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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赢诺雪 北狄之地 (上)


(一)

自从和姬茂一伙冰释前嫌后,赢诺雪便和这四个人成为了莫逆之交。姬茂年长一些,诺雪便随着其他三人一样尊称其为大哥。

那日与诺雪激斗的两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名叫温希声和温无形,来自于王领之地南端的小邦国温国,隶属于昆吾氏一族,其宗族为有温氏一族,因境内多温泉而得名,图腾也以白旗之上“喷涌的温泉”作为象征。

那个相貌有些猥琐的矮胖子唤作董子,生来就长的有些肥胖,加之个头矮小,常被人欺负。他来自于豢龙氏一族,此一族建立的小邦国为董国。先帝舜感其为帝饲养异兽有功,封赏其祖在东海之滨生养,由此而立国。董草又名“忘忧草”是其族人的图腾。

原本大家觉得诺雪功夫最好,都想推举诺雪做大哥,但他却坚决不愿,其他四人也都无可奈何,只好作罢。不过平日里大家都围着诺雪转,诺雪也乐得和这些兄弟们在一起,不时地还指点他们修炼武功。

稷山城修炼校场上,诺雪正在指点温希声和温无形二人基本的步伐动作和剑法诀窍。董子则席座在校场边的空地上,慵懒的看着天空,对习武丝毫提不起兴趣。

诺雪两脚张开,膝盖微微弯屈一边做着示范一边叮嘱到:“上半身躲闪时,要把身体尽量压低,重心挪到下盘,以免重心不稳。”

“对,就是这样。出手的时则把身体全部的重心放在出剑的那一侧身体上,集中力量并充分利用身体的势能。”

诺雪认真的教着兄弟俩。这时只听到校场边传出一阵阵嘈杂的哄笑声。

此时温希声停了下来,往校场边看去,“诺雪,你快看那边。董子出事了。”他叫道。

诺雪也转身看去,一个身材巨大而壮硕的大汉站在兵器营门口。单凭目测也足有一丈多高,宽阔的双肩把衣服绷的笔直,布满横肉的脸上一对圆滚的眼珠四下转动。光那粗大的指头就快有一个儿童手臂一般粗细。而董子则被这个壮汉一把提住衣服拎了起来。

“大哥……饶……饶了我吧。我服输。别打我了。”董子捂着脸,惊恐地道。

“公子哥儿一个,”大汉身边的一个家伙讥笑的说,“一看就是个不堪一击的蠢材。真不知道是哪家氏族这么寒酸,居然把这么无能的子弟派到这里来了。”

董子悬在半空中,衣服破碎有些,肥短的五指抓着壮汉的手指,血从嘴边流了下来。他全身都在颤抖。“别打了,我投降,不要打我了。”他尖声叫着,大汉和周围几个人则哄笑成一团。

站在远处的温家二兄弟和诺雪看到这番景象俱是惊讶不已。这世上居然有如此高大的人。这时温无形突然想起来些什么,开口道:“我想起来了,这人一定是来自于百越之地的防风氏一族。”他幼年时曾经跟着父亲去南边有巢国游历夏朝山川,曾经见过同属于南方的百越族人。

此时被拎在半空中的董子全身已经颤抖不已,毛绒绒的衣领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沾染着从嘴边滴落的血色,胸前用丝线绣成的“忘忧草”也已经扭曲变形,似乎忧愁万分而无法解脱。

诺雪正要上前帮忙,却被温家二兄弟拉住。

“师弟,咱们切莫轻举妄动。暂时还不知道对方底细,鲁莽行事恐怕不太好。”这兄弟二人显然也是自从吃了诺雪的教训,行事才学的如此谨慎。

这时姬武悠然的从外面漫步了进来,望了望他的新徒弟说道:“葛天氏一族身边果然都是些酒囊饭袋,如此不堪,还要被派到这里来送死。活该如此。”

这新来的大汉是刚来的训练生,一早上兵器营的师傅们都忙着给他找合适的铠甲和服装,可惜他的身材实在是太过庞大,最后只好勉强用数件普通训练服给他拼凑了一件,刚刚可以遮住身体,但那被勒的鼓鼓而饱满甲胄的随时都可能爆裂开来。

“希望你那班朋友看起来不像你这么不中用。”姬武冷笑后转而赞道:“雷泽国的防风氏一族果然名不虚传。汪芒算了,把这个不济的家伙扔下吧。”

诺雪听了立刻皱起眉头,心中燃起一团怒火,眼睁睁看着那个被叫做汪芒的大汉将董子扔在地上。

汪芒乃是来自百越之地的雷泽国,防风氏一族的贵族子弟。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便已经长的身形巨大,筋骨结实,继承了防风氏一族典型的血脉特征。那如一块巨石一般的拳头打起人来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防风氏一族,汪姓,乃是南方百越之首。原本是蚩尤大帝的九黎族之一。蚩尤与黄帝逐鹿大战,兵败被杀后,防风氏一族南迁百越之地,建立了雷泽国,都城为会稽城。原本这一族人并不顺服与中土王朝的管理,但是自先帝大禹斩其君侯汪风,威慑百越,自此百越之地的邦国才归顺于中土王朝。防风氏一族的图腾被称作“夔”。那是一种传说中异兽,牛首龙身,生长于水中,其状如牛,苍色无角,一足能走,出入水即风雨,目光如日月,其声如雷,震颤百里。

诺雪生在北方,自然是从来没有见过生息在南方的防风氏一族。

而那帮曾经吃过诺雪苦头却仍然心存不甘的人则聚在一起低声喃喃道:“这下有人要倒大霉了。”

事情果真不出所料,很快姬武就将矛头瞄向了还在校场上的诺雪。

“诺雪世子,你不是自以为很厉害吗?怎么不过来和汪芒切磋一下呢?”姬武大笑着激将道。

此时诺雪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甩开温家兄弟的手,冲了上去。

“新来的大块头,够了。仗着自己身形高大,去欺负一个早就投降告饶的人,算什么本事。”诺雪喊道。

汪芒转头去看姬武。

“逆贼的野种终于敢出来为他的小兄弟打抱不平啦?”姬武用他那尖锐而冷酷的声音说,“好啊,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赢得过汪芒,我就让你和你的兄弟都通过虎贲甲士的选拔。”

“他已经投降认输了,”诺雪冲着汪芒道,故意不理睬姬武。“你这样趁火打劫,变本加厉的去欺负这样一个弱者,有什么意义?”说着他走上前去,在董子身旁蹲了下来。

汪芒也觉得有些尴尬,但这是姬武大人暗中指点的,又不好直接挑明,便回应到:“这种废物就应该让他尝尝厉害,好让他早些准备打点行装上路回家。”

姬武用他那黑玛瑙似的眼睛紧紧盯着诺雪,看到他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董子那矮胖的身躯,便哈哈大笑说到:“葛天氏一族的世子,怎么样接受汪芒的挑战吗?还是和你那胖子兄弟一起打包回家呢?”

诺雪抽出长剑,他知道今天这一场打斗是不可避免了。而他的心中也不断地暗自咒骂姬武,这回做得也太过火了。

姬武微笑道:“看来我们的公子哥准备好了,汪芒,你就陪他好好打一场吧。”

汪芒虽说也听说过诺雪在训练营的事迹,但是仗着自己身高体阔,根本没把眼前这个矮个子放在眼里。况且有副统帅姬武撑腰,就算把眼前这个家伙打出什么三长两短来,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亮剑吧!”诺雪冲汪芒喊道。

“老子从来就不用这些小儿科的兵器。”汪芒不屑的看了一眼诺雪说道:“就凭我这一双拳头就足够收拾你了。”

说完从腰带上解下一双金属手套,佩戴在手上。原来这双手套便是汪芒的兵器。

诺雪才刚摆好架势,汪芒的拳头就夹着凌厉的风势扑到了眼前。他没有想到这个大块头出手居然如此之快,只好横剑抵挡。

那戴着金属拳套的拳头与青铜剑身仓啷一声碰撞在一起。

诺雪暗叫一声“不好”,便只觉手臂酸麻,宝剑在手中被震的颤抖不已,几乎从手中脱了出去。整个人退出一丈有余才收住脚步。

诺雪还从来没有尝过这么厉害的拳头。还好他反应迅捷,刚才没有硬硬的接下这一拳,而是借着汪芒的拳劲顺势移步后撤,卸去了一多半的劲道,否则估计就要当场出丑。诺雪不由得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付眼前这个大块头。

汪芒刚才那一拳已经使出了他自身超过七成的功力,本想一拳就了结对面这个皮肤白皙的公子哥。没想到居然被诺雪看似从容不迫的接了下来。心中也是陡然一惊。

温家兄弟站在一旁为诺雪捏出一手冷汗。刚才还在一旁冷嘲热讽的几个徒众此时也不由得对诺雪增加了几分倾佩,倘若换做他们,是断然不敢和眼前这个巨人过招的,更别说从正面接其一招半式。

诺雪静下心来将自己家传的剑法一层层的施展开来。那日击败姬茂,他仅仅使出了《葛天八阙》的第三段‘遂草木’便已经是稳操胜券。如今面对的这个对手显然要比姬茂难缠的多,他起手便将第三段‘遂草木’施展开来。

汪芒也不敢再过分小看眼前这个小子,将他本族的《风魔拳法》施展开来,与诺雪斗在一处。

一旁观战的众人也都被场上两人的绝妙的家传功夫吸引住了。这是何等的眼福居然可以看到这样一场两大氏族高手精彩绝伦的比武,都直愣愣的睁着双眼,盯着场上的比武。

诺雪的剑法固然精妙,但是汪芒的那双铁拳舞的密不透风,让他极难近身,只是一味的在汪芒四周游走躲闪,竟然一时间无法出手进攻。那双拳套显然不是普通的青铜制品,与青铜宝剑相比显然要坚韧的多。几次接触下来,诺雪手上的的青铜剑身上竟然被那拳套上的金属划出道道伤痕。

诺雪自觉仅凭三段剑法的功力显然无法与眼前这个巨人抗衡。如此拖延下去,久战不决对自己显然更加不利。他猛然间剑法陡然变幻,将葛天氏一族的剑法提升到了第四段‘奋五谷’。刚才还稍稍处于劣势的局面立刻扭转。

汪芒此时体力仍然充沛,看到诺雪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机,便内心寻思道,如此这般再耗一阵子诺雪必然体力不支。此刻他自认为已经是稳操胜券。

当他正在得意之时,突然觉得眼前的对手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刚才还处在下风的诺雪,此时却变得攻势凌厉异常。诺雪居然敢避近他身前,攻他下盘。而他挥出的拳每次都是几乎要打到诺雪时,就象是遇到一团棉花似的,被一股气流团团围住。

诺雪的身形就如一片树叶一般,被汪芒双拳带起的风势的吹的飘来飘去。乍一看似乎还是汪芒占据优势,但是在行家眼中却是被诺雪借助了其拳法引动的风势,从而破解了其出拳的套路。其风势越是凌厉,诺雪就越容易察觉到他招式的变换和方位。

这正是《葛天八阙》的精髓,以柔克刚,避其锋芒,而攻其软肋。没几个回合汪芒就大汗淋漓,那一身临时拼凑出来的衣服已经被诺雪用剑划得七零八落。

站在一边观战的姬武此时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朝场下的弟子使个眼色。立马有两人会意,想要上前助汪芒一臂之力。

温家二兄弟早就知道姬武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一看对面有两人蠢蠢欲动,便主动上前一步喊道:“对面二位师兄,是否也有些手痒想一试身手,但三打一想必有失二位师兄的颜面,如不吝赐教,我兄弟二人愿意奉陪。”

诺雪也察觉到了场下的变化,他自知姬武必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今天必然会伤痕累累。原本想大不了豁出去了,就算是以一敌三也奉陪到底,正屏气凝神,准备大干一场,这时温家兄弟的出手,让他感激不已,胸中也长舒了一口气,可以专心对付这个防风氏一族的巨人。

这时诺雪单手持剑,在汪芒身前虚晃一招,从其腋下钻至身后,狠狠地对着汪芒的背后砍将下去,虽然是用剑脊,但是力道迅猛,汪芒背上的皮甲应声破裂。汪芒痛苦地哀嚎一声,挥拳向身后扫去,却打了个空。

诺雪早已闪身站在一旁,温家兄弟跨步上前加入了他的行列。三人并排相视一笑,朝对面看去。

刚才那两个师兄也随在汪芒身旁朝这边看来。

整个校场顿时一片死寂。诺雪感觉得出姬武那愤恨的眼神。

“你们还等什么?”姬武用低沉的吓人的声音质问汪芒等人。

汪芒这边三人一看姬武发了话,其余两人纷纷提兵刃上前与温家兄弟战在一处。汪芒则向前大夸一步,猛然大吼一声,身上的血脉顿时暴涨,那本已破碎的皮甲和衣衫都被震得飞裂四散,显然是要使出全力一搏。然而这次先出手的却换成了诺雪。

诺雪挺剑飞身上前,让正在运气当中的汪芒差点就不来及举拳格挡。以攻为守的策略,逼得这个巨人节节后退。父亲曾经教过他如何在短时间内洞悉对手的招式和弱点,而此时的诺雪在与汪芒交手了一次后,已然很了解汪芒的弱点。他虽然身形巨大,壮得惊人,但缺乏耐心,身形动作也略逊自己一筹,一旦被激怒,自会忽视防守,门户洞开,从而破绽百出。并且在诺雪的连续进攻下,汪芒根本来不及运气以积聚力量。

此时温希声和温无形二兄弟和对面的两个师兄也战在一处,刀剑交击声刹时响彻校场。兄弟二人依照诺雪教他们的诀窍,稳稳地守住阵脚,将自家绝学“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功法招式施展的淋漓精致,让对面两人大感头痛。

六人分作两组,战在两处。

诺雪一边虚晃招式吸引汪芒的攻势,一边借机猛击他的下盘。这让汪芒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这时诺雪瞅准空挡,一记侧劈打中汪芒的腿骨,只听对方一声闷哼,随即反手来抓诺雪。

诺雪用剑背向上一个格挡,两下相撞力道之大震得他手臂酸麻。只听铿锵一声青铜剑被断成两截。诺雪的虎口疼痛直逼脖颈,但汪芒也一时重心不稳,被诺雪猛力扫中左腿关节,咒骂着轰然倒地。

此时场上的另外两人也已经被温家兄弟打得很吃力。温无形纵深闪到一人身后,大力一挥手中长剑,敲打在他头上,直叫他眼冒金星;而温希声则乘机突破防线,将他击倒,然后举剑顶着他的喉咙,兄弟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另外一个师兄一看局势如此,便弃剑认负,不再反抗。

姬武一脸的嫌恶地环视全场:“都是些没用的小鬼,今天耍把戏也耍得太久了,就到此为止吧。”说完他便要走开。

诺雪则立在当场大喊一声:“副统帅可要信守诺言。”

姬武扭头看了诺雪一眼喝到:“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食言。”

“师兄,刚才有所得罪了。”诺雪看到姬武已走,便微笑着对着对面的汪芒说到。其实他自己覆盖在护甲和皮革下的肩膀也早已隐隐作痛,但他仍然收起剑强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汪芒致意。

场上的师兄弟将汪芒扶起身,他摘下手上拳套狠狠地摔到地上:“小子,真有你的,刚才那一刹那,居然被你逮到了破绽。这一场算我输了。不过我可没有服气你。这不过是你小子投机取巧而已,算不得真本是。以后有机会再来领教”,说完转身离去。

“兄弟,真是好样的!居然把这样一个防风氏一族的巨人击败了。”姬茂不知道何时也来到这场上,猛然蹦到诺雪身后,举手就拍在诺雪胳膊上。这一拍让诺雪痛得龇牙咧嘴。

“哈哈,原来是装得。你小子还真会使诈。”几个人看到诺雪那痛苦的表情,都围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