢先说了句,“兄弟就不会那么干了。”蓝峰看着欧阳雨又问了句,“那还去不去?”

“去吧,以后还要住一个寝室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任志强淡淡地说了句。几个人便把换洗衣服装进了袋子向澡堂走了。

为站在离隔壁线几米外的地方冲二楼的隔壁区笑着喊了起来:“老二,老二,你还活着吗?”音从房内冲了冲来,站在阳台上,脸上是种说不出的表情,但欧阳雨看得出来高兴应该占了大半,至少还有些须激动。音确实有点激动,嘴角似乎都有些发颤得说:“老大,老三,老六,小八你们都看老子了啊,老子真高兴。”欧阳雨冲音笑了笑后说:“还好吧?能挺得住吗?还有三天就释放了吧?”

“快憋死了,想看书又看不进去。对了,老三,现在我的象棋技术比以前好多了,等我出去我们搞一局。”

“搞就搞,老子照样搞死*****,呵呵!”蓝峰笑着对音伸出了中指。

“他们怎么没来?”此时音脸上的笑似乎淡了下来。

“老四,老五还没回来,我们没等他们,老七放学后直接回家了,不知道我们来看你。”为继续冲着音喊了句。

“哦,谢谢你们来看我,真的有点感动。”音依然笑着,但欧阳雨看得出来这笑中多少有一丝遗憾夹杂在里面。

“不要感动了,等出来请我们撮一顿最实际,呵呵!”欧阳雨依然淡淡得笑道。

“应该应该,你们去洗澡吧,时间也不早了,有时间再来。”

“那我们走了,好好改造,争取提前释放,到时候我们来接你。呵呵。”说完后,欧阳雨对音挥了挥手,几个人又向不远处的澡堂走去。

因结束了隔离,欧阳雨也没染上非典,但音没有请他们喝酒,因为学校还没有解封,食堂里又不能太过无忌得喝酒。欧阳雨说先给音记着,音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