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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 第二节


  神女峰位于巴蜀(四川)巫山县城东约三十里的大江北岸,云雾缭绕间,似婷婷玉立,含情脉脉的美妙少女;在风云的轻拂中,衣裙摇曳,飘飘欲飞,令人遐想、无限神往……

  飞凤峰山麓中的‘神女庙’内,公孙若兰正在聆听师父妙静真人的谆谆教导:“若兰,六载春秋,终日相伴,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师徒之情胜于母女之恩!九岁离开爷爷公孙不孤,拜为师足下。天资慧根聪明,常人万之不及也。为师一生所悟,已经倾囊相授,该到离别之时也!”

  妙静真人,一袭素衣,年虽六旬,貌美犹存;木冠发髻,青丝披背;眉月下,一双凤目清澈明亮:“这把‘玉笛剑’为师赠于徒儿,望若兰用它斩尽天下‘妖魔’,还人世间之太平。”

  玉笛剑,百年玉竹,通体碧绿,音律防身兼容。笛身长于尺许,笛中藏剑,用力振之,剑身弹出两尺之余,通体晶透,细长狭窄,凹形三菱状。相传是由‘兵器之王’巧手若愚,用千年玄铁精心打造。由于此剑造型奇特,伤口愈合困难,故此剑很少出现在江湖之中。

  公孙若兰一袭白色裙袍,青丝秀发下,掩藏不住她那清秀、纯真、无暇的丽颜;眉月下,那双晶亮清澈的大眼睛里,透露出天真无邪、刁玩可爱、动人心魄的灵气。“师父,徒儿不愿离去。”

  “若兰,尔天性刁玩任性,心地善良。可得切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善恶不在于言相,而在于心行;仗剑江湖,必行侠义之举,不可以以除奸恶为名,乱伤及无辜之命也。‘仙女剑法’十二式,四十八变化,乃为师根据巫山十二峰,净坛、集仙、朝云、起云、上升、望霞(神女峰)、松峦、聚鹤、登龙、飞凤、翠屏、圣泉,一年四季演变所创。其剑式静如松峦,动如龙凤;柔如圣泉,刚如佛光;身法飘渺,形如云雾;变幻莫测,难于捕捉。其身法剑诀:

  集仙聚鹤净坛中

  日照松峦望霞影

  飞凤起云展羽翅

  登龙朝云戏凤凰

  翠屏上升佛光现

  圣泉孕育万家民

  为师赐尔‘小神女’之称为,望徒儿不辱‘神女峰’之传奇。”

  公孙若兰,自幼无爹娘,跟随爷爷公孙不孤,九岁拜妙静真人为师,相伴六载,其情感甚过母女。在此惜别之时,晶莹的泪珠儿,挂满了她的玉颜。双足跪呈在地,从师父手中,双手接过陪伴她六个春秋的玉笛剑。“师父,让徒儿叫声‘娘’好吗?!”

  妙静真人眼里泪花涌动,坚强的关闭在眼帘之中,眼前的爱徒,她倾注了自己毕生的心血。默默地点了点头,默许了爱徒的心愿!

  “娘!”公孙若兰在师父的怀里大哭起来。

  “好孩子!”妙静真人将爱徒公孙若兰搂在怀里,任徒儿宣泄。许久,妙静真人轻抚爱徒的头道:“若兰,为师父,吹奏一曲,以示离别之意;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已到离别之时。”

  公孙若兰,止住哭啼,用玉笛剑吹奏起师父最爱听的民间名曲,送别:

  杨柳青青着地垂,

  杨花漫漫满天飞。

  柳枝折断花飞尽,

  借问行人归不归。

  啊!啊!……

  笛声悠扬,婉转轻柔,情真意切,缠绵不断,尽诉悠悠惜别之情……

  妙静真人在优美的笛声中,飘身而起,隐入山峰之中:“若兰,香案台上有一锦囊,望徒儿依囊中所示行之。它日有缘,必在相聚,希徒儿好自为之。”妙静真人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群峰山峦之中,云绕于耳,挥之不去……

  公孙若兰打开香案台上的锦囊,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之中:孙儿辞别恩师后,来大兴城。爷爷公孙不孤缄。

  “师父,珍重!徒儿若兰走了。”公孙若兰,朝师父妙静真人消失的方向,恭敬地拜了三拜,起身而去,消失在巫山十二峰之中……

  武威郡(凉州)城西的‘雅酒居’内,一片热闹繁忙。后院店内的伙计,正在引导‘天下第一镖’的镖师们安顿马车。

  “大弟子岳鹏、二弟子罗远山、三弟子张竟然、拜见师父,蒲先生。”

  “四弟子蒲靖,拜见师父,爹爹。”四人都着‘天下第一镖’的统一着装,白底蓝花缎袍,玉冠发髻,手执夺命金枪。如不是年龄差别,相貌各异,晃眼看去就是同胞兄弟,一个模样。

  ‘天下第一镖’总镖头杨博,‘神算子’蒲心全都身着白底蓝花缎袍,一月之余的奔波,竟然看不到脸上的一丝疲乏。“武威郡的葡萄酒,天下闻名,给弟兄们解解乏,恢复下体力。”

  “弟子们代镖中兄弟谢过师父。”

  ‘神算子’蒲心全道:“镖中明文规制,押镖期间,不得饮酒。总镖头心善,此地美酒,名满天下,弟兄们不饮之,岂不往来武威一遭。但必须限量供饮,不可饮醉,违者斩杀。必须做到人不离镖,镖不离人,一切都要在尔等的监管下为之。”

  “弟子谨尊号令”

  “下去安排吧。”杨博挥手,示意徒弟们退去。

  “是。”众弟子依次退出客房。

  ‘天下第一镖’的饮食酒水的监管之严,可以用苛刻一词来形容,都不为过。用水、煮饭、洗菜、烧炒,都必须在‘天下第一镖’二弟子罗远山的全程监视下进行。烧炒好的汤菜,厨师们必须还得用竹筷、汤勺品尝。酒必须在酒窖里新拿,由店里伙计品尝后,再由‘天下第一镖’里的兄弟亲自搬运。由于出的价格厚道,店里的伙计倒没什么怨言,加之他们也懂得江湖中的规矩。开店做生意,求的只是财。

  晚间的看管更是严格,轮番职守。客房的‘神算子’蒲心全,守上半夜,总镖头杨博也不能全休,得守下半夜,这也是两兄弟长期押镖形成的默契。镖里的兄弟和镖师们都是如此,轮番职守,就是睡觉,兄弟们都不得离开镖车。

  “老爷,该休息了,心全出去巡视。”

  “心全,老夫一同前往,咋兄弟聊聊话。”

  “老爷,这一路走来,对所见所闻,有何感想?”

  “当朝危矣,民苦官贪,饥荒遍地,中原堪忧;到处揭竿四起,朝廷平叛无力,恐天之变色。”

  “老爷说得是,吾等须加快行程,尽快完成此趟走镖。”

  “日后歇店,避开府郡,可做到随歇随走,不会因城门早开晚闭,耽误更多时辰;也不必忌惮因府郡生变,令吾等成为罪民而遭无妄之灾。”

  “老爷远见,心全也有此想。”

  “师父、爹爹,二老今夜怎不休息?”蒲靖看到师父杨博、爹爹蒲心全前来巡夜,便迎了上来。

  “弟兄们,见过总镖头、蒲先生。”值夜的众镖师纷纷前来参见。

  “嘘,别打扰了熟睡中的兄弟们。”‘天下第一镖’总镖头杨博压低嗓门道:“兄弟们幸苦了,跟我杨博走镖,背井离乡,风餐露宿。杨博在此,谢谢大家!”

  “能跟总镖头在一起走镖,乃弟兄们今生之幸事,何言辛苦!弟兄们的家室得总镖头的厚爱,衣食无忧。就是为总镖头舍命,兄弟们都毫不畏惧退缩!”

  “很好兄弟们!”蒲心全看着眼前这帮生死与共的镖师兄弟们,心中甚是感激。“兄弟们,散去吧,心全再陪总镖头走走。”

  “是。请总镖头、蒲先生放心、安心。”众镖师兄弟们,各自回道自己守护的镖车旁。

  夜色依旧,凉风拂体,灯笼里的烛光暗红昏淡,‘天下第一镖’杨博、‘神算子’蒲心全,毫无睡意,在院里漫步交谈,直至东方泛起红霞……

  剑门蜀道上,一个娇小,身着白衣的俊逸书生,牵着一匹棕色骏马,漫步在栈道上。欣赏着栈道旁的参天柏树,苍翠蔽日,浓荫繁茂;听闻着足下的水势汹涌,滔滔波浪,撞击崖壁,所发出的咆哮声。

  剑门豆腐铺的白底蓝边三角旗,迎风招展,哗啦啦直响。从豆腐铺内飘出的豆腐味儿,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在饥饿中倍增食欲。铺门前的木制桌登宽大结实,洁净得都能闻到木质的体香。

  勤劳、热情的小二迎了上来:“客官,来几碗?”

  公孙若兰将马栓在饮马槽旁,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来到一张空桌坐下。尽可能地压低嗓门,装得像个男人的声音道:“店家的豆腐香飘三里,就先来三碗,吃后再说。”

  “好呢,客官。俗语讲:不吃剑门豆腐,枉走天下雄关。公子稍等,片刻就好。”店小二一旁忙了开去。公孙若兰,听闻着临桌的食客,谈论着当今的天下之事,显出一副悠然自得,万事以己无关的闲情雅致。右手中的玉笛,熟练的在指间转着花圈。

  店家小二,手持托盘,端上来三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豆腐,逐一放在桌上道:“请公子慢慢品尝,不够再要。”

  “好说。”公孙若兰望着面前,香气横溢的三碗豆腐:亮晶晶的油泡儿,裹着一点儿葱花;几片碧绿大小均等的青菜叶,在热气中抖动;洁白柔嫩,厚薄大小如一的豆腐片完整无缺,无一丝毫的溃烂;汤清澈得能看见碗底的纹路。由此可以看出店家这道菜的功底和火候。公孙若兰,用竹筷夹了块豆腐,放入口中,细嫩柔滑,香酥可口;那碧绿的菜叶轻脆不涩,清香甘美;吮吸一小口汤,热而不烫,淡香入喉。此乃天下美味,回味无尽矣。她放下了公子们那应有的温文尔雅的礼数,像一个饥饿不堪的壮汉,一口气将面前的三碗豆腐一扫而光。“店家,再来两碗。”

  店小二,看着公孙若兰的这付吃相,友善的笑道:“公子,你慢些用,店里有的是。”

  “这是本公子有生以来,吃得最美的一道菜。这道菜叫什么来着?”

  “回公子,这道菜叫‘一白三青’。”

  “好一个‘一白三青’,汤青、菜青、葱花青,一白豆腐。”公孙若兰的一番话,引得大家笑声连连。这顿饭,公孙若兰吃的很是开心,她丢下些碎银道:“店家不用找了。请问,这里离‘剑门关’还有多远?”

  “公子向前再行两个时辰就到了。”

  “谢谢!各位慢用,本公子先行一步。”说着向大家一一作揖,以示告别。

  店小二为公孙若兰,牵来马匹,热情的道:“公子,慢走。此道坡陡路险,不宜急行。”

  “谢谢!”公孙若兰,从店小二手中接过疆绳,翻身上马走上官道。道路上的石板光滑凹凸,车辙马蹄印清晰可见。偶尔露出一处门坎石,供来往行人商队的独木轮车歇息或刹刹车。道路曲折蜿蜒、坡陡凶险,不可纵马疾奔。险要之处的拦马墙,高达米余,以确保路人的安全。公孙若兰任马前行,欣赏着蜀道的凶险、静幽,沿途风光的美丽。

  道路陡峭,石阶层叠,公孙若兰只能下马行走,剑门雄关已在眼前。此关气势雄伟,如咽喉卡守在秦蜀古道。三层翘角箭楼,阁楼正中悬一横匾“天下雄关”,顶楼正中的匾额题书“雄关天堑”,飞角雕檐挂有金铎(古代乐器似铜铃),在风中发出呜咽共鸣之声,不绝于耳。雄关前的石碑上,入石三分的几个大字:劍門關。

  这真是:

  断崖峭壁峰似剑

  左右耸立在两边

  砾岩天险无寸草

  城廓飞渡锁雄关

  翘角雕檐悬金铎

  疾风掠过锒铛鸣

  七曲栈道蜿蜒过

  千古留芳英雄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