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李战雄终于第一次体会到年关的难过。虽然过去也曾经有过资金紧张的现象，但是今年这种恶劣的形式是他从未体验过的，面对巨大的银行贷款和疲软的煤炭市场，现金流全部被掐死。
每天都不断的有各种供应商上门催款。下面部门顶不住了，就都找到了李战雄这里。当然李战雄知道轻重缓急。先应付银行的贷款才是最紧要的，而银行还贷也必须是要用现金偿还的。其他的应付账款一类则能拖延一阵子就算一阵子。
雄海集团的账面虽然还能保持盈利，但是真正落实到现金流上，却有些捉襟见肘。
“过年前的这笔本息一定要想办法还上，银行那边可千万不能够违约。否则所有的银行都会把我们列入黑名单。这会引发银行抽贷，危及到我们集团的生存。”李战雄跟路功成叮嘱道。
“李总，我看实在不行就由我来出面，暂时筹借点儿高利贷吧。否则现金这块，还真是有一定的缺口啊。”路功成说道。
“大概还缺多少？”李战雄问道。
“除去盛世银行前期的并购贷款一个亿本息以外，民众银行那边还有5000万的利息需要在春节前偿还，另外四大行的一部分固定资产投资贷款也到期了，不过这一块基本上还能应付。咱们手头上的承兑汇票大概有一亿多，如果全部贴现恐怕没有人能够接的下这么大的盘子，不过我和城商行的张行长商议过了，他们那边最多能帮我解决五千万的头寸。”路功成给李战雄盘算了一下，“春节前的工人工资也一定要提前发放了，差不多要两千多万左右，这样算下来，还需要至少五千多万才能周转的过来。”
李战雄沉思了一下，答应道：“好吧。那你就去找高利贷借六千万好了，不过说好了。咱们只借两个月。到期连本代利一起偿还。”
“好，交给我了，我这就去办。”路功成领了命令起身走出了李战雄的办公室。
路功成在当地是个放高利贷的老手，经他手辗转挪腾的民间高利贷不知道有多少。不过少说也有了上亿的流水。这些高利贷有些是他替别人放的，有些则是他自己一手操办放出去的，而雄海集团财务总监的这个身份，更让他在民间集资人中间的信誉增加了不少。
要说雄海集团这些老总当中，路功成的身价算的上数一数二了。甚至连许多银行都把他请为座上宾，因为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帮当地一些中、小银行解决存贷比这一硬性指标，尤其是在月末或年底的时候。
不一会儿李战雄却把肖扬叫了进来。
办公室里并没有其他人，李战雄只是简短的嘱咐他去和路功成一起办承兑汇票贴现，还要高利贷借款的事情。
肖扬很奇怪李战雄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非要让自己配合财务总监路功成去办这些事情。当然对于他而言只能是感到李战雄对自己的信任越来越深了。
肖扬很快找到了路功成，说明了李战雄安排自己的来意，路功成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拍了拍肖扬的肩膀道：“小伙子，好好干。”
肖扬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路功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你从出纳小张那里去取承兑汇票吧。就说我说是我让你拿的。记住多复印一套存档。”路功成安排道。
肖扬“嗯”了一声就出去整理承兑汇票了。五千万的承兑汇票，最大面值的有一千万元一张的，其余的百八十万，三五十万都有，全部复印起来也有厚厚的一摞。肖扬翻开检查了一下，很多承兑汇票都没有雄海集团的背书。
他有些疑惑，按理说承兑汇票支付给下家后应该完整背书才对。他整理好承兑汇票去找路功成。
“路总，这些承兑好多都没有背书。咱们能直接贴现吗？”肖扬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什么不能的，走吧。先跟我去趟城商行吧。”路功成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下了楼，车已经安排好了。
肖扬跟着路功成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而路功成也没有怎么搭理肖扬。
就这样司机约莫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停在了城商行门口。肖扬拿着一包承兑对票跟着路功成进了银行的大门。
门口的客户经理显然对路功成很熟，一进门就招呼上了。接着客户经理把他们领到了贵宾室等候。没过了多久城商行的张行长就亲自出来接待了。
这个张行长肖扬是第一次见，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年纪并不算大。城商行是由原来蒙山市各地的农村信用社重组改制而成的，因此里面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土生土长的蒙山本地人。
这个张行长显然早就知道路功成要来，唯一奇怪的是还带了一个面孔陌生的肖扬一同过来。
“这位是？”张行长和路功成客套完便过来握肖扬的手。
“这是肖总，我们集团的董事长助理。”路功成这样介绍自己，还真让肖扬有些大感意外，但也有一种被人捧得飘飘然的感觉。
他不知道路功成为什么今天对自己这么客气，甚至连介绍都上了一个台阶。
“肖总，真是年轻有为啊。”张行长客气道。肖扬也不敢怠慢的恭维了两句。
很快三人就谈到了正事——这五千万的承兑汇票如何贴现。
既然让肖扬一起来了，路功成显然也就打定了主意，毫不避讳。
“张行，这批汇票你先看看。有一部分是在两个月后到期的，有一些是在四个月到期的。你全部给我按照四个月到期贴现，转到我个人卡里。然后我再转存到你们行里。”路功成说道。
“这肯定是最好不过的方案。不过路总，您上次从我们这里贷出去的一千万，差不多也快要到期了。您看月底能不能帮我再转回来一下。”张行长说道。
“没问题，反正钱都在我账上。到时候配合你一下就是，现在放高利贷风险大啊。我做完这阵子也准备暂时收手，先观望一阵子再说。不过过段时间你可要支持我一下哦。我这里还有一笔大单要放出去，手头现金周转不开，需要你这边帮个忙。”路功成说道。
“这肯定没问题。”张行长爽快的答应了。
对于肖扬而言听的一头雾水，他虽然觉得这其中有很多猫腻，但是并不敢多嘴，对于二人的谈话内容更是半知半解。
直到走出了银行路功成才对肖扬说道：“是李总派你来监视我的吧？”
肖扬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呵呵，没什么。我知道李战雄早就怀疑我利用公司的资金捣鬼了。不过这个世道，谁出来不是为了挣点儿钱呢。你说对吧？”路功成冲肖扬笑笑。
肖扬也表情僵硬的笑了笑，的确向他这样的年纪，上有老，下还要准备养小，钱的确实是或不可缺的东西。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雄海集团的事情。只不过给银行帮了点儿小忙，银行那边自然免不了要酬谢我一下。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不知道公司里那个老鬼看不惯，跑到李战雄那里去打我的小报告。”路功成平静的说道，“既然李战雄这么信任你，将来说不定还会提拔你呢。我这把年纪，干不干都无所谓了。”
“刚才那五千万的承兑贴现，银行那边也会有一些利差的返点儿。你要是缺钱就拿去用好了。路是自己走的，就看你选择走哪边了。”路功成爽快的说道。
肖扬这时才完全明白过来，原来李战雄这是派自己来监视路功成的行为的。但是路功成却根本不以为然，反而给肖扬出了一道难题。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和路功成站在一边，他的好处一定少不了。路功成掌控着全公司的财务大权，有些资金的调动，甚至比李战雄还清楚的多。
从心底讲，他无法经得住金钱的****，但是他却完全没有那个胆子去收那笔钱。他不知道一旦自己拿了这笔钱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肖扬沉默了，思考了良久，他还是没有去拿这笔回扣。但是最终他也没有向李战雄汇报路功成的事情。
这一切就当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