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密林当中,前几日落下的积雪依然沉厚。
大家翻身下马,步行走入深处,赢诺雪显然已经等不及大部队的人马,先跑了进去。
等赢成子一行走入林间,发现赢诺雪和赢廉飞两人已经站在齐膝深的雪地里,兴奋的交谈着。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射了进来,在赢成子的发际间闪烁着。他的大儿子怀里似乎抱着一样什么东西,正和诺雪两人兴奋地窃窃私语,不时的还挑逗着怀里的东西。
老侍卫长赢濂和羿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率先到达了两人身边。突然羿风看到不远处的地下躺着一个身形庞大的狼形怪物。侍卫长和羿风都大吃一惊。
羿风的配剑已然出鞘,“廉飞,快远离那个东西!”他冲着兄弟俩喊道,身旁的战马已经开始颤抖着,想要挣脱缰绳飞奔而去。
赢廉飞依然抱着怀里的那团东西,嘻嘻笑着抬起头,对他说,“不用那么紧张,它已经死了。”
若木满心的好奇,一向想要早一点儿知道两位哥哥到底发现了什么。他早就跳下马鞍把小马扔给侍卫,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林子,但是那齐腰的积雪虽然让他行进艰难,但是丝毫无法阻挡他的脚步。等他跑到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围坐在一起。
一个巨大的银白色身形,半掩在血渍斑驳的雪堆埋,软绵绵的毫无生息。蓬松的银白色绒毛在若隐若现的阳光下依然光彩照人。显然这只怪物刚死不久。
“这是什么怪物?”羿风好奇的问道。
“这不是怪物,而是一只异兽。它是传说中的雪狼狐,南方的人几乎都没见过它。即便是生活在北狄之地的人,也极少有人见过。它是一种栖息在长城以北的动物。”赢廉飞有些自豪的告诉他。
“既然是长城以北的东西,你怎么会见过呢?”羿风又问道。
“现在不就见到一只了吗?”赢廉飞自豪的回答。
“那他到底是狼还是狐狸呢?”羿风疑惑道:“狼哪有这么大一只的?狐狸就更不可能了。”
“当然都不是了,都说了叫雪狼狐了。你怎么还在较汁儿。”赢廉飞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若木的胸腔里小鹿碰碰的狂跳,他迫不及待的推开及腰深的积雪,想要挤至兄长身旁。赢诺雪看到了,一把抱起了若木。这下他终于可以亲眼目睹这传说中的异兽了。
若木似乎对这异兽有着天生的亲切感,一点儿也不害怕,那只小东西就像是一团银色的毛球,蜷缩在哥哥怀里。让人忍不住想摸它一下。
小雪狼狐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盯着小若木,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似的。赢廉飞看着弟弟那期盼的眼神笑了笑,顺手将小雪狼狐交给了小若木。
“雪狼狐向来活动在人迹罕至的冰封之地,突然跑到这北狄之地,重现人间”,老总管赢祀喃喃道:“这种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嗯,的确是个不好的迹象。”随行的一个老侍卫也说。
赢成子皱起眉头走上前来问两个儿子,“你们是怎么发现它的?”
“我和诺雪比赛起马,跑到此处,突然听到林内有异响,便壮胆仗剑走了进来。恰巧看到几只豺狼正与此异兽对峙。我们悄悄隐在一旁,静待其变。不多久雪狼狐已经有些精疲力尽,倒在了地上,而豺狼也悉数受伤。”赢廉飞声形并茂的讲述着。
“对,后来我们看时机已到,赶走了受伤的豺狼,然后小心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异兽,异兽却已经死去。只是偶然间发现还有一只小雪狼狐隐藏在其腹下的育儿袋中。”赢诺雪显然也有些兴奋的补充道。“然后我就去林子外面喊大家了。”
“你们知道它是被什麽杀死的么?”赢成子继续追问道,但显然他的两个儿子并不能给他什么答案。他绕着那只母雪狼狐的尸首转了一圈,然后屈膝跪下,积雪在他膝下碎裂四散。他伸手探向雪狼狐尸首的胸前,拨开外面的毛发,里面染满了鲜血。显然是被一种极为纤薄的利器所伤。
“它是被利器刺伤,失血过多而死。但是这利器为何物,我也说不上来,伤口处还有冰雪的残渣,透着寒气,显然是一种极为寒冷却有极其纤薄的兵刃。据我所知,这种兵刃应该不是人间所有。”他说道,但脸庞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赢廉飞暗自为他的父亲这么快就找到解答而倍感骄傲。
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笼罩在树林当中,众人局促不安地看着那具雪狼狐的尸体,没有人敢出声说话。
赢成子用地上的积雪把手清里乾净,起身走到赢若木身旁。
若木虽然不了解众人为何如此沉默,却也能感觉到他们那惊恐的内心。
“异兽死于冰刃。”老侍卫再次说道:“这是更坏的兆头。”
“‘兽’通‘寿’,预示命不久矣。‘冰’通‘兵’,预示着将有兵伐之灾。”老总管赢祀接口道。“战乱将起,各安天命。这个小畜生也不要留着了,没有了母亲的哺乳,它活不了多久的。”
“与其让它孤独的挨饿受冻,不如趁早了结乾脆。杀了它们才是慈悲啊”,老侍卫长赢濂也劝慰道。
若木有些失望,而那只小雪狼狐似乎也能够对众人的态度有所感觉,它瞪大了那血红色的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若木。
羿风听了众人的话心里七上八下。对于眼前这个小东西也顿然失去了好感。他拔出了自己的配剑想要结果了这个带来不好预兆的生命,“若木,把他交给我吧。”
赢成子似乎也正有此意,对若木说道:“孩子,还是让它陪着母亲一起死去吧。这样总比孤单寂寞的一个死去要好的多。”
若木怀里的小东西依偎着他蠕动了一下,似乎在渴求他的保护。“不要!”他坚决地叫道:“他是我的。我一定能把他养大。”
“羿风,把剑拿开。”赢廉飞的口气简直就像是在下命令,就在这一刹那,他听起来像他父亲般一般的威严。
“父亲大人,恳请您允许我们抚养这只异兽。”赢廉飞单膝跪在地上,赢诺雪也跟着跪了下来。
若木朝父亲望去,眼泪已经在他的在眼眶里打转。他盼望父亲能够回心转意,但只见到紧锁的双眉。
“父亲,我家中的母狗或许可以喂养这只雪狼狐,实在不行我就到山上去抓豺狼和狐狸。看看能不能养活他。”赢诺雪的话虽然有些天真,但是却是真诚。倘若真的要养的话,他果真会信守诺言,去抓山上的母狼来喂养,他从不食言。
赢成子望了一眼赢诺雪,又看了看其他两个孩子,意味深长的说:“说起来简单,其要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雪狼狐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它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可怕。它可不是随便踢一脚或是用棍子打一下就会老实的宠物。如果它将来残忍成性,或有什么其他闪失,你们可是要自己负责的。”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的答应了下来。
“好吧,听天由命吧。由你们去吧!”赢成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看到父亲的回心转意,三个人抱成了一团,轮流亲吻着这个小生命。
一行人走出树林,重新上马,顺着来时的道路向葛伯城进发。
一路上若木只听见俯啸林间的风声和达达的马蹄声,还有怀间嗷嗷待哺的小雪狼狐撒娇般的叫声。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它一定会死的很快的。”羿风在路上还在说着风凉话。
赢诺雪意味深长的凝视着这个父亲的养子,说道:“我可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