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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38尘埃落定


  陆青云没想到孙秋实会拿公事要挟自己,作为一位严于律己的官员,孙秋实有自己的官德,公事私事绝不会混为一谈,想必他爱女儿比自己爱孙璐更多一些,如果说之前陆青云还坚定的要和孙璐在一起,哪怕与孙秋实闹翻,两人远走高飞都在考虑之列,可是在孙秋实说完条件之后,陆青云犹豫了,江东“县改区”已经进行了一半,开弓岂有回头箭,江东县撤县设区已经驶上了快车道,现在踩刹车只有一个结果——车毁人亡,陆青云是司机,乘客是江东一百多万的百姓,陆青云没有勇气为了儿女私情踩下刹车,他说:“孙书记,我同意,一言为定。”

  用江东“县改区”的优惠政策换取陆青云对女儿的放手,孙秋实打心里憎恨自己,他在官场上是有操守的,从来公事和私事分得清清楚楚,这是唯一的一次破例,孙秋实首先是孙璐的父亲,然后才是海津省的省委书记,为了女儿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一个人在事业上再成功,如果儿女是失败的,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陆青云走出孙秋实的办公室,一头扎进了湘州的冬雨中,如果说春天的雨还有一丝香甜的味道,那么冬天的雨就完全是苦涩难耐的,陆青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眼前都是路却没有一条可以走,现在他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的感觉。孙秋实的态度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像他这样的高级干部性情都很稳定,不至于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孙璐知道了吗?她又是什么情况、什么态度?

  脑海中有那么多的疑问,他想给孙璐打个电话问问清楚,想想又何必呢,既然已经答应了孙秋实那么就要信守承诺,可是他拿起手机已经没有力气翻出孙璐的号码,他感觉全身的魂灵都被抽走了,在说出“我同意”的时候他和孙璐的感情上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一声清脆的铃声划破了夜空,米粒大的雨珠停顿了片刻才“哗”的一声落了下来,陆青云眯着眼睛看到了孙璐的电话,犹豫着是否要接,铃声叫的他心烦意乱,手机屏幕上都是雨水滑动的接听键也不听使唤,在滑溜溜的屏幕上来回滑了好几下,才传来了孙璐的声音:“青云,我爱你。”

  孙璐的一句“我爱你”,陆青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与厦门的鼓浪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之前所有的委屈与无助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我也爱你。”

  如果是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即使有再大的误解,一句“我爱你”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况且他们经历过生死,从相识到相知都有绵绵的时间作证,岂是一两句谣言可以击破。

  电话两头接着是漫长的沉默,陆青云因为无话可说,而孙璐却有许多话要说,沉默中陆青云恢复了理智,冷冷地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孙璐觉得如果开口问了艾薇和周晓晓的事情,其实就是否定了陆青云的清白,是对他最大的不信任,在男女关系上孙璐相信他,所以孙璐觉得真相倒是其次,信任才最重要。

  “孙璐,如果没有要问的,我们从今天开始就不要联系了,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孙璐哭得更厉害了,陆青云继续说:“那次去你家之后,我们就应该分开了,那天之后都是错误。”说完,陆青云挂断了电话,雨还一直在下,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一场雨一段情,雨水冲刷了一切,时间也无能无力。

  微风一起,吹动树叶刷刷的摇动起来,凝结在叶子上的雨水砸落在他的头顶,陆青云也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走在半夜空旷的街道上,那晚很冷,他的心凉透了。

  半个月后的周一清晨,从省政府办公厅传来了消息,国务院已经批复了海津省人民政府《关于撤销江东县设立湘州市江东区的请示》,正式文件周二就会下发到省里,然后省里会下发湘州,估计周四就能走完程序,陆青云想,如果顺利下周一就可以召开行政区划调整的大会,一切都赶在春节前完成,让江东的百姓以市民的身份迎接新年的到来。

  陆青云信守承诺和孙璐断绝了所有联系,孙秋实也全力投入了江东撤县设区的工作中,光北京就跑了三趟,刘昊见孙秋实这么卖力十分好奇,三番五次想从陆青云这边套出话来,可最终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青云老弟啊,一下子从县委书记变成区委书记,真是屈才了啊。”陆青云听出了刘昊话中酸酸的味道,只能笑着反驳说:“全国这么多区,区委书记兼着市委常委的可不多啊,我可是荣幸的很。”

  刘昊又说:“最近有去孙书记那边汇报工作吗,江东撤县设区,孙书记可是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先不说国务院能不能批复,要是没有孙书记积极活动,就算能批复恐怕也是半年之后了。”

  陆青云从别人的耳朵里大概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刘昊为了自保挑拨了孙秋实和陆青云之间关系,如果陆青云决心和孙璐在一起,江东无论是“县改市”还是“县改区”都得不到孙秋实的支持,可能孙秋实还会在不给任何优惠政策的前提下强行推动“县改区”,如果陆青云放弃孙璐,江东名为“县改区”实质是“县改市”的行政区划调整中,冲在第一线的孙秋实会扛走所有的压力和骂声,刘昊就能站在一边养精蓄锐、奋力一搏省长的职位。

  一石二鸟的计策,陆青云到后来才看明白,孙秋实一开始便一清二楚,不过怪也只能怪陆青云自己不争气,而孙秋实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完全是爱女心切。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在孙秋实的心里刘昊已经事实上退出了省长一职的竞争,他不想和一个心机如此深重的人搭班子。

  江东撤县设区在春节前完成了所有形式上的事项,湘州市江东区崛起在了清江南岸,春节璀璨的烟花预示着新的一年江东将迎来跨越式的发展。

  甲午年,陆青云将迎接新的挑战,但是他却失去了能与他并肩作战的人,与他一起分担喜悦和悲伤。

  陆青云问自己,什么是爱情?两棵并列的大树,地底下盘根错节,但是地面上各自独立。一起接受狂风暴雨,但也一起看日出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