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玉拼命地扭过头,不让自己眼里暴露形迹的东西落到元居信身上。她轻轻抚着他的脸颊,这只怕是最后一次,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轻抚他了。r
“玉儿,你太残忍了,太残忍了!早知如此,那场风雨祭典,你何必跟我来,你何必——”他的声音走调太严重,已经说不下去。r
听他说起风雨祭典,珑玉再也不能强忍,双手在元居信肩头收紧,颤抖得不成样子。r
十三岁那场风雨祭典,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第一场瑞雪就在祭典当天落下,人人都说,明天是个好年景,风调雨顺,定能事事顺心……r
“小姐,后面廊上的珑玥少爷都已经准备去了,您就快歇着吧,这风雨祭典要是砸了,可不是玩儿的!”幻雾一边劝着,给珑玉穿官服的手还是不敢停。r
珑玉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知不知道,你这张嘴啊是极特别的乌鸦嘴,好的坏的统统不灵,所以你越是说要砸,我就知道一定砸不了!不是我要贬低珑玥哥哥,他虽然年长,可是法术实在太粗劣,让他去才会砸呢。”r
“可您要是上去了,不知道大伯母要怎么絮叨呢……”r
礼乐的钟声已经响了起来,阴沉沉的天空仿佛有一些微动,看来果真是要下雪了。珑玉深吸一口气抬头凝视天空,风雨祭典上下第一场雪,这可是数年都难得一见的。r
当她走上祭台去的时候,司命神官蓝家的祭司和土地元家的祭司都不同程度地吃了一惊,陡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珑玉却镇定得很,伸出双手去拉住了两个男人的手,轻声说：“二位伯伯包涵,家父病倒的事二位应该已经知道了,今天暂且由我代替主持风雨祭典。”r
女子的嫁龄,正常至少都应该到十八岁,除了兴家小姐是个破天荒的例外,十三岁的少女就还只是个小女娃,这两位祭司见她上都上来了,便将错就错,拉着她一同来到了祭台的中央。r
从风雨神官开始,三位神官要轮流进行卜筮、宣谕、祝祷、问疾四项祭祀的内容,一直要以膝跪地,不能坐,不能站,不能喝水,不得离开祭台,身体不能歪斜,表情要恭谨严肃,动一动衣袖的多余动作都不可以有,非常严格。r
蓝家和元家的神官都以余光细细注意着这十三岁女娃的一言一行,令他们震慑的是,竟然丝毫没有差错!如果不是她的个子矮小,衣冠都小一号,完全不能找出她与一位熟练老成的神官有什么区别!r
进行到问疾这一步的时候,都是通天城民众的代表进行回答,仪式已经是将近结束了。然而今年的风雨祭典到底不太一样,不仅是台上的祭司不一样,台下参与祭典的民众也冒出来一个异类。r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r
站起来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稚嫩的声音都还没完全变过来呢,喊起来倒是嘹亮得很。虽然是异类,可他的眉眼仿佛都在笑,有如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他喊起来时,台上的元家土地神官就极轻微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小子”……r
“这小子”指着台上跪着的珑玉说：“我要问,为什么珑家十三岁的小女娃都能去当祭司,我为什么就不能代表我们元家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