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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8)


送走申老板,姬祖看看时间已到中午,便开车回家。这几天对他来说,简直是有如天翻地覆,他家的生活完全被打乱。本来对袁元的失踪,他起先并没有那种切肤之痛,甚至,最初还有点幸灾乐祸。他当时想,谁叫你们姐弟俩要逼宫呢。要说他老婆倒还好说,毕竟他们是一家人,不过,老婆懂什么房地产开发?她在外面根本就兜不开。她纯粹就是为她弟弟袁冠达争他的位置。对袁冠达,他就是不肯原谅。当初他那么困难,几乎就要完蛋,公司眼看要倒闭,作为他的小舅子,袁冠达理应全力以赴,别人不帮他,那是正常的,小舅子不帮他,那就说不过去,何况他们两人还在一条船上。可是,袁冠达不但不帮他,还在他最危急的时候,在他的背后捅刀子,要离开他倒也罢了,居然逼他要公司的股份,其实他的小舅子在公司里根本就没有股份,没投钱哪来的股份?但他胡搅蛮缠,他老婆也不做弟弟袁冠达的工作,反而还帮着说话,真把他给气死了。他只得东拼西借,弄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给了他的小舅子,让他开路。为此,他从心底里恨死了他的小舅子,发誓一辈子不理他。现在公司起身了,赚了不少的钱,他们姐弟两个又开始打起公司的主意来了。当初袁冠达做什么了?现在想摘桃子了。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这个小舅子。要是他的公司那时倒闭了,袁冠达自然不会帮他一把,他不是要出去讨饭?他不是要看袁冠达的脸色?哪会有现在的地位?所以,袁元失踪时,他心里不是很急。当然,袁元毕竟不是他的亲骨血。可几天过去了,袁元的妈妈小朴为此发了疯,袁冠达也生了病,连老婆也病倒了,家里可就乱了套。公司还得派人出去寻找,小齐和小赵都出去盯梢了。他也要花不少的工夫在这上面。于是,他开始为袁元担忧了,也有了痛彻心脾的感觉。毕竟,他们还是血脉相连的。从袁元失踪,他想到当初对自己的父母和家人,觉得做得过分了。但事过境迁,他和他们积怨已深,要化解不是一朝一夕之事。r

他回到家,看见袁冠珍正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忙碌,走过去说:“你来啦。”r

袁冠珍正把烧好的菜端到餐桌上,说:“我一下班就过来了。我看你在那里谈事谈得蛮晚的,早过了下班时间啦。”r

姬祖对袁冠珍经常给他们家做家务,多少有些感激。原先,他对她来他家做事,是不以为然的,他觉得她不过是讨好她的姐姐罢了。但时间长了,他也看出她并不是完全如此。特别是在现在,袁冠珍帮他家干活,完全是自觉自愿的,也给他这个几乎要分崩离析的家很大的温暖。姬祖说:“小朴现在怎么样?”r

袁冠珍说:“送到医院里,医生说她这是癔症,还没到精神病的程度,经过这今天的治疗,已经好多了。”r

姬祖说了声“好”,就走到卧室,看见袁冠先躺在床上,便靠近些问:“怎么样,好点了吧?”r

袁冠先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袁元有消息吗?”r

姬祖说:“你就不要老是操这个心了,不是有警察在找嘛。”r

袁冠先拼着力气,不高兴地说:“我怎能不操心?他是我们袁家的一根独苗,我怎么向我的妈妈交代?”她说着又无声地流下泪来,说:“我妈妈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几天没去她那儿,袁元也好几天没去了,她一定会想到的。那可怎么好?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吗?袁元可是她的心肝、命根子。”说到伤心处,她又禁不住地哭泣起来。r

姬祖见她哭泣,心里也难受,一方面是他看不来女人动不动就爱哭,另一方面,老婆哭的是真伤心,也触动了他心底的悲伤。他想到,老婆平时是个霸道的人,如今为她家独苗,如此忧伤,全没有了平时的凶悍,真是人到伤心处,性情也改了。他也不知怎么劝她才好。她又说:“那帮警察是吃干饭的,这么大的一个孩子被拐跑了,他们也没办法。要是这样拖下去,袁元就真的找不到了,他要真的没命了。”她说着又哭起来。r

姬祖见她老是哭,心里有些嫌烦,但又不能说,不过,心里也更难受。他劝解说:“行了,要相信会找到袁元的。你还是起来吃点饭吧,不然,身体会跨掉的。”r

袁冠先抽抽噎噎地说:“我心里难受,吃不下饭。”r

姬祖有点心疼地说:“你可不能这样,你要病倒了,让我怎么办?我们都是一家子,我可不希望你再有个三长两短。”r

袁冠先听了他的话心里受用了一些,强打起精神,想要坐起来。姬祖连忙上前扶住她,看她缓缓地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穿上鞋子,一步一步地移向餐桌前,在凳子上坐下。袁冠珍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鼻子一酸,就坐在餐桌前暗自流泪,看到姐姐出来,忙把泪水擦干,给他们端上饭,递上筷子。袁冠先吃着饭,对姬祖说:“儿子佳佳明天回来,你明早早点去接。”r

姬祖说:“我知道了,你说了好几遍了。”r

袁冠先说:“我们的儿子再不能出事了,真要那样,我就不活了。”r

姬祖高声说:“你说什么呢,不要触霉头。”r

袁冠先吃饭吃得很慢,看着袁冠珍说:“这几天让你吃苦了,要照顾我,还要照顾小朴。冠达怎么不见?”r

姬祖说:“你就好好地吃你的饭吧,老是想东想西的。”r

袁冠珍说:“冠达今天没到公司里去。”r

袁冠先不禁关注地问:“他在干什么?”r

袁冠珍说:“可能喝了酒吧。他开始喝上酒了。”r

袁冠先不禁气恼地说:“他怎么这样?喝什么酒唦?真是一点都不注意身体,让人操不完的心。”r

吃完饭,袁冠先想着既然起来了,就不想立即躺在床上,以便让刚吃下去的饭好消化,就在姬祖的搀扶下,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腰后垫上垫子,半倚在沙发上,让姬祖打开电视,准备看电视。就在他们看了一会儿之际,忽听得门铃响,姬祖心中觉得奇怪,这时候会有谁来?一边慢慢起身去开门。当他打开门的时候,不禁吃了一惊,连忙说:“妈,你怎么过来了?”r

袁冠先正坐在沙发上,听到门铃后,便扭着头往门口看,想知道是谁来了,一听姬祖惊讶的声音,心里一抖,连忙用力站起。这时就听到老太太不满的呵斥声:“我不来,你们也不到我那里来。”r

袁冠先一看是妈妈过来了,说:“妈,什么事又惹你生气了?”r

袁冠珍正在洗碗,听到妈妈的声音,也赶紧把碗收拾好,连忙出来,快步走到妈妈身边,轻声问:“妈,你怎么来了?昨天我不是在你那儿的吗,有什么事你不打个电话,我就过去了。”r

袁冠先的妈已经七十六岁,看上去还十分健康,平时家务活都是自己做。袁冠先为了照顾独自一人居住的妈妈,特地想办法把妈妈从乡下农村接来,在他们居住的楼房附近买了一套面积为六、十个平米的房子。老太太在沙发上坐下后,袁冠先坐在她的身边,一手扶助她的手臂,问:“什么事?”r

老太太气呼呼地说:“袁元怎么不到我这里来?”r

袁冠先一听,老娘是为这事,心中轻松一些,笑着说:“袁元不是上学吗?等过这几天,我就让元元到你那里去,妈,你别为这事操心了。”r

老娘说:“元元已经很长时间没到我那里去了。你们不是有事瞒着我吧?”r

袁冠先挤出笑容说:“那有什么事?袁元最近在考试?他功课现在有点紧了。”r

袁冠珍也在旁边帮衬说:“妈,你别胡思乱想。要是真的想袁元了,我们这几天就让他过来,也好让你放心。”r

老娘忽然说:“你们不用瞒我,我虽然老了,可我还不是老糊涂。要说袁元没来,那你们几个这几天都不来,冠达也不来。我就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你看你们,一个个脸色都象遭了瘟似的,你们以为我还没看出来?冠珍昨天到我那里去,眼睛就是红肿的,你们以为我不知道?”r

袁冠先狠很盯了一眼袁冠珍,看得袁冠珍不自在。袁冠先苦笑着说:“妈,你老眼睛尖,我这几天在生病,浑身发热,今天刚好了些。”r

老娘说:“那冠达呢,小朴呢?”r

袁冠先说:“连这妈你也知道了?冠达也在生病,好象是肠胃不舒服,这几天也没上班,在家里休息着呢。小朴被他传染了,正在住院。”r

老娘说:“这倒奇了,几个人一下子都生病了。你们把你妈当傻瓜呢。家里肯定有事。你把冠达叫来,我要问问他。”r

袁冠先说:“行行,妈你别急,我马上叫冠达来见你。”说着对姬祖说:“把手机给我。”r

姬祖虽坐在她老娘身边,眼睛却在看电视,听到老婆的叫唤,忙把手机给她。袁冠先接过手机,就给袁冠达打电话。待拨了好长时间,才听到电话那头懒洋洋的声音问:“谁呀?”r

袁冠先说:“你还没醒呀,睡这么长时间。我看你倒要睡……”她本来要说“睡死过去了”,想想家里这几天不顺,这种话不吉利,话到嘴边又改了:“睡傻了。你赶紧过来吧,妈在我这儿,快点,妈正有点生气呢,你可不要再惹妈生气了。”她本来是说,让袁冠达不要乱说话,以免说出真相,让她母亲受不了,但当着她妈的面,又不能把这层意思说明白。她见袁冠达好象还不清醒,所以,不得不冒着风险,把话说得清楚些。r

但袁冠达似乎并没明白,在电话里口齿不清地说:“妈在你那儿,就在你那儿吧,这不是蛮好?还要我过去干什么?我还要喝酒。”r

袁冠先有点生气了,这个弟弟,现在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任性,说:“你快点过来,妈在我这儿等你哪,你难道要把妈气病了不成?”r

袁冠达这才明白些,说:“妈要我过去?好吧,真扫兴,我就过来。”r

袁冠先听他说要过来,又担心他开车,说:“你开车慢点。要不,让小朱开车去接你,你在家里等。”说着对姬祖说:“你让小朱开车接他吧。”r

姬祖答应着,用手机叫小朱开车接人。看到去接儿子了,袁冠先的老妈气色稍微和缓了,大家一起看电视。袁冠先不知老妈为什么生气,看样子不会仅仅为他们这几天没去看老妈而动气,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她真害怕被老妈听到了什么,那就会有事发生了,而这种事是他们所难以承受的。怀着这样的心思,她不敢和老妈多说什么,只是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但老妈神色不悦,这让她心里很是紧张。袁冠先看看等的时间太长,更担心弟弟到来后,给妈妈带来不快,便想劝妈妈回去,但老妈板着脸,就是不肯回去。r

大概过辽半个多小时,小朱开着车过来了。听到门铃声,虽是姬祖去开门,但袁冠先更是颇为紧张。门开后,袁冠先看见小朱先进来,正疑惑,就见小朱的手臂扶着袁冠达,袁冠达看上去已经是醉醺醺的。袁冠珍连忙上前去扶弟弟,但她也只是虚扶一把,她的弱小身躯无法承受弟弟的重量。她闻到弟弟身上浓重的酒味,看到弟弟醉眼朦胧,脚步踉跄,说:“你喝了多少酒,怎么醉成这样?”r

小朱扶着袁冠达在沙发上坐下后,就在靠墙的一张硬椅子上坐着。袁冠先说:“冠达,你怎么喝成这样?那有大清早就喝酒的?”r

袁冠达坐在老娘的身边,身子就东倒西歪的。老娘看着他,用手扶住他的脸,心痛地说:“冠达,你怎么啦,早上就喝酒?你有什么事,告诉妈,何必喝酒?这样要伤身体的,你要是有个什么病啊灾的,你叫妈怎么活?”r

姬祖在旁看见她老娘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这老娘也太护儿子了,女儿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对自己也是不错的,只是母亲太要强,加上家中儿子又多,后来和自己的老婆闹得是水火不容,他也就和老娘翻了脸。想想母亲对自己的好,心中不免酸痛。袁冠达迷迷糊糊地说:“喝酒好,喝了酒就飘飘欲仙,成了神仙,我要当神仙了,喝了酒就什么痛苦也没有了。”r

老娘说:“你有什么痛苦?你有痛苦怎么不跟妈说?妈给你出气。”她转头看着袁冠先和袁冠珍,厉声说:“你们是不是欺负他了?你们两个做姐姐的,怎么不好好照顾他这个弟弟,反而要欺负他?”她知道女婿和儿子关系不十分融洽,却不去说女婿,只说女儿,实际上是在敲打女婿。袁冠珍对妈妈不问青红皂白,就责怪她们有点来气,辩解说:“我们没有欺负他。”r

老妈可不管,说:“你们不欺负他,他会这样?儿子,你给妈说说,你有什么痛苦?”r

袁冠先生怕弟弟说出实情来,忙打岔说:“妈,你别信他,他会有什么痛苦?”r

老娘蛮不讲理地说:“你别插话,让你弟弟说。”r

袁冠达靠在他老妈身上,被他妈扶助肩膀,含糊地说:“怎么不痛苦?人活着好难受。”r

老娘问:“什么难受?告诉你妈。你说,袁元怎么不来看我?”r

袁冠先听着话音不对,顿时紧张了,忙打岔说:“妈,冠达喝醉了,你就让他休息休息吧,有什么话,等他醒了酒,再问也不迟呀。”r

老娘说:“你们不欺负他,保不定有人要欺负他。”姬祖在一旁听了,真是气得要死,恨不得要跳楼。自己平时恨不得把老太太要供起来,但在她自己的儿子面前,他这个女婿就是有千般好,也成了罪人了。到底还是自己的母亲好,他现在是没母亲疼爱的人,这当然不是说他母亲不在了,而是母亲还活着,他却不认母亲了。他扭着头,脸色铁青,眼睛盯着电视,电视声音虽然在丈母娘进门时调小了,但还能听得清,他还可以看画面。袁冠先感受到姬祖的不满,说:“妈,你说什么呀,我们这里没有人欺负冠达。”这句话让姬祖听了,心里舒服一点。r

老娘说:“你不要说话。冠达,袁元呢,怎么好长时间不见他了?”r

袁冠达说:“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