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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赢成子 王领之地(上)


(一)

内廷的议政阁,诸位大臣商议完朝政相互致意后便准备各自回府。赢成子也准备打道回府。这时大国师孔子在议政阁外将赢成子喊住,步履蹒跚的凑到他跟前。

“大司徒大人,且慢。老夫有些事情想同你一叙。”孔子说道。

“国师大人,不必客气。有事尽管说来。”赢成子看着这个白胡须的耄学老人。

“这里说话不甚方便,可随我来。”孔子说着将赢成子请入自己那顶硕大的轿子内。轿内还颇为宽敞,摆有茶案、书几和一些书简笔砚四周有绫罗状点,倘若比起赢成子每日自行骑马来朝的架势,这真算得上是无比奢华了,当然身为大国师,以孔子的资历和地位来讲也还算相称。他自前朝帝扃时就已荣任大国师之位,可谓是朝中绝无仅有的四朝元老不倒翁。

孔子端坐丝棉席上,面带微笑的问道:“大人,听说您一直在暗中调查前任司徒顾淳大人之死?”

此言一出,让赢成子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只是私下委派亲信四处搜集一些信息,除了个别信得过的人外,从未向其他人披露过此事。这国师孔子是如何知道的呢?夫人姜琳和伊尹所言果然不虚。但既然国师孔子已经知道,他也就只好故作镇定的承认下来。

“大人切莫疑虑,我也只是出于好心,给大人提个醒。顾淳大人之死确实对我大夏王朝是一大损失。当然对夏帝也是不小的打击。”孔子显然看出了赢成子的担心,便缓缓的安慰着说道。

“多谢国师大人的提点,不知大人对顾淳之死有何高见?”赢成子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

国师回道:“哪里谈得上什么高见。不过我倒是很乐意给你讲讲顾淳过世时的情形。来喝杯茶,这可是上好的青叶茶。我这把年纪已经不能饮酒,只好以茶代酒款待你了。”

“大国师客气,您广闻博见,智慧卓绝,学生悉听您的教诲。”赢成子客气了一番。

天已进入冬季,但是夏都的气候却还算凉爽宜人,轿内通风甚好,两人坐在轿子内一点儿也不感到憋闷。

国师此时却并不着急和赢成子说正事,反而是谈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近些年这夏都的气候也慢慢有些转冷了,原本不那么明显的冬季,如今也开始变冷了,还真让人产生有种去往北狄之地的错觉。不过有时候还真羡慕那北狄之地冰雪,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依然会有冻雨和寒雪。”

国师睡眼低垂,看上去仿佛就要睡着似的讲道:“凉爽也还好,总比那漫长的夏季里热气四溢,暑气逼人,让你直至深夜也燥热难耐的无法安心入睡,只有在床边摆放些冰块才会稍稍有所扭转。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在颛臾国游学,听人讲先天无极两仪之道,以及上古三皇伏羲大帝、炎帝和黄帝的轶事……”

赢成子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又不方便打断国师的唠叨。

孔子抬头瞄了一眼他说道:“大司徒大人,真对不住,让您在这里听我这个老人絮絮叨叨半天。您当然不是为了听我讲那些连令尊都没出生前的故事的才坐在这里的。请您多多包涵我这个时常犯迷糊的老头子吧。脑子这种东西,若不经常用用就如同普通的宝剑一样,自然要锈蚀了。”

“哪里,哪里,国师所讲乃是上古先皇和先祖五帝之事迹,作为我们后辈也该有所知晓和学习,先人那里可是保留了不少珍贵的学问和治国经验。”赢成子谦逊的说道。

孔子朝他微微一笑,拿起一杯茶尝了两口,点点头:““真不愧是当朝大司马,论人品,论学识,论修养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啊。”

孔子用他那双苍白而湿润的眼睛打量着赢成子,问道,“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噢,还没有说起顾淳大人……”

“是的。你该讲讲顾淳大人的事了。”赢成子很有礼貌地提醒着国师。

“说实话,顾淳大人为了这大夏朝的江山可真是操劳不少啊,搞的自己都时常心神不宁。”孔子道,“长久以来这大夏朝的国情政事几乎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再加上帝夏桀常常随性妄为,也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他默默承受着这些沉重的压力,早已身心疲惫。原本温和的一个人,在死之前突然变得性情烦躁,他身边的仆人、侍从都被他责罚过不少。这可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啊。”

“顾淳大人与姜原所生的儿子身体孱弱,时不时的就会感染风寒之类的疾病,也让他们夫妻心力憔悴。”他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顾淳大人死前许是受了些暑患,浑身乏力,周身疼痛,太医令姜公望曾一直守候在侧,为他诊脉开方,细心医治,但是却丝毫不见起色。那姜公望乃是炎帝神农氏遗下四脉之一的有吕氏一族的后人,是吕国君侯姜魁亲自推荐而来的名医,也非等闲之辈。”孔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后来顾淳大人的病情逐渐加重,出现了恶心、呕吐、便血等症状,并且腹痛不止。太医令姜公望无奈便来求助于我。我只好亲自出马。”

“此事我也略有耳闻,还多亏了您老人家及时发现顾淳有中毒的迹象,才让毒害顾淳的那个恶徒被绳之以法。”赢成子感谢道。

“只可惜为时已晚,此时顾淳大人已经无药可救了。起初我与姜公望二人并不敢妄下断论,也是机缘巧合,被我撞到那送药的奴仆与侍从私下窃窃私语,心中便起了疑心。我让太医令以银针试药,果然发现药中被下了毒。”

“他到底中了什么毒?”赢成子急切的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白色粉末,中条山中那些采炼银锡矿藏的奴工们便常常因这吸入种伴生的白色粉末状物质而致死。”孔子解释道,“我们称之为砒霜。”

“那到底是何人会跟顾淳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而暗中谋害他呢?”赢成子继续追问道。

“从事后那个被抓的那个奴仆口中得知,那个侍从便是幕后主使。”孔子继续讲道:“想必是那个侍从记恨顾淳前日里对他的责罚,而暗下毒手。得知事情败露后,那个侍从已然畏罪自杀。其一家人除了他年幼的儿子下落不明外,其余三口人也都供认不讳,被大理令判处死刑,株连问斩。”

赢成子听完此言与他所调查得到的信息并没有太大出入,不由的沉思起来。

“想必姜原夫人一定是和你说过些什么吧?”孔子看出来赢成子有些疑惑不解,便开口问道。

赢成子一听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姜原秘传信笺之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国师身在都城绝不可能知道此事啊?

孔子笑笑,说道:“大人莫怪,姜原夫人在离开夏都时曾找过老夫,和老夫说了些她的肆意猜测。凭老夫这么多年的阅历,自然不会相信她那些无凭无据的揣测。想必赢成子大人也不会把她那些无端的猜测信以为真吧?”

国师孔子此言明显是在试探赢成子的口风,赢成子自然听得出来其中的含义,但是依旧装做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假装询问道:“在下愚钝,没有明白国师此言何意?不知我那姨妹和国师说了些什么?”

孔子皱起眉头,神情严肃的说道:“你那姨妹胆子可真大,毫无凭据居然敢怀疑大司马一族人谋害了顾淳大人,这可是污蔑栽赃朝廷要员之大罪啊!”

赢成子赶忙俯身拜谢道:“还多谢国师大人替我那不知死活的姨妹包敝,在下有机会定会好好规劝于她。”

“嗯,”孔子点点头说道:“好在她只是说给我听了,倘若是别人知道了此事,她不知要惹上多大的麻烦啊!”

“国师大人乃是四朝元老,当世高人,自然不会去为难她一个弱女子,”赢成子顺着国师的心意恭维道:“只是不知我那师弟,弥留之际是否曾留下些遗言没有?”

“哎,顾淳大人还真是鞠躬精粹之人,直到将死之时还惦记着这大夏朝的未来,但是那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言语吐词已经含糊不清,实在是难辨其意。”国师似有惋惜之意的说道。

赢成子喝了口茶,继续问道:“那依您之见,顾淳大人的死有无蹊跷呢?”

“有无蹊跷?”国师孔子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屑,“不,我认为当然没有。葛伯大人,此案已经大理令伊林审判定案。断然不会有什么不公平之处,那侍从一家也已经被处死抵命。哪里来的什么蹊跷。”

“不过人死固然是件令人悲伤的事情,但从另一方面讲,却也是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顾淳大人如今终于可以卸下所有重担,长眠于地底了。”国师孔子安慰赢成子道,“顾淳大人的遗孀姜原夫人,乃是尊夫人的妺妺,我这样说话未免有些鲁莽,但我也是为了你们这些后辈着想啊。”

赢成子虔诚道:“国师大人,教诲的是,我那姨妹必定是受了些刺激,总是疑神疑鬼的,还请您多多指教。”

国师点点头,沉吟着捻胡须说道:“这世上有男人、女人、伶人、废人,也有好人、坏人、蠢人、蛮人,还有奸人、恶人、狂人、疯人。你可千万不要轻信任何人,要学会自我辨别啊。”

国师这话不知道是在提醒赢成子?还是在提醒姜原。但总是让赢成子听起来有些不舒服。但他依然感谢道:“我会记住的,国师大人。谢谢您的提点,只怕我已经占用您太多时间了。”说完他赢成子便准备起身离开。

国师也缓缓躬身道:“希望我这一点绵薄之力能让您安心。如果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可以来找我。”

说完国师用拇指和食指拎起一个精巧的小银铃,轻轻摇了两下。一名清瘦的女侍便掀开了轿帘,接引赢成子下了轿。

赢成子下轿后,国师便起轿离去。他望着那远去的轿子心里却在想着,莫非是有人特意差遣国师来做说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