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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火烧新野(上)


山风呼呼的吹着,在树林间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泣那两万糊糊涂涂便丧命的军士。远方的山头和森林,像极了一个个坟头。在这个山丘的最高处,八个身影在蒙胧的黄昏中若隐若现,只有马尾在风中撩起,八匹战马异常的安静,铜铃一样的眼睛看着远方,不知道它们在思考什么。隐隐约约的风声带出了他们谈话的声音。

“我觉得是他,终于出现了。”

“大哥能肯定是他吗?”

“大哥,我们终于找到了。”

“肯定是,除了他谁也制造不了那些东西。”

“大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杀了他”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剩一丝的月亮,飘上高空,这一丝弯月,并没有为人间带来光明,黑夜还是那么黑。

“我们回营!此事宜早不宜迟。”曹操轻轻一拍战马的脖子,八个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新野,县府。丝乐飞扬,烛光摇曳,八个舞女跳着《大风歌》的舞步,让人仿佛看到了大汉盛世。

“哈哈哈哈哈..。。军师,军师神人也!”张飞端起酒杯说,“我再敬军师一杯!”

“两万,两万人就那么一瞬间就没了,太可怕了。”关羽小声说到。

“二弟,你说什么呢?”“我——我想问军师那鬼火是怎么弄出来的,怎么这么厉害。”关羽连忙回答。

“此乃天机,”孔明神秘一笑,羽扇轻摇,宛如仙人。

刘备心中乐开了花,只在一旁淡淡笑着。

“来,来,来,来,干了,我可是对军师,五,五体投地!”张飞醉了,端着酒碗,离开了座位,步履蹒跚地加入了跳舞的阵容,如一头醉虎,步步生威。

而在宴会的同时,军队并没有放松下来,士兵都忙忙碌碌地位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刚刚,军师又做什么?”“谁知道呀,不过军师所为一定有道理。”“也是。”“这才打跑曹军,军师当然要防止报复。”“不过挖这个干什么呢?”“省了吧,挖吧,你要知道啊,你就当军师了。”‘哈哈哈哈.。“

新野城中心,几十个士兵在围起来的一个禁区内挖着一个大坑。直径三米目前已深三十米,不知道要做什么。

“军师,我就有一点不明白,同样的地方,为——为什么子龙跑过去就没事呢?”刘备醉了,高举酒樽,一边摇一边问到。

“主公——我总共埋了一万颗鬼火,我设计了个机关消息——只有四千颗同时踩中才会爆炸。而子龙将军仅率五百骑兵——两千个着地点,所经才没事。夏侯敦有两万军士、三千骑兵岂能不中计。”孔明很少喝酒,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清醒,似乎一直都戒备着任何人。

“军——军师神——神人呐。”关羽从心里佩服了孔明。

第二天,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刘备脸上还挂着笑容,可能梦到了位登九五了吧。

“报————”随着一声长啸,堂鼓被用力的打了起来,如雷的鼓声将所有人都从梦中惊起,刘备起身更衣,关羽翻身提刀,穿着睡衣走到堂前,只听得张飞在骂,张飞也只穿了睡衣提着丈八长矛。

“谁他妈活腻了,扰了张爷爷的好梦,老子宰了他!”

擂鼓的小兵吓坏了,张飞的勇猛他是知道的,他不敢得罪,只得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张爷爷饶命,张爷爷饶命..”他吓坏了

关羽连忙叫他起,对张飞说道:“三弟息怒,定有重要军情,你这暴躁脾气不改,日后定当害了自己。”张飞嘿嘿一笑,并不在意。

“你为何事击鼓?”

小卒这时才想起自己击鼓的原因,他神情更显得恐惧:“曹——曹操——曹操杀到了新野了,仅八十里之外。”

“这——”张飞,关羽都说不出话了。

“却才何事击鼓?”刘备也来了,孔明跟在旁边。

“大哥,大哥,不好了,不..”张飞一怒一急,突然说不出话了。

“曹军杀来了,仅八十里之外,”关羽冷静地说到,他明白为将之道最主要的是镇静,切不可自乱了阵脚。

“这——”刘备惊恐地转过身来看着孔明,孔明依旧轻松地摇着他的扇子。

“主公切莫惊慌,我早已断定曹操必来报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孔明看了看天空,掐指一算“不过,也没什么,主公可告知新野百姓,主公将撤离新野,暂避曹军,愿随主公者可随行。嗯——“孔明顿了一下。“定叫曹操有来无回!”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撤?”刘备没想到孔明会这样说,“我们能到哪里去呢?我们不是有鬼火吗?”

“对,用鬼火!”张飞在一旁说到。

“不行!你们可曾见过曹家阿满犯过两次一样的错误?曹操不会上当了,我已为主公想到了一个地方。”孔明说到,“襄阳出可攻,入可守,能得到那个地方可比新野好多了,以后的事情,我们先过去再说。”

“好!”刘备一锤定音。

新野城。

“汉贼即攻新野,而时新野城弱兵少,主公有令,凡城中居民,无论男女老幼皆可随主公走之,可免遭屠城之祸,留者生死自负.。。”“汉贼即攻新..”几员骑兵在整个新野城公布告示,由于时间紧迫故一边唱读一边奔跑。

物之天性,趋生避死,对百姓而言,战争无论怎么打,都是死亡,能有一个主公愿意带着离开,是难得的。

半个时辰,城门口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百姓,天依旧晴空万里,阳光和煦地照着大地,春风还是那么温存的抚慰着大地万物,然而没有人再有心情淋浴这春风,人群中弥漫着惊悸、悲伤、愤恨的气味,来到这里的人也不都是会离城的,有的只是在送人,年迈的老人送别子女,家族长辈送走几个孩子,留个万一..

刘备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越聚越多的百姓,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作为人主,他此刻完全将阴谋权术抛诸脑后,用最原始,最纯洁的心感受着万民拥戴的感觉。曾经在起兵前那被权谋隐着了的框扶天下拯救万民的心又一次显现出来。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将他们安全的带离新野,让他们都过上安定的日子。此生此世,为恢复汉家盛世,万死不辞。

“乡亲们,我刘备无才无德,以令一方水土不安,令父老饱经战火,令老幼颠沛流离,我羞愧啊!今天敌人就要入城了,愿意随我而去的,刘备决不负你..”刘备做了移民动员演讲。

门开了,人们随着刘备的车马向荆洲方向走去。人们携儿带随着刘备向荆洲走去。

城外很快出现了一条长龙,不断地向远方延伸,过了很久很久,城门口还有人在向外行走,关羽和张飞骑马立在城门左右,关羽的眼已变得模糊,用手紧紧握着青龙堰月刀。

感动、仇恨.

张飞这时早已泪流满面,泪水布满他长满横肉的黑脸,铜铃般的大眼充满血色,就像要燃烧一样,就在马上嚎嚎大哭起来:“乡亲们,我大哥以后胆敢对不起你们,我张飞第一个砍了他!乡亲们..走好..走好.。。曹操,老子不杀你誓不为人,曹操..”哭骂声飘了很远、很远..

张飞带着几十个护卫走了出来,城卫牵过马去,孔明骑到了马上看着城中百姓尽皆移走,只有少数老病不能行走,选择留下了,孔明嘴角闪过一丝微笑,让人不寒而粟,笑容里到底包含了什么?竟有这样的力量。

“报将军,前方安全。”一拨拨斥候来来回回传递着前方的路况。他们再不敢大意。

“快,给我踏平新野!”夏侯敦催着部队。不一会儿,先锋已达城门口

“停!结阵!”

夏侯敦觉得不对,当即叫部队在城外列阵——必竟吃过一次亏了。顷刻,其它三个城门也被另三支部队包围。曹操的车骑从后面来了,在曹操到来之前,军队已完成了对新野的合围,十八万军队,密密麻麻地将新野围得水泄不通,新野中人,插翅难飞。曹操等了一会儿,城中依旧不见动静。

“弓弩手就位!”随着一只火箭射入城中,近三万支羽箭顷刻布满了墙头。可是城中依旧鸦鹊无声。

“给我攻!”一声令下,巨大的铁木向城门撞去,“崩”,门开了。

或者说门——根本没关。撞门的军士见到这情形也懵了,一动不动。

“没人!”曹操心中一想,却不敢大意。于是下令:“张颌,你领五百人入城查看。”“得令!”

半晌,张颌率五百人出来,“报丞相,新野无军无民,乃一空城。”“空城?哈哈哈,刘备真胆小如鼠,不战而退!”于典听后得意地笑到。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黑影飘了过来。建安七子之一——曹常:“丞相,刘备率满城军民向襄阳逃去。由于百姓众多,行军很慢。”曹操望了一眼天空,时间还早,说到:“张颌你带五万军队入城,夏侯敦率五万骑兵随我前进,剩余人马,城外扎营。”

“得令”五万铁骑,卷起滚滚尘沙向远方奔去。

“主公,曹操领五万骑军追来了,按这样的行程,不出几个时辰,我军必全军..”一个参将说到。刘备已是满头大汗,看着四周的百姓和在人群中维持秩序的关、张两位兄弟,他咬了咬牙:“我绝不丢弃任何一个乡亲,他们信任我,一路跟随而来,我怎可负之?”周边几个护卫顿时热泪盈眶。恨苍天无眼,如此贤主竟要四处逃难。王夫人坐在车上,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刘禅。孩子生下来就特别嗜睡,每天除了吃奶就是睡觉,就像一个等待孵化的蛋一样,完全没有小孩子的活泼。

“阿斗啊,你以后也要像爹一样,娘也就安心了..娘.。。娘..?”不知怎的王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泪光,很快便消失了。

孔明已去借兵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哪里借兵,刘备军民就这样不紧不慢的逃命,曹操追兵已至。刘备命张飞断后,张飞一声长喝,宛如鬼火一般,曹军以为有诈,不敢前进,但自作聪明的张拆了桥板,曹操于是下令,搭好浮桥,又催兵直上。曹操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凶残,他下了一道命令,凡投降者无论军民一律无罪。于是很多人偷偷地离开了。

“皇叔啊,您是明主,可我,可我还想多活几年啊..草民,草民对不住您了。”“去吧,去吧,您老慢点。”刘备一脸无奈,这一天中,本来就没几个的大家族,也几乎都离开了。

最后留下来的都决定了赴死,在等待战斗打响的过程中,只做了两件事:吃饭、磨刀。

终于,曹操命一万骑兵杀了过来。战斗如预想中的一样惨烈,所有人都冲散了。半个时辰后,曹军停止了攻击,开始修整。所谓人不畏死,天地辟易,面对一群死士,曹操的损失达到了起兵以来的单场战役最高,一万人被斩杀了六千,六成的战损。面对这样的战损率,曹军依旧有条不紊的咬着刘备的队伍,可见曹军军纪井然。

这样的战损换来的成果并不算小,刘备的三千老卒加上这两天新招的一千新兵和数百自愿留下的民壮,几乎全部战死,战场乱作一团。

“我的阿斗呢?孩子呢?”刘备发现孩子不见了,一向稳如泰山的他,急得四处徇问,“子龙,子龙呢?你,你看见赵将军了吗?”都不见了。赵将军是一员骑将,传说来自常山,对刘备忠心不二。主公老来得子,看来只怕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亲卫心里微微发酸。

有一个士兵战战兢兢地说:“禀禀主公,赵将军去——去曹营了。”刘备呆住了,慢慢地站着一动不动,军士急了,他们知道一个将军的重要,但没想到刘备会失落成这样,看来平时低调的赵将军,在主公心中,只怕不低于关张二位大将军啊。半响,刘备笑了:“不会的,子龙很快就回来。”军士苦笑。

刘备心中很慌,这么多年的坎坎坷坷,他很少这么慌张过,或许曾经他本就一无所有,所以无需慌张,然而现在,他有了希望,有了真正位登九五的希望。他记得军师再三叮嘱,子龙和阿斗绝对不可以让曹操知道,必要时候,可以杀之焚尸,而现在一个都没了,怎么向军师交代?只有孔明和刘备知道子龙和阿斗的重要——死,连尸体都不可以给曹操。

民间常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人只有在死前的那一刻,才能正视心中的自己,才能看到一生中的美好和感动。这一刻的刘备,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曾经的.

卧室里,微弱的烛光轻轻地跳跃,刘备和她最宠爱的美妾赵子月轻轻相依,他和子月几乎无话不谈,这在刘备这样的位置,实属罕见,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备非常珍惜这么一位可以述说理想和现实的红颜。不像吕布貂蝉那般世人皆知皆羡,但也足以不羡鸳鸯不羡仙了。子月也确实是一个好妻子,当年因为王夫人无法生育,故纳了子月,全家人都很喜欢她,此时,子月的肚子里已有了孩子。

“玄,你怎么了?”子月用手指绕弄着刘备的头发,感觉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刘备顿了很久,叹了一口气说:“我有一件大事要和你商量。”

“哦,什么事呀?”子月将脸贴在了刘备的胸口。

“这件事很危险,但成功的话也很有利,它关乎着能否中兴汉室..”刘备痛苦地说到。

“玄,你说吧,只要我能做的,我都帮你。”子月好像知道了“事情”,她认真地答到。

“我,我对不起你..”刘备说“..我要你从此从世上消失,孩子交给王夫人,可以吗?”

“好,我答应你。”子月回答得很快,似乎早就知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我已经求了军师几遍了,但军师不依——他也是没办法。”刘备把子月抱得更紧。

“主公!赵将军回来了。”刘备站了起来,,“他--赵将军可否安好?”“将军无佯。”正说着,将子龙已走了过来,单膝着地:“拜见主公!臣无力救夫人,仅救回了公子。”说毕,解下怀中的孩子,慈爱地看了一眼,眼神很快便冷淡下来,很冷。刘备连忙接过孩子,便要扔在地上,口中大呼:“为此小儿,几乎折吾一大将,他可是大将呀!”左右连忙劝解,这才息怒,赏赐过后,赵子龙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