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铸成之后,极也可能成为一口废剑。
不外乎三种原因,或剑身断折,或内中符阵遭到损毁,或年深日久灵性自然消失殆尽,不论是哪种原因造成,仙剑一旦成为了废剑,即由价值千金变得一文不值。
青乙门中,按清灵玄妙常排辈,玄字辈弟子属于第二大辈,使用的仙剑通常不同凡响,如果这口剑成为废剑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带着一丝失望,还有一丝疑惑,左离试探着将一道神念飞入剑中,在剑中的混沌空间中遨游。
弥生空间!
刚看了一眼,道人便吃了一惊。
修道人使用的法器,每一件法器内皆生有混沌空间,修道人称之为弥生空间。
经过不断祭炼,弥生空间会越来越大,至一定程度时则转化为元弥生空间,这个转化过程极为漫长,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
不过,一旦生成了元弥生空间,即发生质变,由威力弱小的普通法器一跃成为强大的法宝。
元弥生空间的层数越多,法宝的威力就越强,开九层大空间,则会诞生法宝元灵,成为元灵级法宝。
至十八层元空间,则生成一道通灵禁,成为通灵级法宝。
进而还有更为强大,具有通天彻地之能,可演化天地的三十六层空间地煞级法宝,以及演化星辰的七十二层空间天罡级法宝。
但凡仙剑,内中皆炼入奇妙的符阵,符阵就在法器的弥生空间内,因法器不同,符阵也就不同。
他手中所持的青光剑不过是一件普通的法器,内中的弥生空间极其狭小,而如今他眼前的这片空间极为广阔,方圆竟足有百里,比青光剑中的弥生空间大了数倍有余,甚至于无限接近开辟大弥生空间之境,而且,空间内气息生机勃然,灵性十足。
一刹那,左离恍然大悟。
原来这口剑并非是灵性消失,相反却是灵性内敛,不形之于外罢了。
“妙极!”左离暗赞一声。
随后,他极力克制心中的兴奋之情,稍定心神,念头一动,小小的神念虚影继续前行,片刻之后就窥见了这口剑的符阵全貌。
在弥生空间中央处,悬浮着五座七尺高台,分东南西北中五处方位排列,每座高台正中伫立着一根青铜圆柱,柱高三尺有许,其上雕刻着数百符文,每一个符文呈淡金色。
再仔细看,这五座符阵竟然色彩不一,为白绿赤黑黄五色,东方一座符阵为青绿、西方为淡白、南方为赤红,北方为深黑、中央为土黄。
五行之中,金为白,木为绿,火为赤,水为黑,土为黄,这五种色彩分明对应着金木水火土这天地五行。
通常一口仙剑只炼入一道符阵,而这口剑中的符阵竟有五道,而且,五座符阵依天地五行之数,正是修炼天地五行剑诀的上上之选。
依此看来,这绝不是一口普普通通的仙剑。
自己修炼的天地五行剑诀,就得了这口好剑,难道冥冥中自有上天眷顾?
左离高兴万分,之前被人追杀落下悬崖的痛苦一扫而空。
想要据为已有,须将自身神念与内中符阵融为一体,从而激发这些符阵,仙剑才能如臂驱使。
左离的一颗心怦怦直跳,正待将神念继续深入,猛一抬头,凛然一惊。
“什么东西?”
五座符阵正中上空处,似飘浮着黑乎乎一团物事。
此物所处位置极高,几乎贴近空间穹庐处,而且刚才左离正处在兴奋之中,竟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左离急将神念飞至近前查看,此物漆黑如墨,包裹在一团透明的气泡中,有节律地一收一缩,似乎在呼吸,内中隐隐包裹着一团黑气,黑气中似有一道人影,在奋力挣扎着,暴躁不安,似乎要从黑气牢笼中挣脱出来。
左离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邪恶气息,阴冷而又暴戾。
一愣神的功夫,内中人影似乎感应到了左离的存在,突然,人影摇身一变,竟化作了一张血盆大口,恶狠狠地扑咬过来,吓得左离不由自主地向后急退,好在包裹在外的透明气泡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大口在泡壁上一撞,即被硬生生地弹了回去。
大口再次扑击,再被弹回,几次下来,它似乎没了力气,之后了无声息。
即使如此,也让左离惊心不已。
左离不敢再看下去,神念一动,飞遁出了剑外。
方才生出的兴奋之情一扫而空。
刚才一幕历历在目,但凡符阵皆融合符文,这团黑气上并无符文,且与弥生空间内的气息极不相衬,不必说,这团黑气定然不是剑中符阵。
那么,它又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刚才看到的那团黑气是什么,但左离十成十敢断定,此绝非善物,说不定与无名前辈的死有莫大关系。
这口仙剑,它究竟是一口什么样的剑?
是留它,还是不留?
他一时半会儿的也弄不清这是幸事,还是祸事,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左离心中大生纠结,想要弃之,却又经受不住剑中五行符阵的诱惑,思索了半天,心中忽地释然,笑道:“古语有云,福祸相依,管它是好是坏,只要执乎一心,又怕它做甚?”
他微微一笑,念头一动,已将这口怪剑收入了乾坤袋中。
这口剑为无名前辈遗物,人无名,剑无名,干脆就称它作“无名剑”吧。
……
走出洞来,道人重新审视这处洞穴,山洞天然而成,阴暗但并不潮湿,内中方圆足有数十丈,显得十分宽敞,洞口正对着对面的青山黛水,绿树山花,景色倒幽雅怡人,溪流边有一块巨大而平坦的青石。
“淡看风云起,遥观一千河。”
道人虽然命运多舛,却是一乐观豁达的性子。
“如此美妙胜境,以后这里就是家了,如今有家不能回,成了一个大闲人,此洞便叫做‘闲人洞’吧……”
他环顾四周,在青石上坐定。
闲人洞雾锁深谷,与世隔绝,反倒成了一处绝佳的修炼之地,洞外接天连地,空间广阔无边,直如一座天然道庐。
左离念头一动,一头鸟儿从身上的灵兽袋中飞了出来,鸟儿似乎极通人性,看见他后喜悦地吱吱一声轻叫,纵身一跳,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这鸟儿大小和喜鹊差不多,短喙,通身银白,便翅膀十分奇异,左边纯白,右边则漆黑如墨,只是身体稍显干瘦,生气不足。
“没想到咱俩同病相怜,一样的无父无母,而且雀王不要你,青乙门又不要我,今后咱俩要一起过了。”他亲昵地抚摸着鸟儿的羽毛,“不过,幸亏有你相伴,不然倒有些寂寞了。”
据异兽志记载,这鸟儿名为玄冥,与孔雀、凤凰并称为上古三大神鸟,极其罕见,据说能耐大了之后能生出穿越时空的逆天大神通。
左离也是偶然所得,他身为灵雀苑的外门弟子,与其他同门一起专职饲养一支曜日孔雀妖兵,在清理妖兵居住的雀府时,或许是因为玄冥鸟不属于妖兵同类的缘故,被孔雀妖王抛弃,左离见其可怜,又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便收留在灵兽袋中养着。
玄冥鸟以冥物为生。
找不到冥物,左离央求项长生从灵谷园要了一些阴灵草,在后园中种了一大片,收割之后晾干收入灵兽袋中供玄冥鸟吃。
虽然阴灵草比不上冥界阴灵之物那样功效显著,至少玄冥不会饿肚子。
这时,许是在灵兽袋呆得太久的缘故,玄冥鸟在他怀里温存了一会儿,忽然挣脱出来,一拍翅膀飞上一颗参天古树,然后从一棵树梢飞上另一棵树梢,嘶鸣声阵阵……
看着玄冥鸟自由自在的样子,道人心中感慨。
死里逃生,玄冥相伴,无忧无虑,远离尘世烦扰,其实做个闲人也好。
……
其后,他顺流而下察看,白雾浓重,遮天蔽日,有些地方还混杂着丝丝缕缕诡异的黑气,走出数十里后,就见到了山谷的尽头。
令他沮丧的是,尽头竟然又是一处陡壁悬崖。
溪水流至此处,从高空中落下,形成了一方比断崖飞瀑还要宏大的瀑流。
怪不得多日来不见人迹,就连擅于攀山越岭的猎户也未没有见过一个,原来这里竟是一座没有出口的死谷。
本来他还有一丝寻路离去的想法,如今算是彻底死了心,全身心地扑在了修炼上。
如今他身怀三门道法,一是金刚不灭诀,二是青乙总摄心法,三是天地五行剑诀中的一路庚金剑诀。
因要与魔断绝关系的缘故,得知金刚不灭诀是魔族道法后,他毫不犹豫地弃之不练,夜晚在闲人洞中修炼青乙总摄心法,白日则在青石修炼庚金剑诀。
左离虽然根骨不佳,悟性却高,修炼剑法毫无阻碍,半月后,他感觉庚金剑诀小有所成,考虑到五行中火克金,水克火,便又兼修了一门壬水剑诀。
……
闲人洞周围丛林茂密,虽然偏远,或许仍沾了些钟灵毓秀的青乙峰仙气,繁衍的野生鸟兽灵性十足,而且种类多得数不胜数,大半叫不上名字来。
且此地处于重重迷雾之下,几乎无人涉足,小溪边自然成了这些鸟兽们活动的天堂。
这些鸟兽们相处融洽,以鸟儿居多,从密林中成群结队地飞来,落在青石上,或自由自在地梳理羽毛,或啁啾鸣叫。
山兽来得较少,尾巴奇大的松鼠,擅于攀援的山猴儿是这里的常客,偶尔还有几头白嘴口的小鹿踏着溪中卵石涉水跳跃过来,昂首站在青石上眺望远方。
道人一来,打破了这里形成已久的祥和气氛。
初时,鸟兽们被左离修炼庚金剑诀生出的剑光惊扰,弃地而走。
后来,左离来得久了,甚至于,还时不时地将玄冥鸟放出来透透气,玄冥鸟马上与凡间鸟儿们叽叽喳喳地打成一片,一直等到道人吹起口哨召唤才肯回来。
这些鸟兽观察了数日,见左离与鸟儿友好为伴,且只专心练剑,不管其它,胆子由是大了起来。
最先前来试探的,是一头浑身上下生满赤毛的小野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