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眼前出现了一片广袤的地域,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方方大小不一的水洼星罗棋步,正如传言那般,渺无人烟,水泽表面缭绕着淡淡的黑气。
极目远眺,在更远的地方乌黑一片。
不用说,这些黑气正是当初仙魔大战时遗留下来的魔气,颜色越深的地方自然魔气越重。
“乌巢土族人住在何处?”白若依将枯骨战车顿住,问霍离。
“这支种族古老神秘,他们居住的地方我也不清楚,我记得当初与师父先在边缘处落脚,没有找到虫骨草,渐行渐远,一直深入到黑泽中央地带,然后又飞入魔气中寻找,我与师父大意,只以真气护身,初时无恙,没想到魔气太过诡异,一丝一毫地渗透进来,时间久了,沾染的魔性积少成多,最终暴发了。”霍离回忆着,“再之后乌巢土族人出现,他们救了我,将我送出魔气之外,就悄然离去了。”
“这么说,我们半点儿线索都没有了。”白若依沉吟了一会儿,傲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我们就往深处去看看。”
“慢!”霍离拦住了他。
“什么事?”白若依问道。
“狐仙可有什么好办法克制魔气?”霍离指着远方黑气道。
“我们妖族与魔族乃是近亲,不惧魔气侵袭。”白若依道。
“你们不怕,可我们怕呀。”
霍离脸上变色,看来他对当初沾染魔性的事仍然心有余悸,“我不想来,你却非逼着我来,我好心帮你,你却要置我的死活于不顾,是何道理?”
“罗嗦什么!”
白若依眼睛一瞪,“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将你扔下去!”
被白若依一吓,霍离果然不敢再言语半句,心里却不停地打鼓。
接着,白若依操控着枯骨战车降落下来,贴着魔气飞行,黑气愈加浓重,约莫行了五六百里,不仅不见一丝人影,更没有发现乌巢土族人的丁点儿蛛丝马迹。
枯骨战车忽然一下子顿住,白若依一指身下的滚滚魔气,道:“我们就从这里下去吧!”
她一招手,玄天绫倏然飞出,回环飞舞,转瞬之间化作了一朵白莲花。而后,她将枯骨战车收起,众人身子下沉,离着魔气丈许时,这朵莲花飞来一下子接住。
“你可要小心,倘若沾染上了魔气,再无乌巢土族人相救,我的这条老命可不想留在这里。”霍离道。
白若依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这件法宝百毒不侵,大家不必担心。”
玄天绫是妖狐的本命法宝,不须运使法诀,只念头一动,这朵白莲花便缓缓地落入了浓重的黑气中,进入黑气的一刹那,汹涌的魔气立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白莲上数朵莲瓣绽开,其上生出七尺毫光,布下了一道虚光罩,果然,四周魔气冲来,并没一丝一毫进入白莲罩内。
众人放下心来,霍离讨好地笑道:“当初你只一击就破了老夫的一虚剑流光暮云剑阵,将老夫生擒了过来,心里难免不服,如今见识了狐仙的手段,才知输得不冤。”
霍离不失时机地拍马屁,白若依只宛尔一笑,却不回应。
魔气中伸手不见五指,白若依一边操控着这朵白莲徐徐下落,一边将一双狐媚眼展开,魔气淡处能看出百余丈,浓处最多只能看出十余丈的距离,不多时,战车便落下数十丈,脚底下出现了一方水泽,水色漆黑如墨,数处水面“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看情形差不多到了死地黑泽的底处。
玄天白莲略顿了一顿,白若依凝起眉头,运使神念感受周围的纤毫变化,片刻后道:“没事,咱们走。”
白莲复又出发,托着几人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前行,四周死一般静寂,唯有魔气滚滚流过。
约左离出了十余里,白闹看了看四周,呵呵地笑道:“老霍头儿,你净来说话唬我,哪有什么吸脑浆的虫子?”
“小公子,小声点!”
霍离急忙用手掩住嘴巴,压低了声音道。
“看把你吓得那个熊样,真好笑……”白闹指着霍离哈哈大笑。
“我没有骗你,我的确见过。”霍离煞有介事地道,“而且,有些恶物千万莫念叨,念着念着他就来了,很应验的。”
“我偏要叫上几声,我还大声唱歌呢……”白闹来了脾气,哼了一声后,果然自顾自地大声唱起童谣来,“天上星,亮晶晶,一闪一闪眨眼睛……”
“嗤嗤嗤”,白闹话音一落,水皮下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微弱,但在死寂的黑气中却无比清晰。众人正惊疑,紧接着,“嘎嘎嘎”,身后突然传来数声小儿怪笑。
“这是什么声音?”
白闹唬得一蹦三尺高,奇道,“难道这里还有小孩子?”
刚转过头,就听身后“哗啦”一声响亮的水响,紧接着,黑气中亮起了十余只红通通的眼睛。
这十余只眼睛急速迫近,数道黑乎乎的影子压了过来,离得近时,众人看清,竟是数头黑身子怪兽,形如鱼,每一头体型庞大得直如一座小山般,它们胁下生着两只肥壮的巨鳍,行速极快,在飞面上轻轻一触即飞出数十丈远。
它们的头上方生着两只圆如铜铃的鼓眼睛,其上绽放寸许赤红光芒,远远望去,就如同天上的星星般闪烁不定,在黑气中显得格外刺眼,而且,从它们的目光中,几人分明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贪婪与兴奋。
“这就是炼尸虫精?”白闹只道自己一语成谶,不禁惊呼了一声。
“不是。”霍离道,“这似乎是赤睛魔鱼……”
这些怪物看起来的确不象虫类,白闹放下心来,奇道:“老霍头,这些赤睛魔鱼又是什么来历?”
“如我推想不错,它们应该是原先水中的鱼类魔化而生……”霍离推测道。
白闹一惊一乍地道:“什么,居然连鱼儿都被魔化成这个样子?这也太离谱了吧……”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这些赤睛魔鱼已疾如流星般追了上来,及至近前,没头没脑地冲着玄天白莲撕咬过来,张开的大口,如同一方深邃的巨洞,玄天白莲与这方巨洞比起来小得可怜,恐怕轻而易举地就会被吞没,而且,左离还清楚地看到它们口中长如利剑般的尖齿,闪着冷森森的寒光。
众人正惊骇,耳听“嗤”的一声轻响,一道几不可察的青光从白莲中飞出,疾如闪电,这些魔鱼的外皮坚硬如岩,但这道青光却如钢针般锐利,须臾之间便从当先一头赤睛魔鱼的口中飞入,眨眼的功夫,又从它的脊背上一穿而出。
这头魔鱼背部登时破开了一道腕口粗细的孔洞,黑血飞溅,它的身子一偏,直直地向黑水中落去,却是白若依一边操控着玄天白莲疾飞,一边不慌不忙地飞出了一道月狐丝,正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这头赤睛魔鱼。
“好!”
这道月狐丝既准且狠,左离不由地喝了一声彩,暗道,看来这头赤睛魔鱼必定丧命了。
不想他的结论下得稍早了些,眼见这头赤睛魔鱼就要落入黑水中,它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儿啼,双鳍随之在水皮上一扇,复又腾空而起,它的身上黑血急如泉涌,却双鳍不停地扇动,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左离暗暗心惊,竟没想到这些怪鱼果然极具魔性,受了白若依重重一击后,不仅没有死,相反凶性大起,行动更加凶悍。
与此同时,白若依双手边挥,又是数道月狐丝飞出,将后来居上的几头赤睛魔鱼身子击穿。
随着黑血不停地从身上狂喷而出,它们体内的魔性彻底激发,其状也愈加疯狂,随了身后狂追不止。
众人大惊失色,霍离叫道:“狐仙,快一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不想霍离不提醒,一提醒,玄天白莲反而一下子顿住,白若依轻笑了一声道:“无妨,眼下左右找不到正主儿,咱们就先来个玄天戏魔鱼,如何?”
他看得清楚,这些赤睛魔鱼外表虽然凶悍,却只会无头苍蝇一般猛冲直撞,其实起不了多大浪头。
白若依心中有数,泰然处之。
眨眼之间,数头魔鱼追到,一下子将玄天白莲团团围住,眼见其中两头赤睛魔鱼瞪着血红的眼睛,张着巨口,气势汹汹地撞击过来,间不容发之际,他念头一动,玄天白莲电般遁飞而去,从两头赤睛魔鱼的巨口下一滑而过,差之毫厘就落入了它们的腹中。白莲一走,两头魔鱼收不住身子,狠狠地撞在一起,轰然作响。
“好玩,好玩!”白闹拍着手笑道。
这反而吓得霍离心惊肉跳,脸色发白,道:“小公子,你豪气干云,老霍的心肝却受不了,快要跳出来了。”
“好,这就走。”白若依笑道,“正事要紧!”
“不,依姐姐,咱们再玩会儿吧……”白闹正玩得性起,不肯离去。
白若依也不去理会他,念头一动,玄天白莲一纵,已遁出了赤睛魔鱼的包围圈。
几头赤睛魔鱼哪得舍却,跟在白莲后急追。
妖狐面色淡然如水,应变更是悠闲自如,往往在魔鱼追近险象环生之时,有惊无险地脱离了魔鱼的巨口,而且,时间一长,赤睛魔鱼似乎失去了先前凶狠锐气,渐渐落在了后面数十丈外追不上来。
“总算没事了。”
霍离清楚已无大碍,摸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的话音一落,四周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嗡嗡声。
霍离顿时警觉,惊呼一声:“不好,赤睛魔鱼的血腥气将炼尸虫精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