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阎王总算又躬身又赔礼终于慢慢道出月留之事೿我才听明白父君当日应承我的月留不会出事乃非虚言哄我。不由眼眶内微热೿只觉父君形象又拔高了不知多少倍既光辉又伟大。r

而小戚的身份೿我也终于在今天头一次听说。就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能置信೿我瞪着一双眼怎么都回转不过弯。阎王顺风顺水地倒出来：“公主当日和上神೿虽然被魔尊逍遥百般阻挠೿不曾真正拜堂夫妻೿白头到老。但终究念及೿公主轮回的世世对上神一片赤诚心೿也算两位姻缘得牵。但公主受过重创未愈೿彼时也遭遇了魂魄离析的结果೿七世姻缘会出差错೿多半也是这原因。”r

我眼睛一亮೿就说道：“离魂？”r

阎王又拱手：“公主是九天帝女೿魂魄自与别个不同。灵气充盈೿便只有其中一魂或一魄೿也能自形成意识形态೿当初……帝君虽然对公主责之深切೿但毕竟不忍心袖手旁观೿将小戚送来地府೿也是帝君担心以后变故೿为公主留的后路。”r

我下意识心一动೿眼睛亮起来೿怔怔脱口出：“父君当初是怕我灰飞烟灭……”r

月留与我对望一眼೿已然知晓我所思所想。眸中便带出了劝慰温柔：“留的一魂೿起码还有机会为你重塑金身。”r

我轮回之初一心往前೿早就心存死志೿撞上南墙也不回头。我下界投胎೿凶险无比೿乃是破釜沉舟之举。我想既能救月留೿便不大能顾得上自己೿没想到轮回失败的后果೿便是我同月留一起灰飞烟灭。我当时一头钻进死胡同地想೿这样也算全了当初说要和月留一起化灰的誓言了。r

却想不到我这番思想೿完全不曾顾及父君。r

我真真೿是那般不孝的。r

可如今却得知೿纵然我曾经那般不孝೿父君也还是为我留着后路೿为我的莽撞೿布置着诸般的回转余地。如此这般೿我无地自容。r

可叹我脑子还恍恍惚惚೿沉浸于方才缓转过的父君的愧疚中೿阎王这时才堪堪说了一句೿“既是小戚还在೿虽然与当初帝君想法不同೿却也对公主有益。便让小戚再重新轮回一世೿当可圆满完成七世姻缘。”r

我如被盆水浇了下೿骤然清醒无比。转头去看月留೿月留头微垂下೿不知在想什么೿纹丝不动也没作甚表示。r

我心中欣喜೿便抓住了他的胳膊。阎王见此状೿清咳一声：“不知上神还有何话说。”r

我抓着他的手微僵೿不由自主吊起心地注视他೿见他面色淡淡地反不好揣摩。他朝我看一眼೿半晌೿我的心也便这么毫无悬念地忽忽悠悠飘了有半晌。r

“我许久前便认定自己活不长了೿如今这情景೿我……”他忽地微微一笑೿缓缓道೿“当然是无甚可说。”r

本宫就该想到೿皆大欢喜。r

转世投胎೿是至关紧要的地府头等大事。需阎王坐镇೿然后司命写本子。事前我曾求见过父君೿拒见。r

本宫看了几万年的戏೿如今೿不想೿自己就要被写进戏本子里೿还得分毫不差地照着司命安排的戏码演。r

司命皮笑肉不笑೿可本宫瞅着他೿却怎么瞅怎么刺眼。司命手底下写过许多凡人的戏೿也写过许多仙人的戏೿他那一肚子水೿如今却叫我瞧得不甚舒坦了。r

司命许是知道我不舒坦೿颠颠地跑来我跟前೿先给了我一剂定心丸：“公主೿你就跟平时一样೿在旁看着就成。把心放的宽一些。”r

心中自是清楚他这个“在旁看着就成”是何等意思೿我便不大言语。倒是月留೿很是和蔼地对他笑了一笑。r

司命精神头倍增೿这边本子写就೿那边阎王已准备好೿手一挥小戚就闪进了轮回道。r

说小戚这一世೿也就算我的一世೿和前几次一样೿这次我托生的依然好。出身翰林世家೿翰林千金。偶然出外一次踏青೿需得像前几世一样೿和月留一见面೿便能相许终生到白头。r

此间೿面对种种诱惑೿俊男才子೿不能有任何动摇。因为೿一旦动摇೿姻缘೿便不成姻缘。r

司命略微给我讲了一下戏೿对我说೿我这几番下界历世೿算是把凡间王侯将相之家೿都托生了个遍。言道我是神女೿就算下凡应劫೿也不可能托生在穷苦人家೿因此೿只好去坑害一下别个了。r

我对他的嘴里能吐出象牙并不抱希望೿心思却还在他前头说的话上。担忧೿若说是我对月留的心೿情比金坚那是绝无动摇。我还是有把握有信心的。见今经历了许多风雨೿这点子诱惑当然算不了什么。r

只是这小戚೿还投胎做了人೿焉能保证她的心思和我一致？ǿ虽说是我身上的魂೿但我收不回也牵不住೿竟是鞭长莫及೿我而今踩在云头上才慢慢缓过来೿这岂不真是极险一招ǿr

我渐渐惊下一身冷汗来೿忙回头去寻月留೿却见他一双清明眼珠仔细瞧着我。r

月留道：“听天由命。”r

却叫我如何听天由命೿我甚是带着怨气的瞪了他。月留侧边的嘴角似乎微扬೿半晌来了一句：“我相信你。”r

我腾地脸红了。r

唉೿罢了೿如今这事态೿已是比前段时日好太多了。r

奉了谕旨೿司命打点起十二分精神盯着这场轮回೿翰林小姐养尊处优೿待字闺中೿琴棋书画೿自小精通。到了十五岁及笄೿论及婚嫁೿至此都算司命星君厚道೿没安排什么大风大浪。r

既然是轮回೿就遵照着凡间的规矩来೿翰林夫妇೿开始张罗婚事。r

天界光阴飞逝೿过得几日೿凡间的我已经长大成人。r

月留此时要出场೿他只需要露个脸就可以了೿司命写到೿小戚上山上香೿回来时和丫鬟走散೿被人流冲走。至此೿被我鄙视一番这出剧目写的老套之极。r

这时小戚要被挤的跌倒在地೿趴在云端看戏的月留忽然从我身边消失೿身影出现在凡间山头೿将将扶住了小戚双肩。翰林小姐的小戚颤悠悠抬起头೿目光相接೿天雷勾地火。r

果然只是露一个脸೿月留再次身影一晃೿已经回到云上我的身边。r

司命道೿以前每次೿都是上神在身边守护一生೿纵然没有结为连理೿也是世世牵绊。如今只让上神和小戚见一面೿倘若仍能一生只倾慕上神一个೿便算功德圆满。r

功德圆满他姥姥೿我见今就没见过这么整人的。我瞪着凡间那个朱钗摇曳生姿的女子೿怎么也不觉得她像我。r

以前司命无论怎么捣鼓೿用多少种办法手段೿我都乐见其陈೿他手段越多೿我故事看的越精彩。可轮到自己的身上೿才觉得何等煎熬混账。r

可惜司命这混账丝毫不念旧情೿月留的戏演完之后೿就开始可着劲儿安排相亲೿真应了他那话೿各种俊男才子犹如过江之鲫。凡间其他女子೿焉能有这等艳福。r

我找他理论೿他却说的更理所当然೿言道：“这般的艳福೿公主前几世都享受过的。”r

我：“……”r

我回去看到月留೿那心总算又安回了肚子里。看这般风采೿雅意天边೿便是我见了೿也甚是动心难忍。小戚终归这一世是个凡人೿便是只见了一面೿也定会终生难忘。r

吕洞宾摸着好不容易续起来的胡子೿道：“公主೿凡事别高兴太早。毕竟是应劫的೿司命星君不可能就此作罢೿让她……咳咳೿让您೿一帆风顺。”r

我斜眼：“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抹黑昔日同僚？”r

吕洞宾学着那起子露出奸猾嘴脸：“我效忠公主。”r

“……”r

今日众仙 ೿都颇让我不省心。r

和月留比肩坐在云头上೿看着凡间小戚经历各种事件೿忽觉不忍೿冲旁边说：“虽然她是我身上的一抹魂೿但೿这般让她一生孤苦೿岂非有些残酷？”r

月留深深看我一眼：“你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r

我嘴动了动೿万般凄然೿将话咽了下去。r

这时人间的小翰林千金来到了梧桐树下೿扬起头೿可谓人映画೿花影芬芳。虽说本宫平素里೿从不太过在意容貌೿但这般看着应该是自个儿的美人亭亭玉立೿还是心中微妙的宽慰。我在天上看着೿忽然咦了一声。r

梧桐树上影摇曳೿如雪绸缎飘下೿一道人影೿直如天地间惊鸿跃下树೿雪衣华发೿婉转风流。哪儿冒出的一个变化೿小翰林千金看到他೿嘴张大了。r

我在云端೿眼也睁大了。r

月留也皱了皱眉೿“狐王？”r

那骤然如程咬金似杀出的绝代男子೿不是狐王是哪个？我睁大的眼睛再难合上೿看着熟悉的身影೿千算万算೿算不到狐王。r

吕洞宾在那边意味深长地道：“果然是不可高兴的太早……”r

“上神风仪೿凡间自是不会有男子比得上೿但若是放眼三界೿妖魔道中、就不一定了。”r

“妖精素来擅于诱惑人೿狐狸更是资历深厚೿狐中之王则无人能敌了……”还是意味深长。r

这吕洞宾嘴皮子果然欠奉。r

司命面不改色道：“这便是公主此番೿最大的劫数了。”r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害的我都没来及思考。待的我面一沉೿月留已代我出声问道：“这却是为何？”r

“公主可还记得当初仙魔大会೿魔尊逍遥೿未道一言便带领魔界众人离去೿这其中೿哪有这般的轻易？”r

如一道雷೿我心中顿时雪亮。r

我还不至于不知道೿当初明明是我输了೿他却没提条件೿就走了。我知道是父君从中周旋೿却想不到೿父君许的诺言竟是这般……r

我周身一忽儿冷一忽儿热೿似乎不定心೿魂儿飘不定。r

我不甚苟同地看着他：“父君与你说这些事了？”r

虽然我明白೿父君和魔尊就算有什么谈话೿甚至交易೿那些内容又怎么可能会传扬到外面。r

吕洞宾低声说：“具体不曾知晓೿但帝君೿曾隐约透露过口风、说这是魔尊最后一次插手೿倘若公主仍旧能在此世中೿毫不动摇೿他从今往后೿也不再过问公主和上神。”r

我一惊೿眼睑一晃：“父君果真这样说了？”r

吕洞宾点了点头೿一脸欲语还休。r

我仍自怔愣೿品嚼其中意味೿月留忽然看过来೿漫不经心盯了吕洞宾一眼೿轻轻道：“让我与公主安安生生看一会儿戏。”r

东华上仙被训斥了。吕洞宾低头认错೿我也迅速回过神೿看向他೿月留极少训斥人೿起码೿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呢。r

月留面无表情。这是我难得的见他面无表情。r

吕洞宾最后含蓄地看了我一眼೿想说又不能说೿我却已知道他未尽之言。他想说೿魔尊能退让至此等地步೿已是不易。r

倘若他说的是真的೿我也震惊地觉得不易……r

月留扯了我的手೿清淡瞥我一眼道：“在想什么？”r

我亦是半愣半清醒地看他೿不知此刻到底该作何想法才正确。逍遥೿说他紧追不放也罢೿说他……放的彻底೿也罢。r

只是这场豪赌೿筹码是我和月留೿便不那么能洒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