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爷子昨夜离开到第二天中午,都没有回来。
对此衡昇心中很是在意,但他根本没法去寻找,老爷子说的老朋友,他都不知道有谁。
衡昇用手机尝试着拨打了以前登门造访过的人。
他们语气都很恭敬,即使是在和自己说话。
但是问道老爷子在哪儿的时候,无一例外都说不知道,口径统一得像是串通好了一样。
后来的那整个星期里,老爷子都没有回来。
每天晚上,衡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对那天的事记忆犹新,熬到睡了过去,在醒来的时就是翌日正午了。
这种近日无梦的状况,让他有点失望。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做梦,如此地饱怀期待。
过后衡昇才想起来,老爷子的双腿,在近几年前就失去了知觉。
那时自己带着老爷子四处奔波,去过大城市的医院,也去过乡下的诊所。
昂贵的药物、诊所的偏方都试过,但对治疗都没什么用处。
老爷子曾对自己说,这是什么清浊之气消失殆尽,天地之力在要他反馈,导致腿上的筋脉如何如何。
老爷子这样的说法,他认为不过是在自嘲罢了。
那时自己还是头一次去迎合他的话,说了句:天地要求反馈,与我们何干?
老爷子对他笑着,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看在老爷子的心态如此开朗,还能和自己开个玩笑,再加之老爷子并不这么愿意去治疗,所以老爷子的腿,最后也只有不了了之了。
老爷子这种时不时的中二现象,衡昇还专门去问过一些心理医生,他们说:
人总是会用一定量的主观解读,去代替客观事实,这个就叫“自我”。
其实当时衡昇觉得,就这样让老爷子一直生活在自我意识过剩的世界也挺好的。
可经历了那日那些神奇的事情后,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才是沉浸在个人世界里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枯燥乏味,衡昇过着日复一日的点线生活,看书——饮食——休息。
偶尔他能从院子里找出几本医书来,直到现在他还一直有个疑问,为何自己以前总是找不出来。
每日的生活像个苦行僧一样,专研着那些医书,他觉得既然老爷子一直想让自己苦读这些书,那干脆全看完算了。
说不定那天自己没有新书可读的时候,会有人来告诉他某某还有一本书。
院子里的藤椅没什么灰尘,有时他也会来这里枫树下躺躺,享受着清晨的暖阳和傍晚的微风。
他承认,仅仅几天,自己就有点想那个唠唠叨叨的老头子了。
……
过了十几日,九月初,又到了各高校开学的日子了。
衡昇正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他要赶火车去遥远的湘市,那个医学出名,还有个青囊协会的湘市。
校园,课堂,上课,这些对衡昇来说,原本应是熟悉贴切的,却因为儿时的退学,倒是显得有点遥远了。
就在前几日,他如同往常一样,看着那些枯燥的书籍,却听见厨房里传来了奇怪的声响,声音还越来越大,像是在招呼自己过去。
不会是遭小偷了吧!那也不对啊,小偷也不至于去厨房偷东西啊!难道抱根木头回去烧火取暖?
衡昇放下手中的书籍,悄悄地摸了过去,顺手拿起了放在墙根下的一根木棍。
他不管小偷是不是偷木头回去取暖,先敲晕,绑起来,抽打一番再说,至于再做些什么,那就是少儿不宜的视角了。
衡昇小心地推开门,往里面瞄了一眼,那声音就停了。
他闯了进去,发现里面除了锅碗瓢盆,就是木头了,别说小偷了,连个老鼠都没有。
衡昇用手掂量着木棍,在里面又巡视了一圈,最后在他那日拆的西墙缺口处发现了两封书信。
这两封书信上的墙体,还刻着一行小字。
“谨记:无者,随心所欲。”
跟在老爷子身边十几年,衡昇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老爷子的字。
他拿着那两封书信失态地跑了出去。
跑到院子,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跑到书房,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跑到大厅,跑到客厅……
最后跑到大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里,也没有一个是自己熟悉的背影。
最后他只好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衡昇很是不解,既然老爷子回来过,又为何不出来见自己一面呢?
他把那两封信封拆开,其中一封是前往湘市的火车票,另一封是湘市程境中医学院的录取通知。
……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公交车缓缓驶入了站台。
“刺啦”的声音,把衡昇从回忆里给揪了出来。
他回头望了望就读四年的学校,举起自己那双沉重的眼皮上了车。
公交车里面的人不少,留下的空位也只有几个了,衡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眼睛里浑浑噩噩的,望着车外那不断流逝的街景。
公车驶了很久,期间有没有老人到他身边,进行暗示性的咳嗽,他不知道,他也没去在意。
全依赖意识支配着自己的身躯,衡昇下了公交,往自己家里走去。
老爷子当初留下的房子,离公交站不这么远,也就隔着一条马路,约摸着也只有几百米。
来到院子前,刚推开大门,一直灰暗色的小猫就向衡昇扑了上来。
衡昇顺势将它抱在怀里,大吸了一口气,让它蹲坐自己手臂上,像猎人和它的鹰一样。
至于为什么衡昇没去湘市,而是留在了京市的院子里?
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衡昇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命运的存在。
因为命运不仅仅会玩弄你的人生,还顺带玩弄了你的奶……脑子。
那天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收留了这只小猫,而不是架起口大锅把它给炖了。
在院子里看见它的那天,正是自己准备好行李,晚上就要搭乘火车的日子。
当时衡昇以为这是哪个领居养的小猫,自己看着也觉得怪眼熟的。
灰暗色的毛发看上去很柔顺,应该是经常清洗的缘故,幽绿色的眸子显得呆呆的,还有两个尖尖的小虎牙。
这萌人一鼻子血的样子,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对它做一些兴奋的事。
把小猫把在怀里的时候,它显得很温顺,都没有一点反抗,甚至还有一点享受,用它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
衡昇用手拂过它的皮毛,看着它一脸舒爽的样子,不禁想到:不认生,这应该就是萌物的通性吧!
在天色渐暗的时候,衡昇才想到晚上还要赶去湘市的火车。
只好恋恋不舍的把这只小奶猫送到院子口,回房间再清点一下去湘市的行李,以防落下什么的东西。
来的自己房间的门前,衡昇看着虚掩的房门,一种不妙的预感在心里升腾,他不由地想起背后那只巴掌大的小奶猫。
他把门推开,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副乱作一团的凄惨画面。
行李什么的都被弄翻在地,里面的衣服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上面那几条抓痕无声的倾诉着,向衡昇说出了元凶。
被子、茶几、木柜什么的,也都难逃毒手。
当然啦,这些东西被损坏,他还是可以忍受的,毕竟比起小奶猫那萌萌的样子,简直是血赚不亏,不过那两样东西可就别损坏了吧!
“在哪儿?在哪儿呢?不会这么惨吧!”
衡昇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那些碎步棉絮里面翻找着。
最后的一无所获,让他神色慌乱。
在一开始杂乱的画面里,衡昇没有看见自己的车票和录取通知,他当时还有点小庆幸,可经他仔细翻找后,真是让他无fuck说。
他回头看了看地面,原本还以为是点缀用的白色小斑点,竟被一阵细风卷了起来,这时他才意识到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被撕毁到这种程度,想要复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猫怎么做才好吃呢?这一词条在那几天里几乎占据了自己的搜索栏,以至于每次看见这只小奶猫的时候,它都会敏锐的回头盯着自己。
搜索栏里其他的词条,就是找程境医学院招生办的电话了,可是自己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却说没有查到自己的档案。
想想也是,自己连中学都没读,没有档案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个录取通知应该也是老爷子用什么办法搞来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京市医科学院,因为那儿还能进行二次考试。
什么你说湘市程境医学院也能进行二次考试?你以为衡昇差的是那点专业知识吗?差的是去程境医学院的钱呐!
……
这只猫的名字叫小小,给它取名的时候,它一脸人性化的抗拒,还闹腾了几天。
甚至用绝食,来反对这个不能提现自己威风的名字。
最后实在是饿得没力气了,才暂时性地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被迫接受了这个名字。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不,每天都叫它小小,都叫了四年了,也没见他多么抗拒啊!甚至还有点享受。
“小小!”
“喵呜?”
“小小?”
“喵呜?”
衡昇叫一声,小小就应一声,你看看,这小小这不是挺享受的嘛!
要是把小小立起来的毛发,和脚掌伸出来的寒光也忽略不计,画面就更和谐了。
养这样一只猫,衡昇都不知道花费多少钱。
一开始自己没饭吃,都还给他买猫粮,买这买那的,可谁知这家伙居然不吃猫粮。
衡昇还以为它还没断奶,特地去买了个小奶瓶,最后在手背上出现一条挠痕的情况下,知道了这家伙是不吃猫粮的。
莫非因为它是单身,所以要吃狗粮?
衡昇甩掉了这种荒谬的想法,开玩笑,单身狗吃得起狗粮咩?
最后还是他把小小带到农产品超市里转了一圈,路过卖猪肉的地方,它抓着一个肉块大快朵颐。
当时自己都震惊了,一个巴掌大的猫,居然能吃下比自己大几倍的肉?
他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可还是没能找到一餐能吃三四斤肉的奶猫,到底是个什么奇怪品种。
不过幸好随着小小体型的增长,饭量倒是没有变化,不然他还真养不起这样一只猫。
衡昇看着小小炸毛的样子,拼命地克服自己把那毛捋顺,好好撸一撸的冲动,坚决地抬起头,向厨房走去。
自己今后的工作还没着落呢!这么还有空闲时间去撸猫?
衡昇如此想着,把小小放回院子那精致的猫窝里,到厨房麻利切了几块生肉,最后还顺手拿起了案板旁的那根逗猫棒和小毛球回到了院子里。
嗯,只是顺手而已。
……
夜晚,衡昇躺着床上,生无可恋地望着米黄色的天花板。
哦呵呵!今天除了撸猫,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呢!
每次衡昇想撸猫的时候,脑海里都会出现两个奇怪的生物,一个是血萌的小奶猫,一个是红色的钞票。
小奶猫对衡昇说:我们来撸猫吧!
钞票阻止到:好啊!好啊!
今天自然也是如此,工作都没着落,自己这么就管不住这双手呢?
这样自我反省的“圣人”模式并没有持续多久,衡昇敌不过袭来的困意,深深地睡了过去。
夏日的天总是亮得很早,一些晨练的人,零零散散地出现在了各个街角,和平时一样,衡昇天在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了。
待他洗漱清理完毕,便穿着一身干练的衣服,在院子里做着那些老爷子教导过的动作,口里还哼哼哈哈的。
衡昇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每天锻炼的有什么作用,或许是老爷子曾经说过,这是什么练气的入门动作吧!
呸!这个理由他怎么可能相信,要不是自己查过医术,这些动作能让自己变得又大又长……
不对!是又高又壮他才不会每天去做这些锻炼。
小小被这闹腾的声音吵了起来。
只见它疲惫地走出猫窝,看着衡昇耍得虎虎生威的招式,无可奈何地走到衡昇的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过了会儿,夏日的太阳方才展现它的威严。
灼热的阳光晒在身上,衡昇感到这股暖意,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洗了个澡,换了身像样的衣服出来门。
今天还要去学校处理毕业后相关的琐事,可不能耽误了。
衡昇看了看大厅上的时间。
嗯,才8:37,时间还早,要是不出什么意外,说不定可以回来还能赶上饭点,自己做个中饭。
出门前,衡昇自然不会忘记家里还有一只待哺的小东西,在厨房里切了几块肥硕的肉放在猫盆里,至于会不会被偷走?
啧啧!他可不敢想象偷东西的那人会被小小挠得有多惨。
他可从来,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哦!
不过今天一上午都没看见小小,院子里不在,房子里也不在,该不会去什么地方鬼混了吧!
算了,还是先把学校里那些麻烦事搞定再说,夏天到了,也是一些动物性奋的时候了,说不定它就找哪个母猫去了。
在院子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一只小猫对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打了个喷嚏,那道光芒突然有了反应,吓得它往后缩了几步。
谁,是谁在背后偷偷地骂本王?
等本王研究透这院子里的阵法,就能回去了,到时候得好好找那些人算账才行,这个骂我的,也不能放过,先拿小本本记着。
这只小猫就是小小了,不过从它难受的表情,可以看出它现在对着团发光的东西无从下手。
唉!早知道当初学阵法的时候就不跑去玩儿了,现在对这样一个下界的阵法都看不懂。
小小哀叹一声,把这光阵用土埋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