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挠了挠麟儿的后脑勺死命压制着他的暴动。r
贪嗔爱欲痴人间有七诫父君说凡人的善恶一念间往往是我们神仙修行几千年的劫。魔尊引人堕落魅颜引人痴狂仙子尚会深陷囫囵何况人呢?r
本宫一面沉稳如山地喝着茶一面在心里掂量自己的斤两论动手论本宫万年的修为和深不可测的身手似乎还是无十全十的把握。r
“恩客”道:“上次说是玩笑话但其实我乃真心。我待你定然比你现在想找的人好一千倍。”r
本宫自上古大荒万年没有听过这般的肉麻话忍不住起了一身疙瘩。我寻思三界内谁能把肉麻话说的如此水到渠成道貌岸然想来想去还是昭然若揭的那个答案。r
风骚勾人的魔界君上头疼的三界流氓。r
我将茶杯放到桌上一本正经道:“明人不说暗话何必藏着掖着阁下何不自报家门?”r
他一双如琉璃台的眼睛盯住我看良久不动开口却问:“你觉得是当公主自在还是当凡夫俗子开心些?”r
这人似乎总想用大钟砸我的脑袋说的话晕晕乎乎的隐约卷了前尘三界多少过往。可惜本宫虽然睡了三百年可还是不糊涂不去绕他的圈子打岔道:“当日启动鬼阵的可是阁下?”r
一边说着情话一边干着缺德事这大概也是魔门的本事之一看你如何应付本宫的质问。“恩客”却不说话了。摇着他的扇子喝着他的茶。r
外面风雨声欲急本宫却不能再等了忍着定力到了极限我刷地站起来“把月留交出来否则……”r
关键时刻却要命威胁要怎么威胁本宫着实一点经验没有。r
“恩客”微笑着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否则?”r
我厉声道:“否则本宫他日踏平你魔界尸骨河。”r
我一边眼睛溜着他今儿本宫真是仙落平阳被犬欺若是本宫没有睡了三百年丢失大部分法力一定不能放过这厮。尸骨河相当于天界的天池只不过里面尸横遍野是真正的三界地狱。魔界的命脉。r
“恩客”冷笑了声冰冷视线盯着我脸:“看你这般样子倒真似对他上心。你连我是谁也不记得就在这里放狠话。”r
本宫一时语塞他把杯子向前一推道:“罢跟你多谈也无益看样子你也不可能改变主意。”r
就在这当口本宫忽然心里一动拦住他去路试探道:“拿我换月留天界众女仙回这笔交易怎么样?”r
对方不愧是老狐狸脸上表情未动片刻道:“虽然你舍己为人但这笔交易不成。”r
本宫由高处跌落到尘土里最后还是冷静下来。那句为什么还未问出口对方已擦肩掠过“你要踏平我尸骨河那就来吧。”r
我气结。r
临走时他还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你不记得许多事那你听过玉桓吗?”r
我愣愣盯着门口半晌直到被风吹的溅了我一身泥水老板娘歪在板凳上大会周公早就被那人一指封睡过去。r
我实在是觉得胸口堵得难受眉头拧的死紧一挥袖子正要出门追过去。身后却凭空闪现一缕余香手腕被人一拉向后倒去。r
本宫撞在一人手臂上耳边听得询问:“你想干什么?”r
仰脸向后月留眉心微蹙疑惑地望着我。r
顿了顿本宫忽地抓紧他衣袖凑前探望:“月留你……可无事?”r
月留神色轻然手掌碰了碰我的肩:“你以为有什么事?”r
我松开他恢复如常。我就说掉进陷阱的事不靠谱果真那厮是在诓我。我道:“你怎地去了这许久?”r
月留的目光却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老板娘身上他微疑地问我:“有人来过?”r
我不做声管自拿了茶喝。月留拂袖也坐到我对面。r
半晌我放下茶看着他认真问:“那魔族君主可有何特征?”r
月留目光一闪:“刚才来的是他?”r
我低头:“八成是。”r
早知月留平安我也不费那许多工夫。r
月留慢慢拢着袖目光盯着麟儿眉间的煞气若有所思的模样。r
我道:“他山玉是不是被他佩戴着?”r
“他山玉?”月留拧了拧眉才道“不曾听说魔君有这个。”r
我原本就是多此一问对月留这样的回答也不多做追寻。r
今天着实是累看着月留和麟儿都在我便想早些回去歇息。把老板娘记忆给改了今遭的事就当没发生过。r
月留的手腕却一翻堪堪送到我面前:“梦璃你瞧这个。”r
我朝他手心望去白莹莹一块东西边缘剔透衬着他那双修长手指倒真是相得益彰。可是……重点不在于此。本宫看着看着目光就被吸住这莹莹发着浅光呈现杯子的模样。r
本宫是个不长进的对父君座下瑰宝知之甚少但根据传言以及那字面意思白色的杯子此时又被月留拖在手中莫非正是那白纸神杯?r
月留望我:“如何?”r
我略显激动地伸手抚摩那杯子触手更是滑腻请问他:“你从哪儿得到的?”r
话问出口我就一凛再次抬头凝视着他。r
隔了会月留的回答出乎意料:“我去往幽冥魔君刚好外出青玉案上摆着这样物事我随手牵的。”r
我眨了半天眼心里从月留的胆大到危险中犹疑从牙缝间挤出字:“你偷的?”r
月留垫了垫手中东西:“这不是你九重天的东西?我不算偷。”r
我定了定神道:“你还给本宫带了什么惊喜?”r
他拢袖在我面前不语了。罢了他好端端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惊喜了。本宫上下眼皮直打架高度集中的精神头也开始衰退乍然的轻松和绷紧在一瞬间完成我想倒头就睡个好觉。居然居然睡过三百年那么长久这么快就又有了困顿之感。r
月留一把拽起我的手在迷蒙间说我:“回天界再睡吧别跟这睡了。”r
我发困时又被惊雷劈醒眼睛睁了睁困意顿消。转头问:“你说什么?回天界?”r
月留道:“不错。”r
我眼睛凝视他“……虽说神杯找到了但是仙女们却无下落为何你此时就要回天?”r
月留缓缓道:“回天界……从长计议。”r
我心里隐隐有不祥的感觉道:“计议什么还有什么需要计议?”r
我驾着麟儿麟儿踩着浓腾腾的云直往天际和月留站在九重天宫门前我依稀脑袋还沉浸在思虑中迟迟清醒不过来。r
周围云飘雾渺我身子略微有些发冷眼前也一忽儿的黑月留在我耳边说话却也不能带给我一丁点暖意。r
最后他紧了紧我胳膊低声轻道:“我走了。”r
他自回了天外天。说到底月留职责重大天外天是守重地他不得擅离此次陪我下界几日不知顶了元始天尊多大压力。r
还是那个天门我脚步虚浮地往前晃过去。守门的黄胡子仙这下认得我眼睛意味不明地瞅了我半天毕恭毕敬地喊了我一声:“公主。”r
我苦笑了一下只觉难过又心酸。r
白纸神杯月留交予了我我踩着云来到天帝大殿上将白纸神杯摆到了案台中间。瞥着玉华宫四处清净的无人我慢慢在父君的椅子上坐下手里摸着扶手罕见地哀伤起来。r
玉华宫是父君的寝宫也是我八千年长大以来的岁月里生活修行的地方。八千岁以前我与父君住在一起父君疼我甚深我千百年不知天外事只被父君护着知冷知热。八千年以后我也常赖在玉华宫我那琉璃殿建起来后亦空了好大一段时间。r
此刻无端地思念父君想他在如来那儿听经不知听的怎么样了。我睡了三百年也不知他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女儿。r
再想本宫就要伤春悲秋了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恰这时远远的白影飘飘我以为是老君过来忙屁股扎针似的从父君御座上起身。本宫辜负了众仙家期望其他仙人还好说这趟回来惟独最怕见到太上老君。r
我脚下生云一个劲躲出宫外往前飞去那白影顿了顿竟也直直朝我追过来。r
我脚底如抹油比那个还快地猛飞背后悠悠地传来轻飘飘的声音叫我:“公主急着上哪去?”r
我一刹住片刻扭过了头。本宫太过紧张神经衰弱了御剑飞来的不是老君是纯阳真人。r
吕洞宾飘飘然地在我面前停住收了仙剑轻轻道:“说是去一天公主与上神不料这才半天就回来了。”r
是他我就放心多了赶紧挥了挥袖子皱眉道:“虽说九重天清净无事你也太没规矩了些骑着剑到处晃荡什么。”r
其实本宫素来和善今日也实在因为是心情不佳语气也难免重了些。r
吕洞宾倒还从善如流浅浅向我作揖赔了个不是。说着他双手捧着递给我几颗仙桃水嫩晶莹的显是从树枝上刚摘下的。“蟠桃园里刚好有几颗桃子熟了公主尝一尝。”r
本宫甚是欣慰也不同他计较了抓起桃子在手便咬下一口。许久未吃蟠桃这滋味甚妙甚妙说人间菜色五花八门酸甜苦辣极大满足口腹之欲。但仙界唯有这蟠桃却也是不输于凡间的美味了。r
本宫是极好说话也是极好相处的一个人和纯阳真人也算有交情他此番作为我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辛苦真人费心摘桃了。”r
吕洞宾道:“公主这却谢错人了看管桃子的其实是文曲星君本真人也是借花献佛。”r
文曲星君。r
本宫略思索了思索记得我回来之日一群吵嚷的仙僚之中青衫飘飘的文曲星君最是安静。本宫在心里点头嗯这第一印象就好得多没有随波逐流瞧着很是斯文的一个上仙。r
我把嘴里的桃核吐出来说道:“文曲星君不是掌管着文书的吗几时去看管蟠桃园了?这么个仙去做那等琐碎事真是屈才了。”r
我原想着是父君一时糊涂又颁下的什么旨意正打算英明地纠正这个错处想不到吕洞宾却说:“看管桃园是文曲自请的主意他说桃园清净正好他也无事便揽个活儿做做。”r
我甚惋惜。r
吕洞宾的眼神三番朝我飘过来便有些意味深长地安慰我:“公主许多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像仙子失踪这事虽然表面没牵出什么但暗地里定然牵连甚广泛公主此次寻回了神杯对我天界已是幸事。”r
呵这厮口气刁的修为不怎样倒来安慰起我来了。r
我将桃核甩给他转身去的远了。r
就连那神杯其实也不是我寻的我这个上仙忒没用了。其实要是在以前我还能炫耀一炫我修为不比父君不比天尊但劳父君多年心血培养亦将我成为九重天上仙中的翘楚。r
可一场大梦醒来什么都不一样了。r
我伏在案上将终日苦楚醒来以后的种种艰难全部写在一张纸上托青鸟传给了姑姑。显然姑姑收到我的信后又会向以往一样奚落我懒散地耽误了修行。但现今我只想找个人倾诉便是姑姑嘲笑我也觉得亲切无比。r
月留说他在九幽十界遍地寻不到仙子的下落。哪怕用天书观境都是一片混沌寂灭。倘若魔尊有那本事堂堂上神都不能在他的地盘找到蛛丝马迹最后用月留劝诫加敬告我的话说就是抓住逍遥的把柄会很难。r
他说梦璃你可知道从天地两界纷乱至今的两界互不相犯中间倾注了多少神仙的多少努力?r
月留语气不得不带了丝沉重但我懂他的意思倘若轻易和魔界撕破脸后果就不是一个公主和一个上神下界那么简单了。父君不在九重我没有那个权力将所有仙友带去博弈。r
只要明面上滴水不漏所以我们只能无奈回来从长计议。月留静静地开口说魔尊打的或许就是这个主意。r
我拥着被子叹气直直看着前面脑海里冒出一个玉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