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次日一大早,姜琳一行人便收拾东西启程赶往渡口。
上河在穿过王屋山脉后便分为了九股,或淤积而成湖泊,或奔流而至东海。其中一股延太行山东麓蜿蜒而上,流向东北方,自千里沼泽之湾处注入东海;最大的一股横穿烈山,环绕隅夷郁洲而注入东海。
汾水是上河的几大支流之一,发源于太行山脉的深处,由众多溪流汇聚而成,水面宽阔,水势也较为平缓,与那奔涌的上河相比算得上是波澜不惊了,因此往来于汾水两岸的船舶络绎不绝,更将这韦国的都城晋阳城衬托的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几人不久便抵达了距离最近的市镇上的一个渡口码头。天色虽然还早,但是已经有不少人来此等候渡船,或单独雇佣船家行船渡河。
这时只听身后的市镇上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他们循声望去,只见远处跑来一大队的人马,为首四人骑在马上,身着兽皮甲胄,全副武装,飞扬的马蹄踏在地上泥土飞溅。身后跟随奔跑而来的军士中有人打着蓝色的旗帜,上锈九尾灵狐。
这队人马直奔渡口码头而来,蓝色的旗帜迎风飞扬,甚是威武。
“夫人,恐怕来者不善。”赢濂附在姜琳身侧耳语道,“这些人不会是冲我们而来的吧?”
“既来之则安之。”姜琳面无惧色,淡定的站在那里看着这队人马渐渐的靠近渡口。
很快这队人马便来到跟前,领头的军官一挥手,众军士将这渡口团团围了起来。姜琳则毫无顾忌的抬头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领头的军官。年纪并不是很大,约莫不过二十多岁,满脸正气,腰间除了挎着一把青铜宝剑外,还别着一块玉牌,显然也是个氏家大族人家出身。
“昨夜有大胆刺客混入大世子彭御府邸行刺,我等奉命扼守渡口排查可疑人士。还请诸位多多配合。否则一律收监候审。”青年军官喊到。
“这些刺客可真是大胆,居然敢在韦国的都城行刺大世子。”赢濂疑惑地低声说道。
“嗯,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多事的好,表现的自然一点儿。他们只当我们是几个北地行商,应该不会怀疑我们的身份。”姜琳也低声回应道。
几个军士走上前来,依次审视和盘问着渡口的行人,果然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士。他们要找的是东夷族人的人,而姜琳等人显然是西境和北狄的口音。
不一会儿对面的渡船开了过来,船上下来的乘客也都被聚集了起来等候审查,凡是东夷之地来的人都被军士们扣押了起来。
姜琳等人雇了一条渡河的大船,连人带马一同搭乘,向上游的北岸驶去。
天气依然阴沉,乌云密布,天空中凝聚的雨滴不知何时就会突然趁人不备的溜下云层。水岸两侧都笼罩着一层薄雾,向远处望去视野有些糊不清。
姜琳看着这番景象,她飘忽不定的视线停了下来。此时这样一番云雾缭绕的景色不禁让她回想起了自己的故乡。假如他们当初从夏都出来一路向西渡过上河,穿过崎岖的山路和浓密的树林,攀越那同样云雾缭绕的终南山脉,便可抵达位于太乙仙山脚下的阆中城。
阆中城位于一块三面环水的谷底,有陡峭的隘口和绝壁深渊作为屏障,虽然山路有些崎岖难行,但是这恰好也铸就了他易守难攻的坚固。
她想念自己那年迈但依然睿智的父亲,也许在这困惑难耐的时刻父亲更可以给她一些些可贵的指点;也想念自己那可怜的只剩下孤儿寡母的妹妹姜原,不知道她此刻是否已经从丧夫之痛中缓醒过来。倘若与那昆吾国当真不免一战,父亲和两个妹妹也会是自己最坚强的后盾。
但此刻她必须北上直取葛伯城,她的两个儿子正对她翘首以盼。只等再安然渡过数日的行程便可抵达葛伯国的领地。
汾水两岸尽是沃土良田,农耕发达,物产丰饶,一个接一个的村落房舍鳞次节比,山丘之上也是青葱林荫,山林茂密。这片肥沃的谷地,补育着夏朝的十大氏族之一的豕韦氏一族,其族人鼓励生育,因而人口颇为稠密。
他们一行人下船之后并未选择进城,而是绕过了繁荣的晋阳城,直接向北狄之地的方向赶路而去。
(五)
姜琳一行人此后的一路上几乎未做耽搁,十数日之后便回到了葛伯城。
赢廉飞得知母亲归来的消息甚是高兴,放下手中杂事,便赶来拜见母亲。
“母亲大人,可想死我了。您终于回来了。”赢廉飞言语中情真意切。
“我走的这些日子,邦国之中可曾有什么大事,或让你为难之事?”姜琳见到儿子虽然心情也甚是愉悦,但是仍然关心着整个邦国,毕竟这是葛君对她最大的嘱托。
“还请母亲大人放心,有鲁国师和一班大臣细心辅佐,这些日子还算安稳,并没有什么难事。而且您走后不久弟弟若木就醒了过来。现在虽然双腿尚不能走动,但是经过一番调养,精神好多了。”赢廉飞高兴地说道。
“不过,这两日来了几位贵客居住在这都城内。”赢廉飞沉声说道。
“哦?是哪里来的贵客?”姜琳有些好奇。
“是昆吾氏一族的世子,那个‘侏儒侯’伊阮。”赢廉飞低声说道,生怕惹母亲不高兴。
“那可真是来的正好。”姜琳一听冷笑一声,暗道:“真是踏遍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可知道谋害你弟弟的凶手是谁?”姜琳说道。
赢廉飞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与这昆吾氏一族的狗贼有着莫大的关系,伊阮便是‘罗网’的首领。”姜琳一字一句的说出了真相,仿佛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齿。
“啊!”赢廉飞听闻大吃一惊,但又如恍然大悟一般说到:“难怪那日我们饲养的那只雪狼狐的反应有些异常。”
说着将那日雪狼狐挣脱侍卫的牵引闯入厅堂,将伊阮扑倒在地的事情向姜琳讲述了一遍。
姜琳听闻更加坚定了伊阮便是幕后的主谋,命廉飞点了上百精兵,直奔伊阮下榻的宫城别院而来。
此时伊阮一行人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用过午膳后便向赢廉飞告辞上路。诺雪交给他的嘱托他也已经完成了。这在葛伯城休养了两日,也该启程回夏都了。
对这座北地的都城他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除了那被失火烧毁了的守藏阁让他心中有些遗憾外。
这时只听院子外面传来金属碰撞之声,他刚要打发侍卫到外面瞧瞧发生了什么事,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推门闯了进来。他带来的两个随行侍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这些军士冲上去把双手绑在后面控制了起来。接着门口出现了姜琳的身影,身后还跟着赢廉飞和几个家臣。
“原来是葛伯夫人驾临,前日还向世子问起你来,听说您去探亲了,略感遗憾。我还不知道您已经回到邦国了,还真是荣幸啊。只是不知这是演的哪出啊?”伊阮故作镇定的笑道。
“伊阮大人何必这么客气,我自然是来挽留您多住几天的。”姜琳冷冷的说道。
“葛伯夫人您真是热情好客啊,不过看样子这好像不是葛天氏一族的待客之道吧?”伊阮仰头问道,心中却是大感惊异,姜琳一行必然来着不善,眼前动用的并不是城中侍卫,而是葛伯国的军队。如此大动干戈,实在是让他难以理解。
“至于此中原因,想必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姜琳说完便下令两旁的军士将伊阮和那两个侍卫一同绑了起来,关进了葛伯国的大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