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月留丢给我一样物事骨质润泽濮光如玉。r
我拿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了看终于有所醒悟道:“这、好像是骨镯?”r
月留颔首:“你看看内侧的刻纹。”r
我闻言翻开端详。里面一圈水纹似的雕刻像一条尾巴。十分稀罕物。r
心底啧啧称奇起来。r
月留语气略低道:“这是昨晚那蜘蛛妖身上留下来的东西。”r
我一时有些不解意思手里垫了垫看向他。r
难不成他是舍不得丢弃蜘蛛儿身上的东西?r
月留公子话音缓缓说:“通常万妖千魑其主皆有所凭证。这个骨镯制的手环我今早已特别确认过的确是真物。”r
本宫终于有些明白与动容眼里亮了亮:“你是说?”r
月留不紧不慢地站定拢袖看着我悠悠道:“昨晚那只蜘蛛身份应当就是北冥妖后藏花。”r
风水轮流万物变生人和妖都不能轻看我捏着骨镯停了那么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是统领北界群妖地位显赫的无颜地杀地界三妖之一北冥妖后?”r
月留看着我端端正正道:“正是。”r
在他的目光下我升起了几缕压力。到了凡间就多的是狠角本宫禁绝天迹对三妖事迹也有耳闻。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北冥妖后可是厉害角色我想到人间是欲望聚集也成了妖的温床比九重天众位上仙大仙还要卧虎藏龙。r
我顶着压力地道;“我昨天轰走了她可别被记恨了。”r
月留这才笑出目光流露一丝清许流暖:“你难道还怕她记恨?”r
话里暗中的抬举本宫很受用没错我正了正色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怕强龙压不了她这地头蛇。”r
想想昨儿那只妖眉眼风情的模样联想到妖后身上形象陡然就颠覆了立马不一样。藏花藏花。我在司命星君的簿子上一眼瞅见过这个妖冶的姓名。当时想就是女人而今就成了女妖。r
我道:“你待如何?”r
月留还是无明显情绪声如浮云道:“无论如何我必要得出去看看。”r
隔这么半晌我点头:“好你去吧。我留在这里看护。”r
于是如兰公子天书一挥身形隐去。r
我在楼下喝老板娘的肉粥味儿香醇确然美味。r
我不由得想怪不得天条上说神仙不得流连人间烟火敢情这也是个劫。不大不小的劫怕神仙坠入口腹之欲了。r
本宫难得滋润一回自然放开量吃。奈何多少年连仙界果子蟠桃都很少吃胃实在不大。我在天庭自由晃悠父君对我的拘束最少日子一向清闲。现在才明白原来有些神仙思凡是有道理的。脱离天宫的规矩那句话当真反过来讲神仙最不快活凡人才快活。快活似凡人而非神仙。r
我又想起下界时吕洞宾伸着脖子欲和我一同前往。此刻想来这厮竟不是关心我恐是他自己凡心动了想借由此际一尝夙愿。r
天界众仙就属这厮最勾三搭四拈花惹草。r
惹上魔尊可算让他有了血淋淋教训暂时不得不消停了。不然那在我的殿上告状勾引仙女的罪人恐怕就是纯阳真人本尊了。r
脑中还在盘旋吕洞宾当年惹下的风流债老板娘在旁问我:“姑娘还好喝吧?”r
我回过神看着面前见底的肉粥点头赞道:“美味。”r
老板娘又笑的甜极了:“要不要我再给姑娘盛一碗?”r
我条件反射摸了摸肚子舌头转了几圈还是咬牙忍痛道:“不了我已经饱了多谢老板娘招待。”r
心里叹气唉这神仙啊做的真是不爽快。r
老板娘低头笑眯眯收拾着碗筷片刻似乎随口问了句:“姑娘那位相公几时回?”r
我明白她问的是月留凡间人都管一些男人喊相公弄得我开始好一番误会。我顿了顿道:“应该快了。”r
楼梯吱呀呀响我和老板娘均抬头漂亮无表情的麟儿穿着我昨天街上给他买的单衣这娃终于睡醒了。r
天气有点转阴风倒是没见一丝老板娘仍是把窗户关起做生意的人难免谨慎些。麒麟睡的时辰怎么也比不了在天上脸容恹恹的苍白着站在我身边我摸了摸他的头。r
少顷老板娘要关门了我看看外头天色擦黑了。r
天界过了日久只觉凡间时光如流水阴云蔽日下雨的征兆。老板娘伸长脖子往门外左右看了好几次我仰头指头动了动算少说也过了四五时辰月留竟还没有回来。r
风雷雨声隐动我放下勺子冲老板娘说:“暂时别关门。”r
我起身过去伸手拉开二面的门哗啦灌来的风就将衣服吹起来。r
正欲出门一人却拦住了我的去路。斜倚门边那人微微眯了眼睛。锦衣玉带清俊眉眼脚蹬高底靴一动不动把门堵住。r
我退了一步眼睛也眯起来心里砰一跳见此人不正是戏子楼买了我的“恩客”?r
老板娘赶紧跑过去:“客官我们关店了……”r
敢情是误会了人家是登门的住客?我偏头望了望老板娘果然人不可貌相对月留那么哈腰的老板娘居然能狠心对这么一位美男子下起逐客令?r
“恩客”却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没留神似乎仅是一晃眼的功夫他就到了门内。我和老板娘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r
他大喇喇在桌边坐了道:“来碗芙蓉汤。”r
我可是暗自心惊了老板娘一介凡人早已目瞪口呆眼看那人在桌旁坐下也硬是发愣没反应上来。r
“恩客”玩弄着腰间美玉仍旧一骨风流却与当日戏子楼时判若两人。r
老板娘终于回神迎上去说道:“客官我们这里的的确确没有芙蓉汤……大酒楼里才有那都是精细菜稀罕物小店哪里做出来。”r
“恩客”眼睛晃着瞧向我半晌嘴角勾出细细的笑纹:“此处连天仙都有还有什么是稀罕物。”r
这一对眼间本宫瞥了他手中的玉佩冷光闪动我忽觉有点眼熟。r
老板娘不知道我去戏子楼卖身的事花魁娘子本宫着实当了一把。今儿与恩客面对面确实有口难辩。r
我一挥衣袖坐到了他对面桌上。展颜微笑:“这位爷……”r
与其尴尬不如自己主动来搭讪招呼。r
“恩客”挑了挑眉轻嗯了声表示疑惑。r
我才把剩下半句吐出来:“……的玉很眼熟。”r
神仙不打诳语实话就实说。我是说玉眼熟不是说你眼熟你究竟是何人本宫还没决定好到底认不认这笔糊涂账。r
那人没露出什么表情慢慢摸起了桌上茶杯喝了一口。r
“这是他山玉无价无市姑娘喜欢么。”他缓缓说道。r
要是他山玉岂止是无价无市我笑了笑点头:“好物。”r
我见他一派从容自在缓慢低头摸了摸麟儿头顶。要知道麟儿就站在我旁边万山神兽的灵气足以令天下鬼哭。r
他就算变至人身灵气却不会消失扩散在四周。凡人察觉不到妖魔秽物却接近不得。r
而“恩客”却近在咫尺不受影响。r
他又摸着喝了口茶小店茶粗看他模样好像捧着狮峰龙井碧螺春似的细酌讲究。本宫心底不由得唾弃喝的就是一个附庸风雅。r
恩客忽然笑了笑有点温柔他摸了两把袖子说:“姑娘在下掏了十万两黄金。”r
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啥也没捞着。r
终于还是绕到这里了我维持微笑:“那些银子不算什么我可以奉还。”r
“恩客”又道:“这不是银子的问题。”r
我端然轻笑:“那是什么问题。”r
月留在这几日的时光中曾说在人间有条铁打的规律不是银子的问题那就不算问题。人间的金银不是以稀为贵是越多越好。r
显然“恩客”的境界不在人间此列对金银的态度也挥之如土。本宫发现仙人和魔门一条共同点视金钱如粪土。r
而且那晚鬼阵脱身回来月留说的之所以判定开价买我那人是异数最关键一件就是他毫不在乎金钱。人间自有万贯的财主但真正把金银当做土来填地的一个也不会有。r
本宫不得不赞佩月留的洞悉力。r
我笑道:“连他山玉都有我想恩客也不会在意这点碎钱。”r
对于我的话“恩客”没表态他一根手指轻点在手心上半晌说:“我刚才好像看见了那位相公。”r
我的目光瞬移到他的脸上。r
“恩客”不紧不慢又以碧螺春的姿态喝了口淡茶说:“白衣如雪很是柔和的一缕气息令人一见难忘。”r
我问:“他去哪了?”本宫苦候不至委实按捺不住一腔担忧。r
“恩客”轻轻说道:“他像是掉进了什么陷阱里一时半会爬不起来。”r
本宫吸了口气平静了下来也道:“那位相公本事大什么样的陷阱天罗地网也困不住他。”r
手下已抓紧衣裙握住了麟儿桌底下的手掌。月留要是出事我不得不带着麒麟一起去捅了逍遥尊者的马蜂窝。r
“恩客”道:“话是这么说万一出事你也很担心他。”r
“……这个自然。”我正色。r
一道来的叫我如何能不关心。r
“恩客”此时目光幽幽地停在我脸上轻声说道:“与其等候一个不知何时回来的人姑娘不如应了我。”r
汗这默默的眼神本宫都要怀疑他和藏花妖后是一伙的分工明确各干各自。一个抱上月留一个拖住丢本宫的老脸。r
我拉了拉裙子咬着牙将手转移到桌上明处慢慢地摸了几下麟儿的头。片刻目光直视着他说道:“月留不会有事我也不希望他有事。就算中间出现什么变数也一定是心怀叵测的人陷害故意设的埋伏。”r
心里明镜一样魔门真是好家伙怪不得月留迟迟不回恐怕不是不回是不能归。我和月留处处受阻到处掣肘好像被无数双眼睛盯上了似的。r
轰一声雨哗啦哗啦总算下来了闷雷滚滚传来。声震小店。我有一瞬间想法决定和麟儿联手先发制人抢占先机不管这人是谁拿下再说抓上大殿上刑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