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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八十八章 老冯心机


  西安到汉中,除了走子午谷,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由西安西行至凤翔,再翻越秦岭至汉中。

  这条路虽然也很险峻难行,且路途稍远,可比起子午谷这条路,还是要好走得多,尤其是携带骡马辎重,更是必须要走凤翔这条路。这也是三国时,诸葛亮六出祁山伐魏的路线。

  第二天一早,郭安的辎重连没有出操,早早吃过饭,就将昨晚已经基本收拾好的军资物品装上辎重连自有的十辆大车,离开王柯寨赶往小雁塔军营,去和周作为的辎重营汇合。

  在荐福寺外的广场上,周作为领着其它三个连的辎重营部队也已经列队完毕,一旁六十辆装满武器弹药和其它军资的大车排出长长一溜,正等着郭安一行。

  由于郭安和营长周作为两人不着相,照例,仍由许茂林去向周作为报告请示,郭安则躲在最后一辆大车上,跟黄得功以及一个面容白净青年军医乐呵呵地聊着天。

  这个军医,可是郭安白捡来的一个宝贝。

  因为要离开西安,昨天郭安安排黄得功抓紧时间进城采买药物和一些日常用品,郭安害怕有些东西,在汉中一时添置不全。还有,郭安在城里作坊制作的一些用具也要取回来。

  晚上黄得功拉了两大车的物资赶回来时,郭安竟然意外地发现,西安城里广仁医院院长李杏丰,领着一个面相和他很像的青年,也跟着黄得功一同来了。

  一询问才知道,李杏丰听说郭安的部队要去四川,把自己的儿子带来,希望能加入郭安的部队,做一名军医。

  李杏丰的儿子李遹龙,自幼学习中医,长大后又被李杏丰送到德国学习西医外科,今年才毕业回国,本准备在李杏丰的医院里帮父亲的忙,同时也丰富些经验,可回来半年多,他也没有接触到一例需要手术的病人。李杏丰害怕儿子荒废了医术,就把儿子送到郭安这里。

  李杏丰的意思很简单,只要打仗,军中就会有很多伤员,儿子在军中,几年后就会是医术高超的外科医生。那时再回到广仁医院或者到其它大都市去行医,都尽可施为。而且,郭安的部队是辎重兵,不会上战场,危险性也要小的多。

  为了能让郭安收留儿子,李杏丰甚至还白送郭安一套手术器械。

  这样的宝贝送上门来,郭安怎能不要,喜得郭安连连向李杏丰保证,绝对不会让李遹龙受到一点伤害。至于那套手术器械,郭安可不好意思白要,坚持要黄得功拿出两根金条,硬塞给了李杏丰。

  郭安正和黄得功、李遹龙商量,在准备在黄得功勤务队三小队的基础上,由李遹龙负责,组建郭安自己真正的医务队。

  正谈的高兴,许茂林匆匆跑来报告,周作为下令出发了。

  周作为的做法,让郭安不由有些愕然。

  “此去汉中有近千里,走那条路?押运部队如何保证军资安全?这些总得有个交代啊!就这么说走就走啦!”

  郭安看着辎重营其它三个连的人已经开始驱赶大车出发,不由急着追问许茂林。

  许茂林苦笑着说:“连长,周作为就跟我说了出发这两个字,再多一个字他都没说。不过,我倒是问过二连长,他告诉我,是走凤翔那一路。”

  郭安想了想,命令许茂林道:“要刘玉贵派出警通排前出三里,沿途警戒搜索。你再去告诉周作为,每次宿营,所有武器弹药都要有我保管。”

  许茂林答应一声转身跑去安排,郭安则要小林子取来地图,坐在摇摇晃晃的大车上,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思索起来。

  辎重营在渭堡乘当地方头平底,无帆无舵的那种十分古老木船渡过渭水,绕过咸阳,就是绵延八十里的武陵原。在这片天高地阔的土地上,散布着秦、汉、唐历代王陵,这里堪称中华文物宝库。

  部队经兴平,过马嵬坡,武功、扶风、岐山、至底店镇,再渡渭水到凤翔,这一路沃野千里,远处太白山上积雪熠熠闪光,景色十分优美。

  凤翔,古称陈仓,俗谓西府,是秦王朝的发祥地。

  这一路上,虽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可郭安却丝毫不敢大意,每日宿营,不管周作为和其它三个连如何,郭安都必须选择有利地势扎营。而且,每次扎营,都要构筑战壕安排多重明暗岗哨。

  当然,装有武器弹药和军饷的四十多辆大车,也是必须要赶进他的工事圈里的。

  武器弹药的大车晚上交给郭安保管,周作为一点也不介意。只是郭安要把装有军饷的那三辆车也接管过去,周作为就不干了。为这件事,郭安甚至几乎和周作为动家伙,最后还是辎重营其它三个连长劝解,周作为才放手,不过周作为要求那三辆大车必须有他每晚派专人看护。

  对于周作为派人看管军饷,郭安并不反对,他又不想打那些军饷的主意,周作为派人来正和他意。

  只是经此一闹,郭安和周作为的关系更为紧张了。

  过了凤翔,也就正式告别了八百里秦川,只要翻过秦岭,就是汉中。

  从关中去汉中的秦岭古道,东有子午,中有骆谷道、褒斜道,西有陈仓道。由凤翔翻越秦岭,走的便是褒斜古道。

  辎重营出凤翔,过了益门镇,就进入秦岭山脉。

  一路上,走栈道、溯清江,俱都临危岸峭壁而行。及至大散关,山势俞峻,道路俞险,脚下数十丈峭壁下激流奔涌,身边立陡石壁高耸入云。直到过了大散关,越大散岭一路下行,道路才好转些。

  再经黄牛铺、红花铺、石门关至凤州,在经凤岭关和柴关岭,就进入留坝地界。

  留坝这里,虽然还没进入汉中地界,可由于高耸的秦岭遮挡住北方的寒流,这里又是秦岭内的一处盆地,气候已经和汉中接近,四周山峦已是修竹掩映,绿柏滴翠,俨然进入初夏。

  在经过紫柏山下的留侯祠时,郭安惊奇地发现,留侯祠内,竟然有老冯留下的一副楹联,看雕刻刀工和油漆色泽,郭安知道,这一定是老冯去年去汉中时所留。

  老冯的楹联是:豪杰今安在,看青山不老,紫柏常芳,想那志士忠臣,千古犹留凭吊所;神山古来稀,设黄石重逢,赤松再遇,得此洞天福地,一生愿做逍遥游。

  看过老冯的楹联,郭安不由十分惊讶。这副楹联不仅对仗工整,而且语句达意,在楹联中虽算不得上品,可也的确是非常不错,这哪里是一个老粗所能。

  郭安对着楹联出了好一会神,心中忽然一动。

  “冯玉祥虽然官居高位,可平素常以老冯自称,讲话做事都是一副粗俗不堪的形象,这一切莫非都是老冯故意装出来给人看的?

  要知道,留侯即张良,留侯当年助汉高祖刘邦争得霸业建立汉朝后,即恐功高震主,几欲辞官而不能,无奈只好装病不问政事,终于安老终生。莫非老冯以往读过《汉书》,得留侯启示?

  若果真如此,这老冯其实也是心机深沉之人,绝非表面给人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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