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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相亲史上的里程碑 (1)


终于到达小冉家,我整整迟了一小时,她开门的时候,一张脸阴沉得像我卷光了她全副家底。

而据她作为旁观者的事后反映,我当时明明衣着光鲜却一副失魂落魄劫后余生的样子,排除被打劫的可能,她第一反应是我半路撞鬼中邪了。

但好歹我是资深相亲人士,一见到介绍人,立即进入状态,微笑为迟到道歉后,言简意赅地描述如何艰苦地与这个城市周末恶劣交通状况作斗争,同时还不忘暗地里环视客厅,却没发现海龟堂兄。

小冉的那位,程师兄解释:“三哥和乐乐在房里玩拼图。”

我一听,立即在心里习惯性地开始判断这位堂兄是爱幼人士还是童心未泯?那边小冉就扬声说:“乐乐,曼曼姨来了。”

“曼曼姨,”小家伙“砰”地打开房门,“咚咚咚”地跑出来,一见我就伸手要我抱,“曼曼姨今天好漂亮!”

“乐乐,好乖!”

小家伙的嘴巴被他家妈妈调教得时时像抹了蜜,我偏偏百听不厌,爱死这一套,抱起小家伙,忍不住狠狠亲了那张嫩脸蛋几口,小家伙被我的头发搔得一边躲一边咯咯笑。

放下小家伙时,眼角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男人,小冉就适时上前介绍:

“曼曼,这是程锋的三哥,程昊。”

“三哥,这是我大学同学,张曼曼。”

“你好。”

我微笑着伸出手,目光上移,棉衫质地不错,胸膛貌似很可靠,肩膀宽阔——那边程先生已经伸手回握:“你好。”

这男中音听起来挺悦耳的,我微笑,与其握手,目光继续上移,一直到看到那张脸——这人长得好眼熟啊!

此时我们已经握手完成,他看着我,要笑不笑的,问:“张小姐,怎么了?”

我完全没注意他的问题,只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天啊,这个表情,这个让人恨不得赏一耳刮的表情——一道闪电直直劈进我脑海里——竟然是水仙男?!

原来,此程非彼陈啊——好大的一个误会——真是拍电影都没这么巧!

“曼曼,怎么了?”

小冉在我身后小声问。

我这才意识到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马上掩饰地笑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程先生很眼熟。”眼看那人还保持着那副欠揍的表情,我到嘴边的话生生转了,“不过,仔细想想,发现自己认错了,失礼盯着程先生看,实在不好意思。”

那人皮笑肉不笑:“没关系,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遇到长得像我的人。”

我也假假地笑:“我也觉得真的是很巧。”

听这话,这人百分百也想起我是谁了。

“呵呵,似曾相识也是缘分啊。”大概察觉我俩之间气氛奇异,小冉立即出声打圆场,“来,大家先坐下聊聊,我去开饭。”

这场相亲宴,除了以事实证明小冉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优秀现代女性外,还成就了我相亲生涯的里程碑——被我莫名奇妙泼了一身水的倒霉家伙成了我的相亲对象,简直是巧合到邪门,绝对值得立碑纪念。

在最初的惊愕过后,整顿饭,我面对坐在对面的男士,完全做到视若无睹,一直面带微笑,做淑女状多用耳朵少说话,专心致志地埋头填食,任凭小冉多少眼风送过来都原路打回——对方都认出我是谁了,何必浪费表情表现,但起码不该辜负满桌好菜。

对面男士显然与持我同样态度,对小冉夫妇努力拓展的话题都是敷衍带过,留学生活工作前景人生规划身家财产之类一概无兴趣在我面前炫耀,三两句就打发我们,一路摆酷到底,偶尔我俩目光相遇,他那副表情,典型的笑里藏刀。

难为小冉夫妇,这么努力唱双簧,但出招都没人接,整顿饭下来估计要消化不良——我倒是想热烈回应,可惜有心无力。好容易一顿饭吃下来,我看到程师兄脸上明显流露的疲惫和无奈,做介绍人最怕遇上这样两个不合作的,大概在他心里我们难搞过那帮鬼佬客户。

小冉倒是热情不减,张罗着沏茶切水果,拉着程师兄与我们会谈,努力制造机会让我和海龟堂兄坦诚交流。可我们两人有志一同金口难开,多番尝试未果后,她也灰心了。而程师兄干脆借着帮乐乐洗澡的机会逃开了。

场面一冷下来,就是我等待的时机,赶忙找了个借口要退场,小冉一边嘴上挽留一边使劲给我使眼色,我扮暂时失明,坚持要走。她无法可施,转头就笑眯眯对着那位程先生说:“三哥,曼曼要走了,能不能帮我送送她,她那么晚一个人打车回家我不放心。”

怎么会晚?北京时间不过差一刻才二十一点。

那厢程先生听到小冉的话,看我一眼,顿了顿才微笑,说:“没问题,我送过张小姐,再过来陪乐乐拼图,我答应过小家伙,可不能失信。”

听这话的意思,送我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事——谁稀罕!

我假笑,说:“那程先生既然答应了乐乐那就不麻烦了,我打车走就可以,小冉也是瞎操心,我哪次来回不是打车,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时间还早。”

说罢我作势要走,却被小冉快手拉住,她作势轻斥:“你这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想麻烦别人,可你打车我就要送你到小区门口,你就可怜可怜我今天累了一天别让我走那么远——让三哥送你,他又不是外人,不用客气的。”转头就对他家三哥笑,“三哥,你说是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程先生能说不吗?

只好拿起外套起身,做绅士状:“我会送张小姐平安到家。”

小冉把我俩送到电梯前,眼见我俩进了电梯,又笑着说:“三哥,你送过曼曼,就别过来了,乐乐也到时间上床睡觉了,如果你觉得时间还早,倒可以和曼曼外面逛逛,咖啡厅啊酒吧啊什么都好,不过,要保证送她平安回家,不然,我可唯你是问。再见。”

程先生的反应是,微笑,不置可否:“再见。”然后按了关门键。

电梯门一关上,我立即撇清:“程先生,你不必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他只淡淡回我:“张小姐不必太客气,我答应了小冉送你回家,就一定会做到。”

咦?这左右无人,他装成这样有礼给谁看?

我索性捅破那层窗户纸:“程先生,现在也没别人在,我们就省省力气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认出我是谁。那天是个误会,我把你当成别的人,才会起了冲突,但我对你做的事,确实挺过分的,你心里对我没好印象也是应该的,我能理解。所以,你也不用勉强非得送我,这时间还早,我自己走挺好的。小冉那儿,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你看,行不行?”

其实,我还真怕他送我,万一他在半路上寻个机会报复我怎么办?不能怪我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这事要发生在我身上,我就不会浪费机会,起码也骂几句解气,凭什么他就会大度不计较,不能看他长得好就以为他心灵美——《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同志们都看过吧?

他却没搭腔,我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最重要的道歉,连忙补上:“我对那事感到非常抱歉,所以现在很郑重地对你说对不起,啊,当然,对于你的损失我愿意尽力补偿,特别是衣服的清洗费。”

我居然还记得他那天穿件看起来质地很优良的黑色衬衫,极少有男人能把黑色穿得那样好看,想着不忘瞄一眼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米白棉衫灰色棉布长裤——这男人倒是个衣架子。

可惜,下一秒,有型的衣架子扭过头来,脸绷着,说:“不必了。”

因为他的好皮相而来的那点好感瞬间消失,我还有点恼,说:“那好,既然这样,你也不必送我,我担不起。”

这次程先生不只不说话,干脆转头,直直盯着前方。

好,很好,我咬牙,眼见电梯门打开,说:“好,那你我各走各路,拜拜。”

大踏步走出电梯,程先生却跟上来:“张小姐,请等等。”

我暗哼一声,不回头,脚步加快,程先生却一直跟在身后。

搞什么?既然不甘不愿,干吗硬装风度充绅士?谁稀罕?

“你不知道什么叫各走各路吗?”

我怒得回头,换成肩背的小手袋不知怎的随着动作一甩,打到身后那个倒霉鬼身上,然后,邪门的事发生了——他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居然朝前,也就是向着我倒过来!

我从来没想过能把一个高我一头的大男人打趴下,所以,当这事发生时,我只是呆呆地看着这男人向我倒过来,反射性地伸手去扶。

“对不起。”

他借着我的手力摇晃着站直,立即松开我的手。

“……你没事吧?”

我从震惊中回神,借着路灯光,看到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不由得抽口气——这该不是我打出来的吧?看看肇事的凶器,它还是个小手袋,莫非刚才忽然变身成流星锤,要不能把人打成这样?

他显然看出我的惊吓,笑得有些勉强:“不关你的事,我的胃本来就有点不舒服。”

只是有点不舒服?我刚那一下,像是把他打成胃出血。

“……那现在怎么办?”

“我还行,”他逞强,“能送你回家。”

我哭笑不得:“你都成这样了,还能送我回家?”

“我真没事,走吧。”

“……”

这种人,只有一个词能形容,就是“固执”,认准的事一定要办成,我这种墙头草最怕遇上这类的,往往只有认输的份。有过往无数经验佐证,我毫不怀疑,如果我一再拒绝,他会板着那张白里泛青的脸,跟我一直磨下去。我快速权衡几秒,当下放弃抵抗,跟他走。

好在他没有逞强到底,上车后就自觉摸出瓶药倒了几粒药吞下去,那手势十分熟练,看起来这病还真是常犯,我那莫名生出的罪恶感立即完全消亡。

他吃完药,脸色仿佛好看许多,还语调平稳地询问我的住址,我回答完毕,真以为他没事了,很放心地任他带着我往回家的路上去。

可当他忽然把车停在离我家还有几条街之隔的某条路边时,我才知道,我放心得太早,而且,在那一瞬开始怀疑,他要报复我。

他说:“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送你回家,你在这儿下车吧。”

他那话,听着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像是说得十分费劲。

我觉得不对劲,怀疑开始转向,问:“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他不回答,只是向后一靠,侧身背对我,更落实我的怀疑,我继续问:“那现在怎么办?你的药呢?要不要先吃点?”

他还不出声,也不动,我怕他昏死过去,伸手推他:“喂,跟你说话呢。”

他才答:“我没事,现在是药劲上来,坐一会儿就好,你先走吧。”

听他那语气,要没事才怪,这人除了爱拽、固执,还爱逞强,啧啧,一堆缺点,果然上帝是公平的,给人好皮相,一般就没好内在。

可他是小冉的亲戚,要是在送我回家的路上出点什么事,我也脱不了干系吧?我只好下车,绕到他那一侧,拉开车门,推他:“坐过去,我送你去医院。”

他没动身,我再推他,他就没好气地说:“不用麻烦,你走吧,别管我。”

说完,索性转过身,又背对我,还说:“麻烦关上车门,谢谢。”

我气极,都到这份上了还要拽?好好好,他要生要死随他去,以为我吃饱了撑着啊?

我甩上车门,掉头就走,走出几步,却忍不住回头看,看到他垂着头,伏在方向盘上,脚就像就地生根一样,再也挪不开。

算了,他不仁,我不能不义。

我叹口气,转身,又走回去,拍拍车窗,他抬起头,我拉开车门,对他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打120让急救车开过来,二是我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