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r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忘情水。可是，许是我执念太深，那忘情水居然对我毫无用处，只是让我的魂魄与躯体脱离开来。在冥界，没有灵魂的肉体是不能存在的，它会在瞬间就灰飞烟灭，所以我成了孤魂野鬼。r
我并不在乎，只是苦苦哀求孟婆，让她带上蔓珠华沙去救救玄烨。孟婆听罢，深叹一口气，满是沟壑的脸庞上竟透出一股哀伤。r
’ “除非九天开启特赦，冥界之人是永远都不能上九天去的。你见不到他，我也见不到他。况，这蔓珠华沙从来只能在这忘川边上盛开，一旦离了这里的沙石，这里的浊水，离了那些魂魄累世的记忆，它就会枯萎。”r
三界之人无不知道这件事，况，若真是天帝嫡孙重病需要者蔓珠华沙救命，只消他一声令下，又何须眼前这只小妖来取？r
蔓珠华沙又叫彼岸花，不见叶的彼岸花。她还记得有个文人的魂魄见到这些花，久立忘川，怅然若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却让她记了下来。r
孟婆眼中染上一抹情绪，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似是对我的怜悯。r
“你苦苦修炼五百年，却终堪不破这个情字。那玄烨是天帝久盼而来的嫡孙，伴着九天玄鸟七彩祥云降生，刚满一千岁就已修全了天帝花了三千年才完成的道。你只是他在还修炼之时欠下你前生一笔情债，现在情债已还，他也将功德圆满，你……还是莫再想念。”r
我只是他的一笔情债？脑中轰然一声，我顿觉天地在霎那间崩塌，感觉过了千年那么久，吐出嘴的仍旧是执迷不悟：“我还在这里，我的爱情还在这里，他怎么就已经还了他的情债了呢？”r
我不懂，真不懂，为什么那样真真的感情，竟是源于前世某一段她根本就不记得的因缘。我何其无辜，我何其无奈，若我们只能走到这一步，那么我宁愿从来不识他，也不懂情滋味。r
“你的前世是一个病千金。”孟婆幽幽一叹，眸光浑浊，却饱含沧桑，“在死前一个月救了前去凡间历难的玄烨，他许你一个愿望，你说……愿来世能识得情爱，能下嫁于他。”r
所以……他教我识得情爱，他同我拜天地……确实，他已经实现了他的承诺。r
呵……我苦笑，想哭，却已没有泪能够落下：“我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了？”r
“如果你愿意在这里等他生生世世，也许哪天，他登上帝位，巡查冥界，你就能再见到他了。”r
是吗？要等上生生世世吗？我喃喃念着，最后只能定定地看着孟婆，然后听到自己说：“那我就等他生生世世。”r
话音落地的刹那，我看到孟婆面容出现了瞬间的空白，然后她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就伸手点向我的颈后。r
我看着孟婆爬满皱纹的脸上浮起一抹类似解脱的笑，然后看到她的身体慢慢变透明，直到消失不见。我刚想呼喊出声，却忽的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r
醒来之后，我就忘了所有，成了新的孟婆，接管她的活计，等着那个我已经忘了也永远都等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