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来,甚至人类拥有文明以来的所有战争,最受伤害的始终都是毫无反抗能力的老百姓,士兵手中还有枪,还可以反抗,而他们什么都没有,被屠杀!被侮辱!被强暴!文明成为所有战争中最大的谎言——人类作为人的尊严在战争中丢弃殆尽,和禽兽毫无两样。
“呐,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你怕吗?”
“如今的信岚已经不是你熟悉的信岚了,所有人都可能死掉!”
不要!不要!!不要!!!
元记起临走前月姨捧着自己的脸,很认真地说:“元,我知道你恨自己的父亲母亲,可你必须知道他们在战争中付出了多大的牺牲,他们才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你是英雄的孩子,你应该骄傲!不,你可能会承担起和他们同等重要的使命,不要顾虑,照着自己的路走,迟早他们也会为有你这样的孩子骄傲的……”月姨显然是知道很多事的,可她并没有透露更多,“这些由你父母用生命保护过的人们,如今也需要你用生命来保护,元,你的父亲、邻居、儿时伙伴、同学、朋友,还有很多很多的人,还有月姨,都需要你来保护,你愿意吗?”
元无法忘却那些在RDACS水下基地拼命工作的身影,那种专注、执著也许是他们很久以来都从未有过的,政府对防空军留守人员的敌视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太深的刻印,但在这里他们头一次不必担心受到监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工作环境,新老两代防空军子弟工作在一起,仿佛一切都回到了20多年前那个只知道奉献的年代,让人不自觉地产生回到防空军基地的错觉。这里感受到了防空军坚韧、热忱的气息,所有人都力求把自己的工作做的完美,他们在这里找到了自我,敬业对他们而言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由他们时刻履行着的。在父亲的专注的神情中,元甚至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个人”的音容,他觉得自己对“那个人”开始有些明白了。
也许,他是适合那个地方的。
——“呐,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你怕吗?”
——“一定没事的……我会保护好前辈还有大家!”
“我要保护前辈和所有人!”元找到了答案,他从床上跳起来,用PDC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是的,他必须战斗,为了前辈,为了所有他应该保护的人。他不愿看到从小生活的信岚变成一片废墟,因为这里有太多可爱的人,也有太多自己不想忘却的回忆。所以,他决定战斗——为了实践自己的诺言,为了信岚的存在,他要用生命守护自己的家园。
屏幕上“无人接听”的信息闪烁着,PDC不断重复着“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元知道父亲虽然研究着最尖端的科技,但却很少会随身带着PDC这类数码产品。元看到时间已经是10:17,从家里上环城高速到达月尚立交需要15分钟的车程,环城巴士所需的时间是25分,然后到水下基地入口大约需要3分钟的车程,时间应该是10:35-10:45前后,还在回复期限之前。
元于是跑出家门,站在路边的车站等待有出租车或是巴士经过。经过近5分钟的等待总算是有巴士停靠,元赶紧上了车。25分钟后元在月尚立交下车。这时他正面对没有料想到的情况,这一路段已经封锁,严禁各类车辆通行。从立交到基地入口竟然没有可以搭乘的交通工具!
10公里,如果用走的话正常情况所花费的时间是2个小时,当前时间是10:49,那么达到基地的时间会在12点之后,显然已经晚了。要是带着自行车也好,不过现在只能靠自己的双脚跑过去了。元冲过了路障在宽广的路面上奔跑起来,还好平日的晨练没有白费,他用中快的速度跑动,并不觉得吃力。时间11:16分,已经离入口不远了,元此时才发现入口的东西走向的路面上停放着一辆相当长的运载拖车,除了每边多得数不清楚地巨大车轮外,拖车的造型也同普通的拖车大不相同。元目视测定那辆拖车的长度甚至超过了100米!拖车前后以及两侧停放着不少打着RDACS标志的汽车,其中前面有5辆轿车,左右各有3辆轿车,后面跟着2辆架满了天线和雷达的监控车,随后还有4辆打着RDACS而非陆军标志的白色装甲运输车。位于入口旁边的那几栋奇怪的建筑高度也超过了上百米,另外虽说是并联在为一体,但只是各个建筑下部的基础层相连,中上部都各自独立,间隔约有150米左右。此时左数第二个建筑棱角上的警示灯狂闪着,到最后伴随着地面的震动,一声巨响过后,警示灯由红色转为绿色。震撼的一面出现了:高大建筑整个正面的墙壁以左棱为轴心缓慢转动,露出一个几乎同建筑等大的黄色物体——一台DHR机甲。这不是元见过的元号机,而是其他的机甲。因为元号机的涂装整体接近灰白,而且这台DHR的造型更多的是流线体,比之元号机的棱角分明有相当的差异,应该是用于空战或水下作战的机型,在注意到DHR手臂及大腿上的喷水推进器之后,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固定墙同左墙夹角减小至零,左墙内三根巨大的液压轴将固定墙推出,随后左下方一根转动轴开始逆时针转动,DHR由站立逐渐变为斜躺状态,此外为了平衡DHR巨大的质量,在左墙中上部特别安装了一根液压支撑轴,连接到固定墙,随着固定墙的转动而逐渐拉伸变长。当固定墙与运载拖车夹角小于15度时,机甲开始向下滑动,身体逐渐转移到运载拖车上。原来固定墙同机甲之间有导轨,起着固定和输送的功用。拖车上也应该有相同的导轨。
整台机甲由固定墙滑动到拖车上,随后拖车展开固定器,将机甲的躯干及四肢固定,整个装载作业完毕,拖车启动,运载着巨大的机甲朝东部驶去。车队的车速并不比在普通路面的汽车慢多少。
元看到时间已经是11:22,观看机甲的运输已经耗去了他6分多钟的时间,元赶紧朝入口跑去。警卫职业性地拦住了他,对他进行检察。
“ID:XL347*****A,身份确认;无危险违禁物品;未查询到预约码,禁止通行。”识别器同往常一样正常工作。警卫也照着指示禁止元进入基地。
元着急地说:“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我是杨易部长的儿子。昨天你们也见过我的。我有重要的事要对杨部长说!”
警卫阻拦着试图冲进去的元,说:“很抱歉,我们查不到有你的预约。按照规定我们无权放行。”
“那么你们可以让我和我父亲通话吗?”
警卫犹豫了一下,要元“稍等”,然后跑到检查站内拨通了电话。元看着警卫对着电话说着什么,最后点点头,然后走出检查站,朝阻拦他的其余警卫命令道:“让他过来。”元一下子跑了过来,抢过有线电话,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对着电话那端问:“父亲,是你吗?”
“嗯。”
“我愿意……成为……元号机的驾驶员。”元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电话那端沉默了,这段时间对元来说是最难熬的,他担心父亲会突然废除之前的决定。
“把电话给警卫。”杨易从电话里命令着。
元于是把电话递给门外的警卫人员。然后他父亲又对警卫说了些什么,警卫不停回答“是,是……”最后挂断电话。对元说:“请你跟着我去见部长。”
听到了肯定的答复,元七上八下的心才总算落了地。元便跟着警卫乘坐升降平台潜入水下基地。随后抵达2区A门,即停放元号机的车间。
进入车间后,他们并没有乘坐轨道电梯上到维护平台上。而是直接由入口右边另一座电梯上升到位于元号机左侧建筑内的的综合监控中心。这里是所有机甲的信息处理中心,整个监控平台类似缩小了的足球场的圆形看台,而在最底部相当于赛场的地方则是一个安装了超大型全息投影设备的平台,上面正显示着运载那台黄色机甲的车队的行驶图像。当然从元的这个角度观看效果并不好。监控台被竖着分割成不同的小区域,最前方则用“DHR1”“DHR2”“DHR3”……“气象预警及协调”进行区别,当然有的区域还没有安装设备,现在只有DHR1、DHR2、气象及协调区域有工作人员正处于工作中。元的父亲站在正前方可以俯瞰全局的总指挥台上。警卫和元搭乘总指挥台右侧的小型电梯来到上面。
杨易并不回头,而是一直注视着全息投影上的黄色机甲。
元走到他的身边。
“你决定了?”杨易问。
“是,所以请让我驾驶元号机去战斗。”元不再犹豫,很果断地回答。
“相信你知道DHR的驾驶员不是个安全的工作,今后随时都会死。”
“是,可是如果这样能让大家继续活下去,我愿意作这样做!不管怎么说我始终是防空军的子弟,决不可以给防空军丢脸。大家都这么努力,我想跟大家一起工作。”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干吧。穿好作战服,同千波丸号一同战斗。”
元转身离开,忽然杨易说:“你裴乐天伯伯要我代他向你问好,他现在是RDACS的行政总长。”
“哦。”
“还有,自己小心一点。”杨易转身望着他。
元笑了笑,说:“知道。”
乘电梯下来之后,元由工作人员领着来到了更衣室内。更衣室的空间并不大,衣柜和换衣间是间隔着排列的,一个换衣间旁边就有一个衣柜,然后衣柜又与另一个换衣间相连。为了区别,每一对衣柜和换衣间都有从“DHR1-6”的相同的标示,防止别人错用。工作人员从“DHR1”衣柜中取出一套连体作战服、一个头盔放入元的手中。元走进“DRH1”换衣间,然后关上门。
元注视着灰白基调的作战服,同元号机的确很搭配。整件作战服采用了连体式设计,所有的口袋都是采用拉链封住,这点同普通的飞行服并没有差异,只是比飞行服薄了许多,感觉更轻巧一些。唯一显著的不同就是在作战服的背部多了一个鼓出的背囊,从而更像宇航服,背囊上的文字显示里面装有氧气袋以及其他的应急设备,这一点又类似飞行员的救生包。而那个印有“DHR1”字样的头盔就相当的轻,手感也很舒适,戴到头上之后甚至稍不注意就会忘了有这么个东西,当然这种东西只能作为一些仪器的载具而已,如果靠它抵挡高速袭来的弹片是绝对会让人失望的。
“为了保证人机同步率,请你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衣物。”工作人员在门外说。
“那个……内裤也需要脱吗?”元觉得问这个有点不好意思。
“最好这样。”
“哦。”
……
穿好后元从更衣间中走出来,对工作人员说:“似乎这些东西都刚刚好。”
“这些都是用自适应材料制造的的,可以随着使用者的变化调节到最佳状态。”随后工作人员领着他出了更衣室,坐着电梯下到同第8平台连接的休息区待命。这里正好可以观看到整个元号机的作业情况。
元坐在休息室,感觉不太好。一是头一次穿上这套作战服,虽然工作人员说这套服装是自适应的,不过很薄的衣料让他始终觉得像什么都没穿似的,这可能是心理作用,而第二个就是很实际的生理反应了——好像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食物,还没有真正上战场,他的肚子就已经开始打仗了。
一个年纪和元差不多,穿着RDACS工作服的女孩走进休息室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元觉得不好意思开口,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请问你那里有吃的吗?”
女孩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从裤袋里抽出一根巧克力棒,问:“巧克力可以吗?”
元点头说“谢谢!”,把包装袋中的巧克力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然后把剩下的递还给她。女孩摇摇头说:“都给你吧。”
“可是。”
不等元答应,女孩把巧克力放到元的手上,跑出了休息室。元注视着她跑到平台中间的显控台上,戴上投影眼镜一边工作,一边同身边的一个中年大叔在说些什么。
12:18分,广播中传来声音:“DHR1高密度能量晶体第一次加载作业开始,所有工作人员撤离作业区域,第1-5,7、9、10号作业平台分离折叠。”
元起身看见各层的工作人员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分别朝平台的两端跑去,随后第1-5,7、9、10号平台中心的固定器解除锁定,平台两侧的大型转轴开始工作,整个平台从中间部分分成两半,朝两侧靠拢,最后与两栋建筑上的通道平行。
“高能量密度晶体轨道输送机进入。”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位于A门入口左侧一直通到机甲下面的导轨那儿,只见输送轨道机缓缓从通道内驶出。整个输送车通体采用醒目的红色涂装,代表着车内运送着高危物体,机身两侧各有一条笔直醒目的白色标示线。终于轨道输送机从平台的正下方驶过,停在了机甲的前面。地面固定机构立即将输送机车轮物理性锁死。元注意到地面也有两条平直的白线,同机身上的线正好垂直。
“隔离力场启动,引力调整至-0.00005米/秒2,第6、8号机械臂约束力场开启,注销高能量密度晶体轨道输送机防护机能。”
两栋巨型建筑之间的力场节点开始工作,生成了浅绿色的隔绝力场,这一力场据说可以抵御所有动能、大部分化学能、以及数种光能武器的袭击。晶体输送车的分离式顶盖开启,各类防护措施相继解除,终于一道橘红色的光芒射出,人们不禁发出惊叹。那就是高能量密度晶体!
“高能量密度晶体弹射,第6号机械臂准备捕捉,第8号机械臂捕捉备份,DHR1能量模块弹出。”
元这才注意到刚才的那个女孩还在平台中央的显控台上,原来她就是第8号机械臂的操作员。高能晶体由输送车弹射出来,不过说是弹射,其实速度相当的慢,据观察速度不会超过0.5米/秒,橘红色的晶体缓缓上升,让人有种异样的感觉,不过同样令元吃惊的是没想到高能晶体的体积竟然这么小。
随着高度的增加高能晶体已经进入了第6机械臂的捕获范围。在晶体的冲击下机械臂的约束力场发出一闪一闪的脉冲型黄色光亮,而通过力场的作用高能晶体被牢牢固定在立场中心。捕获成功。元号机腹部装甲模块打开,黑色的长型能源模块弹出,前部端口开启。
“高能量密度晶体送入。”
操作人员小心地操纵着机械臂,通过改变力场的性质,晶体缓慢地向能源模块靠近。晶体进入能源模块。随后整个能源模块重新插入机体,机腹装甲模块关闭锁死。
“加载能源模块安全措施。关闭隔离力场,引力参数重置为默认值,高能量密度晶体轨道输送机驶出,第6、8号机械臂约束力场解除。DHR1控制模块弹出,建立连接通道,控制者进入。”
旁边的工作人员催促元赶快过去,元这才知道该自己上场了,急急忙忙跑到了第8平台的中央,对女孩说:“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