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后，保卫科的班子也换了，新来的科长姓杨，人高马大，还有个大啤酒肚，戴付墨镜，呵呵，一付大哥样。原副科老吕被提到大楼当科长去了，新来个副科。
赵彦文到乙班当班长，刘四儿、张博跟去了。大军带甲班，组员是小茗、陈杰、杨全、徐同新、高国良、薛宪坤、张天亮和吴德诚。后三人都是四十多岁的老家伙。
进楼之后，活轻快多了，天天半天班。上午班八点到店，十二点半下班。下午班十二点半接班，七点下班。礼拜六日八点下班。岗位两天一轮换，如果在楼上，可以一觉睡到十二点半没人管，如果在一楼的重要岗位，就由楼上的人去换，上午换一小时，下午换两小时，剩下的时间，楼上的人就坐着，楼下的人就站着，警员没有办公室。
三个老家伙根本没把大军放在眼里，在楼上时就聚堆打扑克，在楼下时就遛走抽烟，大军说也不能说，罚也不好罚，只好点到为止，互相妥协。
过了几个月，总是有营业员到保卫科报案说净少东西，而且总是赶上大军班。大军就纳闷说什么时候丢的，不能是白天顾客拿的？营业员肯定地说昨天晚上查数量还对呢！
杨科长鼓完一颗烟说看来是内部人干的，副科长小范围和四个领班开了个会，部署抓贼。过了半个月，一些线索反映到科里，一，总是在陈杰的楼层出事儿，二，保洁阿姨反映看到陈杰早上翻柜台里的东西。三，警员们反映陈杰新买了摩托和手机，净领对象下馆子。大军把这些一一记下，一天早上，大军早七点半来的，悄悄地躲进三楼的后库里，七点五十，陈杰来到三楼，换走了夜班保安。
接着大军看到，陈杰快速地从美特斯邦威家拽出两条男牛仔裤。又到对面的班尼路家拽出两件女式小衫，陈杰把东西卷成一团，藏在了北出口通道的消火栓里边，陈杰刚关上门，一转头，就看到了大军。
陈杰目瞪口呆，说：“你怎么……怎么……啥前儿过来的？”
大军不吱声，拿准备好的相机咔咔照陈杰和消火栓，又打开门露出货物照了两张，照完对陈杰说：“你先给营业员开门，完事儿回科里。”大军拿货回科了，陈杰一脸沮丧。
科里，杨科长摘下墨镜，详细向大军询问了过程，又询问了陈杰，陈杰见人证物证都在，就老实地承认了。
杨科长估计一下，这半年来被偷的货大概值五六万，杨科长说我也不向公安局移交你了，你要求留在我这儿我也肯定不能留你，我直接开除你了你有意见吗？陈杰说没有，但希望能买断。
杨科长说行没问题，你要没异议明天就让王军领你去办签字手续--陈杰，成为了又被清退的一员。
过了两天大换岗，刘四儿带甲班，大军带乙班，陈杰走了，王传德过来了。
二
刘四儿干活细致，受到老杨的青睐，被提个领班，别看只大一级，领班跟警员的待遇就差一截，警员基本工资750，领班就900，加上点加班什么的能过千，年底还能分个二三千，所以大军和刘四儿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差错让人顶了。现在都实行年底竞聘制，警员的劳动合同三年一签，而像老杨大军刘四儿这样的所谓的‘中层干部’，劳动合同一年一签。
刘四儿干活认真认死理儿，一楼的重要岗位，他要求除换岗外死看死守，这对的没问题。楼上要求多走走，多转转。
三个老家伙商量好了不买账，在楼上该抽烟抽烟，该坐着坐着，刘四儿没办法，组织王传德、小茗、杨全、徐同新巡岗。王传德跟他同岁，性格大大咧咧，边走边骂刘四儿吃饱了撑的，骂他傻b装大尾巴狼，刘四儿装听不见。骂得狠了刘四儿就掐王传德的脖子，王传德挨收拾了就等刘四儿下班了，埋伏在他骑车子回家的道上，闹着玩儿的踹两脚就跑。
小茗也不惯着刘四儿，那天他和杨全和徐同新在空调机房里坐着，刘四儿进来检查一圈儿，刚一进来还没说话，杨全啪地一下从坐的桌子上跳下来出去了。
刘四儿说：“你们聚堆儿是吧？”
小茗瞅瞅他，懒洋洋地说：“那咋地我们在楼上，就这块儿凉快。”
刘四儿说没事儿你们出去转转，发广告的都上楼了。徐子一向老实，从来都是蔫不登的，慢慢地走出去，他是真的检查去了。刘四儿看看小茗，小茗也看看他说：“呵呵，四哥你多转转行，楼里有好东西你还能划拉点儿。”
刘四儿有点脸红，说：“你坐完了多转转啊！”
小茗说：“知道了。”
刘四儿这家伙，真是神人，为了找到楼上的保安，犄角旮旯都能翻遍，薛宪坤、吴德诚、张天亮和高国良四人打扑克，说到最顶层的仓库里吧，还凉快还隐蔽，玩儿了没半小时，刘四儿就出现了，站在薛宪坤后面观战，薛宪坤抓了两个红十，挠头说咋出呢，瞅着三人都瞅他笑，他扔牌说我认交了一人一块钱呗！
刘四儿把牌拿起来说：“打呀，还有个A呢。”
薛宪坤吓一跳转头说：“我cao这地方你也能找上来你累不累呀？”
刘四儿一咧缺齿儿的牙一乐说：“不累。”
小茗告诉刘四儿，现在领班不像过去，还得跟警员一起站岗，现在你们往办公室里一坐多好呀？
刘四儿说：“科长在科里我也不能总坐着呀？”
小茗说：“那科长走了你就回去呗，天天转悠啥呀，营业员都烦你。”
刘四说：“你们不烦我就行。”
小茗说：“我们现在不烦你，将来没准就隔厌你了。你学学大军，官不大但有领导样。”
大军9月份给小茗打了个电话，要结婚了，要小茗当伴郎，小茗参加了婚礼后，心想自己也应该在单位划拉一个了。刘四儿闲着没事满哪出溜，到处跟营业员唠嗑，给小茗和徐同新介绍对象，弄得满大厦皆知两人是大龄青年。
三
零四年，鼎元亨瞅着销售报表，感觉不错，销售的还可以，虽然去年还是亏损，但已经表现出良好的发展势头，今年一定会收支平衡，老鼎开始选址布局，准备再开一个店。
小茂和刘子平合开的“才子”网吧生意不错，三十台电脑，虽然说面积小点，但在桥北这地方开了一年，天天日进斗金，两人共同投资的十二万块钱，一年基本上回来了。小茂正考虑是多找几个人入股，扩大面积呢？还是几年后单飞？
正好碰上小茗来玩游戏，小茂大为高兴，说：“你这俩月咋不来了呢？”
小茗说：“来这也不能全免费，一小时两块钱多贵呀？”
小茂作委屈状说：“我这儿可是全新的电脑。你再看看这小屋的装修，两年租金就是三万，你没白花钱。”
小茗斜眼瞅他，小茂说：“等我自己开了网吧，哥们你随便玩儿，给你个包机。”
小茗哈哈一乐说：“这话听着还可以。”
随后小茂请小茗去吃饭，桌上小茂说：“目前网吧很火，绝对有利可图，不行的话你凑凑六万块钱，05年咱俩再合开一个网吧……”
小茗挠挠头说：“我从来都不攒钱，你知道的，开支我就交家点，我哪有钱啊？”
小茂说：“你这么做不方便，将来要有投资的机会没钱也把握不住，对吧？你爸妈能给你拿么？”
“不能拿，他们还想让我在大厦干到退休呢？”
小茂扑哧一声笑出来：“干到退休？你可以一眼就能算出你的退休工资？一年就那么一万多块钱儿？我现在一年纯挣六万，这还是两人的三十台电脑呢。”
“考虑考虑，毕竟我们都不能站一辈子的柜台，干一辈子的保安。”两人举杯时小茂说。
回到家里小茗想：“我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未来该怎么走了！”
四
小茗和老薛抽着烟，在一楼的电工房里看报纸，杨全进来了瞄了一眼就走了。杨全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他今年34，小眼睛，小分头，最有特点的是他的嘴，两片厚厚的嘴唇向外翻着，原来在商场里当营业员时外号多了去了。他的孩子都上小学了，可是他的性格还是跟小孩儿似的，他是见风驶舵、阿谀奉承的那种类型。管杨科长喊爸，老杨听到了直皱眉。自从刘四儿当领班以后，他就算跟刘四儿熟悉了，下班和刘四儿一起走，偶尔还请刘四儿搓一顿。当然刘四儿也投桃报李，杨全请个假了晚来一会啦早走一会儿啦，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儿，背后王传德总骂刘四儿：“一碗水端不平的***。”
其实要是杨全光是拍拍马屁，大家也就认了，主要是这小子说不上来是傻还是什么，他有个毛病，就是告密。大家最开始不知道，没领班时在酒桌上吹吹牛b或是骂骂哪个领班，第二天刘四儿准知道，谁谁谁，去了哪，喝几瓶，花多钱都知道，后来大伙慢慢品出了杨全，就刻意在他面前少说话，杨全也慢慢变的谁都不理，天天眼里就有刘四儿。有一天，刘四儿有事儿早走了，老吴看到了也悄悄地早走两小时，第二天，杨全就向刘四儿告了密，刘四儿扣老吴五块钱，气得老吴要扇杨全，被大伙拦住了，杨全吓得嘴唇一撅，赶紧跑楼上去了。
老吴大骂：“cao你妈的你是不缺爹？天天上你爹那汇报？”
张天亮笑笑说：“真是二领班那！”
从此，二班长就成了杨全的新外号，但他让三个老家伙叫，别人要叫这个外号，他急眼。小眼睛一翻翻，急头白脸的更好玩儿。
小茗对老薛说：“要不走吧，二班长都来查岗了？”
老薛说：“他算个屌，刘四儿来了又怎么地？咱俩又不是固定岗。”
一会儿刘四儿颠颠地下楼了，看到两人再看报纸，也不说话，也拽张报纸来看。
老薛觉得怪怪的，打破了沉闷说：“你咋知道俺俩在这底下呢？”
刘四儿说：“我啥不知道？秦桧还有两个好朋友呢？谁没几个朋友？你俩没事出去一个转转，别老坐着。”
小茗和老薛一起上来。小茗笑了对老薛说：“我说啥来的，小母狗又去邀功去了吧？”
老薛呸了一口说：“他要是生在民国，他就是个汉奸！”
杨全还有个毛病，就是管不好自己的手脚，大概是自己的媳妇不好看吧？所以他在单位爱和收款员了，营业员了那些小媳妇闹，还摸摸人家。收款员小姑娘挺含蓄，说：“哥，你咋说说话还摸我手？你都有孩子了我们再骂你多不好？下回你别这样了！”
杨全睁大了小眼睛说：“没事，妹子，我就当吃点亏了……”
一天，他和小茗往楼上走，前面正好有个营业员小媳妇，穿个黑短裙，身材不错，杨全的手开始痒了，他蹬了几阶，手拍在小媳妇的屁股上……
然后小茗看到那女人惊讶又愤怒地回过头，啪的一声，给了杨全一记响脆的耳光，杨全被打愣了，脸通红一声不吭地走了。小茗当然不会放过这八卦的好机会，第二天班里人都知道了。
早上开会时高国良还特意看看杨全的脸，说：“昨天没事吧？”
张天亮补了一句，“你们太低估二班长的脸部抗击打能力了。”
杨全的脸又红了，撅个大厚嘴唇子脸一撂，自己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