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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十六


  买·爱伊莎的信终于来了,距离上一封信已经有快一个月了。说好了一周一封的,女人都是骗子。上数学课的时候,我迫切的打开信看。信的第一句就把整得想跳楼,她写道:

  “你为什么不好好跟我说话?明明还没到冬天呢,你写信就不能认真一点吗?”

  她说的“冬天”是我上封信里的那首《过冬》的诗。我原本认为有宗教信仰的人都是浪漫的人,我一直认为宗教是美的开始,是艺术的发源。但她只用了几个字就把我辛苦悟出来的将来打算写成论文的理论体系给击溃了。她在后面又写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还给我讲了一个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笑话,她的信跟春晚有得一拼,内容不够,段子来补充!我读着她的信,反复“咀嚼”着她的胸脯,想从中建立起来一点儿美感,我不得不承认,这有点儿困难,我发现她的胸脯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我感觉已经抓不到她的胸脯了。谁说距离产生美的?骗子!

  信的最后她叮嘱我要好好儿学习,考取功名,将来“报销”祖国,是的,她就是这么写的,一个华丽丽的错别字,她是无意为之,我倒心有向往,报销祖国,多么宏伟的志向啊。她写的那么官方,我甚至一度觉着这是我某个长辈对我的谆谆教诲,读来提神醒脑。

  数学老师说着一些我完全不懂的东西,我铺开一张废纸就开始给买·阿伊莎回信,我确实没有别的纸,只能撕数学书了,但是一封情书上加着数学题作为水印着实让人感到有些变态。我这样想着,突然灵机一动,我要写一封特别不一样的情书,于是乎我抽了一张草稿纸开写,一封我自认为牛逼到家的情书诞生了,这封情书是这样的:

  蒹葭(jiānjiā)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qīqī),白露未晞(xī)。所谓伊人,在水之湄(méi)。溯洄从之,道阻且跻(jī)。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chí)。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sì)。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zhǐ)。

  寤寐思服,寝食难安,遂撑起木筏,摆起船桨,向伊人驶去,纵然航程未知,纵然激流险滩,我亦不惧……现已知激流水速为60米每秒,木筏最快速度为35米每秒,河岸宽200米,木筏与岸边成40度向下游航行,综上所述,求找伊人所需时间。

  数学老师也正在求解一道题,但那道题不如我这道题风骚。

  写完这段,我长出了一口气,我怕她有些字儿不认识,于是我又给一些生僻词加了一遍拼音,我想这下她应该了解我的用心良苦了吧。我他妈真是个天才,所以我说,我的数学水平完全够我以后在社会混了。我怕她又说我写的不认真,又在后面追加了一段儿,我极力贴合她的风格:

  我很好,同学和老师都是很不错的人,特别是老师,他们教了我很多高中三年都学不到的东西。高四的老师不比我们以前的老师,他们爱憎分明,充满了正义感,最主要的是他们学富五车,满腹经纶,都很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觉着高四这一年一定很有意义。我每天刻苦学习,已不同往日爱嬉戏打闹,我现在俨然变成了一个好同学、好学生、好孩子,我感觉我的灵魂受到了涤荡,我在努力学习数学,我发现我爱上了数学,数学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越钻研,越往深处走,就发现这个东西的可爱。数学老师也是个可爱的人,风趣幽默,打破了我对数学老师固有的认知。总而言之,这是个愉快的班级,也是一次愉快的经历,虽然我们“道阻且长”,但我对你的思念并未缩减。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待我明年高考凯旋,到那****我再诉情缘。

  啊!我是多么的想你,啊!你真是一个美丽智慧的姑娘!啊!……

  信写完了,我实在想不出,“啊”后面还能感慨点儿什么,就让她去理解吧,反正感情已经很饱满了,我估计她一定会很高兴,我写了这么一份热情洋溢的信,她看信的时候前段会觉着无比浪漫,中间部分会觉着好笑,用来证明我是一个十分可爱的人,后面部分又比较写实,交待了我目前的生存现状,最后又有一个热烈的结尾,感觉余音绕梁,三日不想吃肉。啊!真是个千古奇文呢!

  中午放学后,我把信交给王倩倩,让她帮我寄出去,她拿起信看了看,又举起来在太阳底下仔细看了看,好像我里面夹杂了什么违禁东西似的。她瞪着眼睛,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写给谁的?”

  “我同学!”

  她把信封里里外外看了三遍,想从中发现什么可用情报,她的额头锃亮,真像一个特务。

  “买·阿伊莎?听这名字就是个骚狐狸精!”

  突然有人这么说我未婚妻,我很不开心。未婚妻,当时我是觉着我跟买阿伊莎结婚结定了,我都睡了她了,我要负责。

  “你不能以名取人啊!你看啊,你叫王倩倩,听这名字多美,不认识你之前,光听名字,我会把你想象成一个身材婀娜,美丽多姿的女子,就像……像《倩女幽魂》里的小倩,可是现实情况呢——没有倩女,只有幽魂!所以说,不能以名取人嘛!”

  “我是以貌取人!”她根本就没有搭理我对她的揶揄,真是个开得起玩笑,经得住讽刺的好胖子。跟胖子开玩笑,永远没有风险,这是我的个人经验。

  “你见过她?”

  “切,屁大点儿地方,几个骚狐狸精我不知道?”

  “你没跟她接触过,她其实人很好,也不骚!”我为自己的挚爱狡辩。

  “切,你们男人就爱这种骚狐狸精,一点都不懂得读一个女人的内在美!”

  女生真是奇怪的动物总试图让自己朝着妖精的方向发展,但却无法容纳别的女生像个妖精。她一说内在美这几个词眼儿,我就想笑,因为我看着她鼓囊囊的胸脯,脑海里就蹦出一句话,“扒开内衣看内在美。”但是我不敢说出来,她没有底线,我可是有底线的人。我就觉着买阿伊莎是个具有内在美的好姑娘,而且眼见为实。

  王倩倩瞥了我一眼,好像很鄙视我这种男人的样子,我看她把信很不爱惜的塞进了自己的屁股兜儿,我想让她拿出来装到书包里,但是转念我就放弃了,或许信跑的快,等买阿伊莎收到我的信的时候兴许还带着温度呢。我这种屁股好像还做不到。

  啊!真是个善良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