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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春天在哪里啊在哪里 (1)


混乱周末过后,我顶着睡眠不足遗留下来的两只大黑眼圈去上班,进了公司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接到领导小秘的电话,急召我去晋见领导。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近来全部门为项目加班加点,我天天以身作则来得最早走得最晚,也不见领导给我好脸色看,但一翘班就被他给逮住,上纲上线教训个没完。我明白他这是借题发挥,可我手头的项目的确进度落后,害他备受来自客户的压力,我理屈,只能装虚心认错状频频点头,憋得快内伤。

之后的部门例会上,连续加班加到肝火旺盛的同事们,为丁点技术问题几乎吵得要掀翻会议桌,争着要我评理,我头痛欲裂,却要强忍住,好声好气把这一众给安抚住,再发表一番演说鼓舞士气,最后把一群同事都煽动得跟吃兴奋剂一样亢奋。

等同事们终于各安其位进入正常工作状态时,已经接近中午,我赶去约定地点,和行内出名难缠的客户方负责人共进工作餐,一顿饭吃下来,我简直去了半条命,他哪是在吃饭哪,根本是在吃我的脑髓。

偏偏这时候,我家高堂还来凑热闹,电话里兴致勃勃地追问我跟程先生相亲之后有何感悟。

我当时正在回公司的车上,趁空打着盹,迷糊中根本没仔细听她的问题,随口应付几句,速速地挂断电话,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加班没体力怎么行?

接下来的数天,我就是个旋转不停的陀螺,被客户和领导拎着鞭子不停追在身后抽,而我又直接化身鞭子,去抽我的同事们不停转。这样恶性循环,项目终于有突破性进展,修改后的产品图纸连夜赶出来送到车间。我等不急,一上班到公司打个转就带着两同事去厂里候着,盯着车间里的进度。我亲自坐镇,进度当然理想,我估算,照这速度,样品最迟也能在零点半前赶出来,不觉松了口气。

这时候,再接到小冉电话,我的口气就和缓下来,不像之前忙得心急火燎地说不上两句就忙着掐断。

小冉调侃我:“大忙人,现在终于有空答理我啦?”

我赔着笑:“这不是项目赶着吗?你知道我这个人最经不得压力,小舟不能重载,瞎忙的命。”

她哼一声笑,也没废话,直接邀我去她家吃晚饭。

我一听,连忙拒绝:“今晚我走不开,得盯着样品,这不,我现在还在车间里……”

她打断我:“有天大的事,也要吃饭吧,我就不信你一走全车间的人都不干活了?反正今晚程峰他哥可是会来啊,人家也不比你更有空,你别摆架子。”

就是料到会有他,才更不能去。

我在心里嘀咕,却不能明说,只能笑嘻嘻的:“我哪敢啊?今晚我是真不能过去,改天吧,改天。”

小冉哼一声:“你还别跟我说改天,你跟阿姨说去,跟你说实话吧,这顿饭是她让我安排的,你自己看着办,爱来不来。”

一说完,就挂断,留我听着耳边的嘟嘟声,发了好一会儿愣。

小冉这个介绍人的售后服务一向周到,在我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连夜里都睡在实验室里的时候,她几乎天天来电。我当然知道她是为着售后调查,但我不想对她坦白我对程先生做过的破事,也不想对她撒谎,偏偏这位同学很难敷衍,所以我只好半真半假地忙,忙到电话不是没空接就是没空说。

友谊太深厚,也有坏处,彼此知根知底,我玩什么把戏都能被小冉识破,而她忍不下去,爆发起来也肆无忌惮。

不过小冉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藏在她身后的推手,我家高堂。我真不记得那天半梦半醒间是怎么敷衍我家高堂的,竟然给她的错觉是我对程先生十分满意,就算我之后如何对她声明否认辩解,她老人家都认为那只是我身为一大龄单身女青年的故作矜持口是心非,为此她近期在电话里反复教导我作为新时代的女性要为爱勇敢向前冲,就只差没明说,倒追男人并不可耻。可我真没脸对她老人家说,程先生是好,非常好,可他被您女儿不分青红皂白在大庭广众下泼了一身水,于是就此认定您女儿是心眼比针眼还小发起疯来无法无天的泼妇,您说您女儿再巴巴儿地贴过去,不是更惹人嫌吗?再说我听她老人家语气里的兴奋劲,还真不忍心泼冷水,只能嗯嗯啊啊地蒙混过去,想着等手头的项目结束,那时候她老人家的热情消退,看我一直没行动,就该明白这一切是误会。

可没想到,等不到我行动,她老人家就行动了。

我还在琢磨着程先生到底是不是在知情状况下答应这二度相亲,小冉就发来短信,通知我,程先生正在来接我的路上,请我立即到厂区大门前等着——连电话都省了,看来,这次还真把她气得不轻,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程先生要来接我?!

这短信让我不只是震惊,还有惶恐:小冉到底使了什么招,能把程先生逼到这份上?

我这下是骑虎难下,不去不行,只能交代同事几句,抓起包就小跑到工厂门口,正堪堪赶上程先生的车。

车停在我面前,程先生没下车,只把车门打开,示意我上车。

我没立即上车,扶着车门,弯腰看向程先生,一迭声地对劳他大驾来接我表示郑重谢意,一边暗暗快速仔细地打量他,这脸色,还算正常,只是看着有点倦意——看不出他的情绪,这车,我是坐还是不坐呢?

他很敏锐地察觉我的视线,扯扯嘴角笑:“别客气,上车吧。”

那表情,有玩味,有嘲弄,我看着顿觉不爽,但体谅到他同样也迫于无奈,心里大概比我还郁闷,又不好发作,只能闷声上车。

谁晓得,更大的惊吓,还等在后面。

程先生和我本来就是两条道上的人,他专心开车当我是空气实属正常,我还落得清净,要是他殷勤和我攀谈,那才该奇怪。

我也做专心状望着车窗外,无聊地看路边高高低低的建筑飞速倒退——真看不出来,程先生一派高知精英的模样,一张脸酷得多严肃啊,谁知道竟然有开快车的癖好,这一路超车超得真狠,愣把一辆好好的商务车开成赛车,爆发力真强,莫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外表冷酷内心火热?

这样想着,我暗暗发笑,忍不住侧眼看他,正巧车开上高架桥,路边高楼低下去,车窗外落日远在天边,他的侧脸却近在眼前,在淡金的余晖里棱角分明,甚至能看清微方的下巴上有点点青髭——那一瞬,就像忽然被下降头,我竟然看得,呆住。

等日光渐弱,邪术失效,车早就下了高架桥,我回过神来,脸就火辣辣烧起来。强装随意地一转眼,看向别处,可一颗老心,还兀自咚咚跳得急。不由得暗自唾弃自己,又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的,乔琪那一张风流极品的桃花脸,不知道比他高出多少段,不也早就看得免疫了?可怎么就能看这张脸就看得挪不开眼,觉得很英俊很迷人很性感呢?——一定是加班加得太多审美退化惹的祸,一定是的。

我为自己找好借口,心跳就恢复正常,又想起刚才自己盯着人色迷迷看的模样,早该落进他眼里。他没做声,像是一门心思开车,不代表没在意,这心里不知会把我想成什么样——大概是泼妇的头衔上又加个花痴,唉,一世英名,尽毁。

虽然从没指望过跟他来场风花雪月,但是个正常人,都不高兴自毁形象,又不能把这证人灭口,唯今之计,只有躲为上策,能等挨过这顿晚饭,就跟相干人等说清楚,和他画清界限,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可事情却不按我的剧本发展,程先生压根没把车开到小冉家。

“你要去哪儿?”

小冉家明明在城南,车却分明在城北区乱转,之前一路心怀鬼胎,我竟然没察觉,等发现不对劲,不由得大为紧张,问他,他却像没听到,根本不答理。

这一片是旧城,左拐右弯的胡同,车速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一条胡同口。

他终于肯赏我一眼,示意我下车。

我不动,戒备地看他:“这是哪儿?”

天哪,不就是泼他杯水又多看他几眼,他就要把我扔在这鸟不拉屎的破胡同里,这男人心眼忒小了点——我就不下车,他能奈我何?

他很古怪地看我,笑笑:“你不知道这是哪儿?”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讽刺,我知道他是故意在卖关子,当然生气,可又怕他当真报复起来我不是对手,只好忍气吞声,瞪住他。他竟然不避,就和我大眼瞪小眼,我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他眸子里,自己的脸。

这样僵持着,车里极静,静到仿佛能听清呼吸声,他的,还是我的?

恍惚中,我按住心口,生怕一颗老心平时缺乏运动,忽然蹦腾得太欢,会蹦成残疾。

但我的担心最终是没发生,眼前的人忽然转开脸,放我一马。我还不觉,茫茫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车外赫然有个人,正弯下腰,对车里说话。

“先生,请问是来用餐的吗?”

“是。”

“请问您贵姓?”

“程。”

“程先生,这里不能停车,车可以停到附近我们提供的停车场里,我给您带路。”

“好,谢谢。”

听他们一来一往,我这边终于醒过神来,羞得真想趁他们说完前,找个地洞钻下去。

但已经来不及,他回过头,对我说:“你先下车进去,我去停车。”

正合我意,我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恨不能离他远远的,免得再出丑。

车外站着的那人,是个年轻小伙儿,一身蓝布衫裤,像是旧时大家的家仆打扮。

人很机灵,看我下车,连忙上前,对我微笑:“小姐,您请这边走。”

那是个四合院,大门颇有气派,上方悬挂着金漆牌匾,我一看,这地方我还真知道,前不久还带过一帮鬼佬客户来,把国际友人们忽悠得眼都直了,直夸中国饮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可程先生怎么会把我带到这儿?小冉知道他来这一手吗?或者,根本她安排的?

短短几步路,我就走得满肚子问号,大门前站着穿着铁灰色绸缎长衫的老头,管家模样,一见我,就露出得体的微笑,过来招呼。

这里只接受预订,小二替我报上程先生名号,转身就跑过去带程先生泊车。

管家领我往里走,一路走进去,空间豁然开朗,三重院落,打理得古色古香,一色雕花漆木门窗,院子里紫藤花架下,有同做旧时装扮的女子在弹着筝,十分应景。

订的位置在大厅,桌椅看着都是有年代的酸枝木,由一扇大屏风隔成雅座,临窗靠墙,对着院子,恰好能欣赏弹筝女子低眉拂弦的素雅,幽幽转转的曲调在耳边缠绵,环境自是一流。

管家招来人伺候就退下,是个穿月白衫子的小姑娘,笑得很甜,手脚很伶俐,一来就送上明前龙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