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其他 > 天下第一萌夫全文阅读 > 第4章 农庄日常

第4章 农庄日常


  燕鸿这一觉睡到暮色渐临,醒过来时颈椎阵阵酸疼,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待得眼睛完全睁开,就看见一双黑曜般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自己,不肯错开半分。

  他醒了多久了?看他眼中还有着淡淡的委屈与害怕,燕鸿心中一揪,面上却温柔一笑,伸出手指轻轻捏捏他的脸。这是每天早上起床必做的动作,现在虽是夜晚,但这是她今天早上欠他的,得补上。

  果然这样做了之后就见他神情有了些许松动,却仍是固执地抱着她的一只手臂。燕鸿这才注意到他的姿势有些奇怪,像一只小狼犬一样匍匐在床头,双手牢牢抱着她的手,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中纵然还有些酸涩,可见了他这般可爱的样子,她突然就很想摸摸他的头,道一声:“真乖。”

  也不知道他维持这副小狼犬的动作多久了。是想守着自己,害怕自己不见了?燕鸿心中轻叹,知道自己再也越不过他设置的樊篱,怕是不得不沦陷了。虽对前路没有太多信心,既管不住自己的心,便就此伴在他身边吧。

  总归也是嫁了他。

  想到此,心中却添了些轻松,突然对自己昨日至今的纠结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其实她一贯的做法是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再想,不知道之前是犯了什么傻,这般虐待自己。有些事情,自己在陷入其中的时候看不清,那便顺其自然吧。

  她动了动身子,却引起他的警觉,“小狼犬”两只前爪又往前伸了些许,竟将她半边肩膀扒拉到了自己的看守范围。她轻笑出声,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额头顶了顶他的腮,脸上笑意不曾淡去。他似是有些不解她的转变,歪头注视了半晌,差点把她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大概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他做出一个很扭曲的表情,燕鸿却能准确地领会其中的含义。

  他身子酸了。

  于是,她笑着扯了他坐起来,他看着她,咧嘴学她做出笑的表情,却因为做得不像而显得有些奇怪,于是又逗得她大笑出声。他许是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也不觉得惊慌,只是专心地看着她,细长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爬来爬去。

  “小姐?”妙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概听到了动静,过来询问。

  “妙人,我没事,你去禀告公爷夫人,我和三少爷洗漱后便过去。”燕鸿用闲着的那只手为东方萌整了整睡皱的衣服,抽空冲门外的妙人回了话。

  妙人应了一声便去回话了,燕鸿也带着东方萌起身修整了一番,一边给东方萌穿鞋,一边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回复白日里发生的事。

  待到了正房前厅见到公爷夫妇,燕鸿不由分说就跪了下来,说道:“媳妇服侍相公不周,请公公婆婆责罚。”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她做错了事,先认错总比事后招供要强。

  老公爷和夫人脸上本来还有些不豫,但见到东方萌好好地和燕鸿一起进来,心中的气消了一大半,这会儿又见燕鸿主动认错,几乎当场就原谅了她,毕竟萌儿的病症确实容易反复,说来也怪不得她。

  暖月一见公爷夫妇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要消气了,连忙赶在公爷发话前说了一句:“三少爷看起来还是不大好呢。”

  老公爷本来准备叫燕鸿起来,一听暖月这话连忙去注意自己的儿子,顾不得燕鸿还跪在地上,两步冲上前去围着东方萌上看下看,仔细检查了一番,紧张地问道:“萌儿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啊,来让爹娘好好看看。”

  东方萌下意识地往燕鸿处缩了缩,本来一进门见燕鸿往地上跪,他也要跟着跪下去,是燕鸿一手用力捏了他的手,不让他跪下。这会儿见燕鸿仍没有起来,他面上便带了不解的神情,不顾公爷的询问,蹲了下来,用两手把燕鸿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眼睛里写满了疑问。燕鸿冲他摇了摇头,暗暗又捏了捏他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老夫人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脸上不由得带了一丝笑意,轻咳了一声,燕鸿急忙又正色对着老夫人。老公爷听得老伴儿的提示,便也不再执着于要检查儿子的身体,背着手坐回主位,淡淡说道:“起来吧,鸿儿。”

  “谢爹娘宽宏大量。”燕鸿岂是不明白起身就代表自己没什么大事了,顶多被说几句,便不再多说站了起来。她可没有爱下跪的毛病。

  “坐吧。”老公爷指了指下位的椅子,示意燕鸿坐过去。燕鸿也不推辞,便拉着东方萌走过去坐下。东方萌的位子与她的位子之间隔了个小茶几,他对于这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很是不满,皱着眉盯了它好久,又抓了燕鸿的手一起搁到上面,这才肯坐下。

  “鸿儿嫁过来也有近三个月了吧?”老公爷却像是忘记了之前的疑问,也没有如燕鸿预料那般训斥她一番,只不咸不淡地问了这么个意外的问题。

  “是,儿媳自六月十八嫁入公府,迄今已有三个月又八天。”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昨天还听着五朵金花在那儿感叹,说是再过三天就嫁过来百日了,还嚷着要做些吃食庆祝庆祝,熟料今天东方萌就发作了。

  “自鸿儿嫁入公府,老夫和夫人便将萌儿托付于你,当了甩手掌柜,对此,鸿儿可有怨言?”老公爷冷不丁地转了话头儿。

  “儿媳从未有怨。”燕鸿心下凛了凛,平静地回答道。

  “鸿儿是一个端庄秀丽、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嫁给萌儿这样的丈夫,委屈你啦。”老夫人以退为进地开炮。

  “相公生性单纯善良,对儿媳体贴入微,儿媳并不觉得委屈。”

  “老夫相信你的话,鸿儿愿意嫁给萌儿,并在知晓萌儿的情形后仍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于他,自是足以说明鸿儿的品性。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老夫,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燕鸿凭直觉断定公爷如此询问,定是不信暖月的一面之词,想听听她的解释,然而她的确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东方萌的情绪失控,公爷夫人即使责罚她,她也没什么可说。

  “是儿媳的失误,让相公受委屈了,也让爹娘担心了,对不起。”其实关于早上的事情,燕鸿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因为自己一时脑筋短路钻牛角尖所以把他们的儿子丢到一边引发他情绪失控吧?所以她说完这话也不为自己辩解,场面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少爷岂止委屈啊,奴婢看到的可不止这样!奴婢进门只见地上全是水,脸盆也掉在地上,少爷的衣服都湿透了,一脸害怕地缩在床角,像是被人虐待了似的!奴婢当时看了都心疼死了,少爷何时被人如此错待过啊?”暖月竹筒倒豆子一般打破了沉默,言语中对燕鸿的不满任谁都能闻出味儿来。

  伊人闻言狠狠地剜了暖月一眼,早知道这死丫头不安好心,那会儿没把她气死真是失策啊失策。

  燕鸿睫毛颤了颤,仍是垂头不发一词,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悔恨得不行。东方萌已经学会了自己洗脸,但他很喜欢让她给他洗,每天早上都乖乖地拉着她坐到洗脸架旁,仰着脸等洗完之后,他便起身按着她坐下来,学着她的样子也给她洗。

  这是他很喜欢的活动。

  今天早上她没种地落跑了,他没见到她,一切程序都乱了套,这才会情绪失控吧,都怪她。

  心里正忏悔着,偏偏东方萌在一旁只顾着玩燕鸿的手指头,严重破坏了燕鸿楚楚的小白兔气质。

  老公爷听了脸色不变,淡淡地说道:“因为萌儿自身的关系,我们之前并未想过给他娶妻,一方面是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另一方面也怕萌儿被嫌弃,被错待。后来经弘一大师一番指点,我们的想法也有所转变,他虽然有两个哥哥,但毕竟以后也要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小家要顾着,对萌儿怕是有些方面也顾不到。我们给萌儿娶妻的原意,只是想着待我们去了以后,有一个能照顾萌儿的人。等萌儿老了以后,身边也能有个伴儿,这样我们就满足了。”

  “老夫和夫人选了很多人家,均是品性容貌不错的姑娘,鸿儿你的才貌均非上上之选,老夫这么说,你可能心里会不痛快,我们身为萌儿的父母,许是自私了些,但天下又有几个父母不为儿女打算的?萌儿纵然有这样的不足,但我们还是想为他挑个最好的伴侣,但如弘一大师所说,最好的,并不一定是最合适的。而你自入府以来的表现,让我们很是庆幸,我们确实没有挑错媳妇儿。”

  老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老公爷的话头道:“鸿儿啊,娘也知道,以萌儿的情形,娶了你是委屈你了,所以娘也从未像其他婆婆那样苛求于你。你的机灵乖巧,你对萌儿细致入微的照顾,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说心里话,看着萌儿一天天好转,变得有人味儿,娘打心眼里感激你。娘也相信,你会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好萌儿,所以今天早上的事,爹娘相信只是一个意外。好啦,公爷,过去的事情就算了,萌儿现下看来也没什么大事了,只要他们夫妻相亲相爱,咱们放心便是。”

  一番话说得燕鸿心里又是发虚又是愧疚,其实就算罚她也是应该的,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她反而越发觉得对不起国公府的厚待。她敛了敛神,越发恭敬道:“儿媳谨遵爹娘教诲。”

  暖月听老夫人就这样放过燕鸿了,嘴角抖了半天,终于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在她看来,起码得罚罚跪什么的,却是训都没训上几句,少爷的委屈真是白受了!

  老公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伸手挥了挥,让丫头们全部退下,待厅里只剩下这一家子的四个人,他便直盯着燕鸿的眼睛,问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鸿儿可愿意与萌儿圆房?”

  燕鸿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竟是这样一句话,顿时愣在了当场。

  神志被老公爷天外飞来的一句话带到异世界去游荡了好几圈才回来,燕鸿眨巴眨巴眼睛,舔了舔唇,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脸上却不可抑制地翻起了红浪。

  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圆房?天哪,东方萌他会吗?

  接下来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片如玉的美背和洁白的胸膛,脸上只觉越来越热,心跳也越来越快,就连此刻与东方萌相连的手,也觉得发烫得想缩回来,却在见了他不悦的表情后又挪回原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人总惯于自欺欺人,公公婆婆权势再大,也不过是一对疼爱儿子的父母,而她不过是一个平凡女子。此刻的东方萌不懂情不识爱,他甚至没有基本的生活常识,他有的,只是对她的依赖罢了,像是雏鸟依赖着母鸟,他还远远不能承担作为丈夫的责任,毕竟他什么也不懂啊……

  她能力有限,总有一些事情,是她无能为力的,难道让她霸女硬上弓?且不说她做不做得出来,单单东方萌如今的情况,他的情绪绝对无法负担。然而面对着爱子心切的公公婆婆,这样的担忧,她是说不出口的。因为她清楚地明白,他们想要她和东方萌圆房,只是由今天这件事衍生出来的对她的不信任,害怕她不能善待他们的儿子,不能陪他到老。而按照他们的想法,一旦她与东方萌有了夫妻之实,她也就会死心塌地了。

  唉,这是时代的沟壑,她无法填平。

  似是看清了她脸上的顾虑,老公爷与老夫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些失望。原以为她待萌儿终是不同的,却没想到……

  燕鸿一抬眼就知道他们误会了,心下微微发苦,却头一次恨起自己不够巧言善辩。她喜欢东方萌,也许慢慢地,会越来越喜欢,有一天,这种喜欢会变成爱,但他呢?他也许会喜欢她,喜欢她的陪伴,但他会爱她吗?

  这样的心结,可有一人懂?

  “爹、娘,鸿儿非是不愿,只是相公他现在……鸿儿怕会影响他的情绪,于他的病情不利……”燕鸿干巴巴地解释道。

  公爷夫妇听了她结结巴巴的话,竟突然理解了她未尽的意思,心头也宽慰起来。老公爷摆摆手道:“爹明白你的意思,爹娘也不是让你们现在就圆房,只是想着,你和萌儿终究是夫妻,总是要圆房的。当然萌儿现在的情况我们也清楚,所以还需要鸿儿你精心照顾,再尽些力,让他……呃,早日通晓人事。”说完,公爷老脸有些发红,尴尬地瞪了老夫人一眼,意为:如此羞耻之事,怎能让他这个当公公的跟儿媳妇说?

  老夫人轻飘飘地回了一眼:她这个当婆婆的难道就能不顾脸面?

  燕鸿没见到老两口的眉来眼去,她心里还乱着,东方萌此时却站了起来,拉着燕鸿的手想扯她起来。燕鸿一个不察,整个人往前扑去,像是要摔倒。东方萌吓了一跳,眼中泄露出惊慌,人却无措地站在一旁,像是要哭出来。好在燕鸿反应过来稳住了身子,赶紧回过身来抱住他轻轻抚慰,他盯着她看了半天,眼中渐渐平静,躬下身来将脸贴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燕鸿纵是脸皮再厚,私下亲热是一回事,当着公婆亲热又是另一回事,脸上就有些红云爬上来。东方萌看得有趣,直盯着不肯移开视线,一时倒是又忘了拉她起来是要干什么。

  老两口见二人如此亲密,心头就算还有些不放心,此刻也放了下来。老夫人笑道:“萌儿该是饿了,让丫头们把菜都摆上,去偏厅吃饭吧。”

  燕鸿这才想到已到了平日的饭点,东方萌和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此时经老夫人提醒,才觉得饿得不行。东方萌对于时间很是敏锐,过了这个点儿再吃东西,他就会不高兴,吃饭也不肯好好配合,于是赶紧拉了他跟着公婆吃饭去了。

  吃饭时,燕鸿见有东方萌喜欢吃的兔肉,便夹了几筷子到他碗里。没想到他有模有样地学着也夹了一筷子作为回礼。老公爷夫妇二人见状,也想享受如此待遇,于是一前一后各给他又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也得到了相同的回报,乐得合不拢嘴,之前弥漫在公府的些许不愉,终是消散得一干二净。

  又将养了一阵子,东方萌才堪堪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稍稍活泼了一些,只是黏燕鸿黏得更紧,甚至连洗澡也拉着燕鸿一起,惹得某人很是郁结了一番。

  去吧,又怕自己再度色魂附体,鼻血不够喷;不去吧,一想着那白花花的胸膛啊……她也就半推半就地去了,还不忘带了个脸盆儿装鼻血用。结果忍鼻血忍得鼻子快爆掉!她真怕自己哪一天控制不住把东方萌给扑倒了……

  转念到此,又想起公婆布置下来的艰巨任务,顿觉头大如斗。她倒没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可对东方萌那小呆子来说,这猪跑……也是个技术活儿啊!

  罢了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哄了小呆子上床午睡,燕鸿有些百无聊赖。晚上睡得早,她白天倒不怎么想睡。原先梦想着过的米虫生活现在基本上已经实现了,但真正“米”了这些日子,才发现做只虫也不容易。人嘛,总得有个精神寄托不是?她又做不到像小呆子那样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神游太虚一圈,一天的生活就宣告结束。

  唉,青春就如那个流水,哗哗一去不回头哇……

  “小姐小姐!”正扮着忧郁呢,就见伊人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冲进门来。

  “嘘……”她将手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嘘声,示意伊人小点动静,省得把小呆子吵醒。回头一看,睡得跟小猪似的,于是冲伊人挥了挥手,指了指外边儿,两人便偷偷摸摸出去了。

  “怎么了?”见伊人这副兴奋样儿,难道是有什么惊天大八卦?话说五朵金花自从脱离了燕府之后,这三姑六婆的功力噌噌见涨啊。

  “嘿嘿,嘿嘿嘿……”伊人未语自个儿先得意个不停,“小姐你知道吗?暖月被老夫人给罚到洗衣房去了,说是要待满半年,好好学学规矩。”说完一双大眼乐得都快看不见了。这暖月仗着是一等大丫头,又颇得老夫人欢心,平日里一副趾高气扬的主子派头,可没少给她们几个气受。之前为着姑爷发病一事还给小姐下绊子,还好老夫人处事公正,这会儿被降为粗使丫头,看她还嘚瑟得起来不!

  燕鸿虽说也不待见暖月这丫头,但看起来她是真的挺关心东方萌的,几次挑自己的毛病,也都是担心东方萌受委屈,倒也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不过罢了,也是该学学规矩了,省得一天到晚往她身上飞眼刀。她虽自诩钢筋铁骨,也犯不着天天这么挨啊。

  “你也别得意,国公府跟咱们那不见天日的小院子可不一样,大户人家规矩多,八卦的时候也注意着点儿,别让人捉了错处,不然到时候我可不一定保得了你。”燕鸿见伊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不由得想浇浇冷水。虽然于规矩这一说,她自己也实在没啥说服力。

  所以说嫁给东方萌这样的小呆瓜也没啥不好,至少公婆不会太苛责。燕鸿倒是一点儿没注意到,自己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为嫁给东方萌找理由。

  伊人委屈地噘嘴道:“小姐,人家还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嘛,那个暖月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行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与咱们何干。你呀,还是想想有什么好玩儿的吧,你小姐我呀闲得骨头都软了。”燕鸿好笑地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五朵金花里面有四朵与她从小一起长大,都被娘亲调教得与她一条心,后面新来的袭人也是一副娇憨天真的样子,在她心中,她们自是与自家姐妹相差无几,反倒是流着相同血液的那几位血亲……

  “小姐,现在都秋天了,很多果子都熟了,不然咱们去庄子上玩几天吧。”佳人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兴冲冲地建议道。

  燕鸿倒是忘了自己还有陪嫁的庄子。说起这庄子,倒不是燕老爷夫妇二人有多大方,而是燕鸿娘亲的陪嫁。娘亲弥留之际怕燕鸿将来受欺没有安身立命之物,便将这些东西都交给精明的佳人收了起来,好在燕鸿有难处或出嫁时,给她做添用。她一时倒忘了这茬儿,不过,公爷夫妇会同意吗?

  燕鸿不由得皱了皱眉,自打东方齐回宫后,公爷夫妇就不怎么放心她和东方萌出门,可天天这么待在家里,再好的风景也看腻了啊……于是打定主意去探探公婆的口风。

  第二天早上请完安,她特意留下来,试探地跟老夫人说了句:“相公这些日子像是有些拘着了,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儿媳也不知道哪里可以让他好好散散心……”打出东方萌这张牌,应该就比较容易了吧,虽然看东方萌每天在那儿沉思冥想的,压根儿看不出来他有啥需要散散心的,于是燕鸿自个儿也觉得这个借口不咋靠谱,心里很有些惴惴。

  没想到老夫人听了倒是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对她说道:“鸿儿这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齐儿之前在五峰那乡下买了一块地盖了个庄子,说是个修养散心的好去处,正好我和公爷这阵子在府上也待得乏了,不如咱们一家子就去那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也让萌儿看看那青山绿水,指不得对他的病症有利呢。”

  燕鸿一想,反正能出去放放风,去哪个庄子都一样,何况她惯是听人说了,五峰可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便乖巧地应了。

  老夫人便风风火火地着人开始收拾准备,可到出发的那一天,燕鸿惊呆了。她是听说镇国公府倍受天子宠幸,甚至还允许公府屯养了三千精兵,可这不过是出去郊游而已,犯得着还弄个军队跟着?虽说看起来也就百把人,可一见那训练有素的肃杀之气,她便知道都不是些省油的灯。

  这皇帝近臣的排场,还真不是盖的。只是燕鸿还是觉得夸张了。待上了马车,东方萌一直有些惶惶的神情终于有些松懈了下来,燕鸿顿时发现他的眼神不太友善。燕鸿直觉他有些不悦,仔细一想,那会儿一出门看到一长串士兵,只顾着发呆去了,估计就是那会儿有些忽略他了。

  想不到这家伙现在脾气越来越大了,不过这倒是好事情。

  “萌萌怎么了?萌萌不喜欢跟鸿鸿出来玩儿吗?”燕鸿将爪子扒到他的肩上,笑眯眯地用额头抵了抵他的额头。东方萌近期很喜欢这种亲昵的方式,只要燕鸿这么做,他就会很高兴。

  果不其然见他嘴唇抿了又抿,白嫩的面皮上显现出两个浅浅的小窝,很是可爱。燕鸿顿时色心大发,左右这马车里面也就他们两个人,丫头们还在清点东西,她便飞快地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亲完就哀叹自己果然不枉色女本性。

  东方萌歪着头,眼睛里闪着小白兔一样纯洁的光芒,显然不知道她刚刚是在做什么。见她在他的注视下脸上开始泛红,他突然咧嘴笑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脸上啃了一口。

  之所以说啃,是因为她真的活生生地感觉到了他的牙齿对她脸颊的碰触,难道他以为她的脸是道点心吗……不过真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敏捷的时候,果然色字面前,人人平等吗!

  该庆祝自己终于把纯洁的小羊羔教坏了?燕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看他得意扬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家伙,肯定以为自己刚刚是在跟他玩新游戏,不然干吗一副赢回去了的表情!

  见东方萌伸出脸颊一副二人再来比过的兴奋样子,燕鸿终于感到自食恶果捂脸哀号,果然色女做不得啊,会遭报应的!东方萌见她不理会他,只顾把脸埋在手心里,便有些着急地去掰她的手,掰开之后又把她低垂的头往上拔,他不懂得控制力道,倒把燕鸿拔得龇牙咧嘴满脸通红,偏偏他似是觉得这个样子很好玩,竟忘了之前的互啃比赛,越拔越起劲,脸上的笑也越来越灿烂,跟朵花似的。燕鸿虽然有些难受,但见他这么高兴,又怕他停下来想要继续刚才的事,只好怨念地充当玩具小鸡,不停地啄米啄米啄米……

  正晃得头晕,只见马车帘子被人一掀,一颗黑黑的小头颅探进来,迟疑地大着舌头问道:“小、小姐,姑爷这是……爱上拔萝卜游戏了吗?”

  马车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停了下来,伊人急吼吼地撩开车帘子探头探脑。燕鸿碍于东方萌的大头枕在她的腿上睡得正香,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往外瞅了几眼,顿觉心痒难耐,恨不能马上出去,在这广阔天地间畅快地跑上一圈。

  马车停在一处平坦的荒坡上,透过一方车帘子放眼望去,只见到一片草海,微风一吹,绿浪滚滚。燕鸿即使坐在车里,也能闻到那随风而来的青草气息。

  好想在上面滚几圈啊。想想,如果是和小呆子两人抱着一起在上面滚,嗷……她不由得轻轻摇了摇东方萌,想将他唤醒,好下去看看别样的风景。可还没等摇醒东方萌呢,就听得袭人怪叫一声,燕鸿别过头一看,乐得不行,这丫头贪看风景,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马车突然一停,她顺着惯性就栽下去跌了个五体投地。好在地上是厚厚的草,倒无大碍,除了面子上有些损伤。

  任这跟随的精兵身手再好,也没想到突然有人来了这么一出,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只好眼睁睁看着袭人摔成面饼。倒是把甫出马车的公爷夫人给逗乐了,余下四朵金花并燕鸿也毫不顾念姐妹情谊,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个突发的小插曲成功地娱乐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的袭人,以及被笑声吵醒正揉着眼睛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东方萌。

  燕鸿见人醒了,这才拉着他下了马车。

  天空是一汪纯净的蓝,仿佛被洗过一般,不见丝毫杂质,偶尔飘过一两朵调皮的白云,引起东方萌的兴趣。他的头一直仰得老高老高,顺着云彩的轨迹左转右转,脖子上突出的喉结也随着他转来转去而上下滑动,燕鸿看了,突然很想摸一摸。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

  走上草坡,往下俯看,便发现不远处的别庄大门,公爷夫人兴致都不错,提议步行过去,燕鸿毫无异议。走近了发现这大门很是质朴,仅是几根乌木搭建而成,上面钉了黄梨木的一块板子,上书绿底的“梦溪”二字,用笔遒劲有力,很是大气磅礴。

  老公爷抚须而笑:“唔,齐儿的书法大有长进,不错。”

  竟是东方齐亲笔所书,不过燕鸿有些迷惑,不叫梦庄,也不叫梦园,反而叫梦溪,这她也没见着什么溪啊……

  有了朴素大门的铺垫,对于别庄的简朴风格,燕鸿倒是不怎么吃惊。进了大门就见一条平整的青石主道,主道两侧俱是灰瓦白墙的齐整平房。据前来迎接的别庄管事介绍,这两侧的平房皆是佃农的住所,由东方齐下令修筑成统一的风格,看上去倒颇是整齐美观。

  最让燕鸿欢喜的就是道路两侧种植的梧桐,如今已是枝繁叶茂,将长长的一条道路装饰得仿佛搭了天然的凉棚,走在其中很是沁凉,落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东方萌显然对这种响声很是好奇,兴致勃勃地踩来踩去,不时俯身下去抓两把落叶撒到燕鸿前方,抿着唇眼睛晶亮地注视着她,待看到她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便笑开来,在这如梦的景致里,掩映在最美的那一处。

  待得走进一道月亮门,才算进了别庄的正院范围。迈进一个四合院,一进四周皆是回廊,正中是一个花园,没有种些奇花异草,反是以观赏性的红杉、矮松居多,间或可见几棵野生石榴。数条小径均由鹅卵石铺就而成,形成花朵的形状,却正好连通回廊的三个入口。

  燕鸿正奇怪回廊入口处为何要各修一道小拱桥,走上去才发现,这园子四周的边界竟是由水渠划分开来,这回廊,便是建在这水流之上。丫头们低头一看,水流清澈见底,各色鱼儿悠游其中,甚是自得。燕鸿不由得暗暗佩服该处的巧思,既有草木之茂盛,亦有流水之潺潺,当真好享受。

  往前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儿,怎么一直黏在身边的小呆子不见了?急忙回头去找,只见他蹲在拱桥脚下,身子一动不动,脖子抻得老长,两眼瞪得溜圆,定定地盯着水里面红的白的黑的锦鲤,好像他这么瞪下去就能瞪出一两条到他手里似的。燕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知他看到这些颜色鲜亮的鱼儿肯定恨不得都划拉到自己手中。

  果然见他伸出手要去捞,燕鸿急忙奔过来拉住他。这水渠看起来清浅,可他毕竟不通水性,万一倒栽进去呛着水了,他肯定会受惊。结果少爷他还不乐意了,奔着身子哈着腰张牙舞爪着要往渠里去,两只眼睛死活不肯离开水中的鱼儿,就是不肯看向燕鸿。燕鸿只好一边拦腰将他抱住,一边冲前边儿使眼色示意他们先不要过来,否则这家伙会更加反弹。

  燕鸿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力气居然这么大,一路钳着他挪到离水渠好几步远,终是脱力,两人一起跌坐在草地上,她已是累得气喘如牛。等不及把气喘顺,又爬到他面前,掰过他别到一边生闷气的脸,抵了抵他的额头,少爷他正气头上呢,不理她。又抵了抵,还是不理,最后没办法,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啃了他一口,他这才肯把眼抬起来,黑黝黝的瞳中盛满委屈。

  “萌萌,水边危险,鸿鸿担心。”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明白。他还是不懂,眼神又往别处游离。

  “萌萌,看鸿鸿。”她把头移到他视线所及处,强迫他看着她的眼睛,再次说道,“萌萌,水边危险,鸿鸿怕。”他似是听进去一些,不再抵触她的目光,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用额头抵了抵她的,见她一脸严肃,又眨巴几下眼睛,朝她脸上啃了一嘴。燕鸿也顾不上其他人怎么看她了,心头狂汗,可算是搞定这位大爷了。

  桥上一大串子人总算松了口气,公爷更是直接甩了甩汗,对管事吩咐道:“去拿个小桶来,给三少爷捞几条鱼,挑那颜色漂亮的。”毕竟是亲爹,对他的喜好少说也了解一二了。

  于是某呆一路抱着个小木桶屁颠颠往前走去。

  穿过回廊,进了二道门,迎面而来一阵湿气,竟是一面池塘。荷花早已开尽,水面上仅剩下亭亭的荷叶,还漂着圆盘一样的睡莲叶子,池塘四周遍植垂柳,微风拂起,柳条轻搔水面,泛起浅浅粼光。燕鸿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水面随波荡漾,觉得心中从未如此宁静。

  长长的柳条垂下来形成天然的帘子,隐隐可见池塘对面绿树掩映间的重重建筑,想必是供主人起居的主园了。公爷夫妇心疼儿子走了这许久,便吩咐管事带一干人等去主园休息。

  安顿好歇息了一阵,丫头管事们张罗着几个主子吃完晚饭,夜幕已然降临。燕鸿见东方萌晚上吃得太多,怕他积食,饭后便扯了他到庄子各处散步,消化消化。晃着晃着晃到庄外田间,只听蛐蛐奏着小夜曲,蛤蟆也不甘寂寞地不时展现它们沙哑的嗓门儿,衬得四下里更是清幽。

  月色朦胧,如水一般倾泻下来,照在那些苞米棒子黄豆荚上,一切都很完美。当然,如果能忽略身后那几根非要跟过来护卫二人安全的“大蜡烛”,则更是完美了。

  燕鸿记得白天经过此处时见过附近有一处凉亭,妙的是这凉亭上面爬满了葡萄藤。此时正是葡萄成熟时节,燕鸿一时嘴馋,便拉着呆呆听蛙叫的东方萌,准备去摘葡萄。

  葡萄结成一长串一长串的,很是肥壮,在月色照映下,透着紫亮,显然已经熟透。燕鸿在下边儿转悠了几圈,口水直往外冒,婉拒了侍卫意图帮忙的热心,她搓了搓手,爬到凉亭正中间的石桌上,伸出手就冲那长得最肥硕的一串掐去。

  先掐了一颗,在衣服上擦擦,剥了皮扔进嘴里,简直甜到人想喊娘,竟是连籽儿都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好品种呀好品种。赶紧又掐了一颗喂给东方萌,这家伙呆愣愣地竟嚼都不嚼,咕咚一声直接吞下去,看得燕鸿只觉得憋得慌。

  好不容易教会他葡萄是要嚼的不是直接用吞的,这家伙吃葡萄又不吐葡萄籽了。还好这籽很小,吞了就吞了吧。见他仰着头巴巴地看着她的手,燕鸿心里涨得满满的,顿生一股要把他喂饱的豪气,扒拉几下叶子,见到一串长得更饱满的,连忙伸出禄山之爪。

  咦,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摸摸,咋还长鳞了呢!定睛一看,黑黑的、长长的一条,燕鸿顿时心里疯狂长毛,娘哟喂,蛇啊……

  深更半夜,一声尖叫:“蛇啊……”

  荡气回肠,绕梁三日。比半夜鸡叫更加刺耳,比午夜凶铃更为惊悚!就像燕鸿从来没想过自己摘个葡萄也会摸到一条蛇一样,侍卫们也从来没想到外表看上去淡定无比的三少奶奶,会突然这么凄厉地号一嗓子。莫怪他们未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前去驱蛇出境,反而被这一声号叫吓得愣在当场。

  而燕鸿在尖叫的同时下意识地五指一撮,抓了那条无辜的蛇扔了出去,然后甩着手从石桌上迅猛地窜了下来奔出凉亭外,算是逃离了案发现场。没办法,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毛毛虫和蛇啊啊啊!

  拍拍受惊过度的心,燕鸿一边大喘气一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

  结果受惊更甚!

  东方阿呆还留在亭子里啊观音大神!

  燕鸿一颗心苦得都能拧出汁儿来!可她实在不敢回到那个恐怖的地方,只好死命地上蹿下跳,冲小呆子招手:“萌萌,萌萌快过来!”

  东方萌低着头盯着地上看了半晌,终于蹲下身子捡了个东西起来,然后慢吞吞地转过身看向她,眼睛晶亮晶亮的。

  哎呀这小呆瓜,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捡葡萄!有猛兽出没啊啊!又喊了数声,这家伙才终于肯挪动步子,慢条斯理地走出凉亭。燕鸿见他脱离了那个危险的鬼地方,这才敢奔上去准备拉他的手赶快跑。

  月光照耀下,只见东方萌手里拎着长长的一条……还在扭动的……妈呀!东方萌这厮捡的不是葡萄,是一条蛇……

  结果刚醒过神来的侍卫们再度被魔音穿耳,且此次的伤杀力明显更甚上一次!集体耳鸣中……燕鸿气急败坏地一边躲,一边冲东方萌乱七八糟地比画着:“萌萌!好萌萌,这是蛇,很恐怖的,快把它扔掉!小心它咬人啊……啊,你不要过来!”

  四处乱窜,欲哭无泪。

  “好萌萌,不要玩了,快把它扔掉!快扔啊,它要咬你了!”燕鸿吓得心脏都要停摆了,只好出言恐吓他,结果毫无效果。只见东方萌单手拎着蛇的尾巴,任蛇头朝下垂成一条直线,一晃一晃地向她走来。

  他见她往一边躲,还以为她又要跟他玩游戏,笑嘻嘻地看她往哪边窜,他就往哪边堵!燕鸿此时真真切切地恨起了小呆子的痴呆症,该懂的他一点也不懂!蛇是能拿来玩儿的吗!蛇是能拿来这么玩儿的吗!

  如果不是很清楚东方萌的心性,她几乎以为这小子是故意整她的!

  “啊,你们、你们快点把三少爷手里的蛇干掉!它在往他手上缠啊,快点快点!”燕鸿终于想起旁边还有几个侍卫,焦急地推了推他们。

  侍卫们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兵分三路准备包抄东方萌,结果下一刻他们也傻眼了。只见东方三公子萌少爷手里拎着蛇尾巴还嫌不过瘾,还把它当绳子一样甩来甩去,弹上弹下,到后来竟然无师自通地摇起手腕,拎着它绕起了圈圈!

  要说今日可能是这条蛇一生中最倒霉的日子了……

  而此刻,燕鸿已经无语了,侍卫们深深地觉得此刻的三少爷无须自己帮忙,并对这条可怜的蛇致以最深切的同情。

  最后,那条生不逢时的蛇终于得以脱离魔掌的时候,已经完全晕头转向了……

  被蛇这么一闹,燕鸿也没心情再散步了,至于葡萄,也不敢再自己动手摘了。侍卫们好心过去摘了几串,她一想这是蛇爬过的,就胃口扫地,结果全被东方萌扒拉到自己怀里抱着了,还边走边吃,她看得直抽抽,只好抢过来拿到一口井旁边打水给洗得干干净净再交到他手里,好歹也放心点。

  叹口气,单纯的人啊,真幸福。

  悻悻地拉着东方萌回园子,还没进门就听得噼里啪啦一堆人冲过来的声音。一大家子这么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她压力很大!

  “鸿儿,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野兽了?快过来,让娘看看有没有受伤!”老夫人不由分说一手拉了东方萌一手拉了燕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对燕鸿再三表示没事的声音置若罔闻,一直到没发现伤口才罢休。

  “小姐,刚刚听到你叫那么大声,我们都吓死了,这里……真的有猛兽啊?”可人一副怕怕的表情,小手拍着小心肝儿。

  燕鸿汗了一个,猛兽嘛……不知道那条蛇算不算……

  “管家说了,此处毗邻五峰岭,偶尔也会有野兽钻进来偷庄户的鸡鸭,还有熊瞎子也会时不时地钻地里偷苞米棒子。鸿儿以后夜间还是尽量不要出庄子了,在园子里逛逛就行了。”老公爷也松了一口气,慈祥地嘱咐道。

  燕鸿心道这么恐怖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她可不想再遇第二次,嘴里忙不迭地应了。

  老公爷这才转头问随行的侍卫:“怎么回事?”

  侍卫之一上前回话道:“禀公爷,在葡萄亭子那里,遇见蛇了。”

  一听见蛇这个字,在场的所有女性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战,老夫人更是夸张,又是一把将东方萌搂到怀中,紧张地问道:“乖萌儿,有没有被咬到啊?”她一时也是心急,竟忘记自己刚刚还严密地检查了一番。

  东方萌对于这种突然爆发的亲密很是不习惯,尽管这人是他的母亲。他用力往外挣扎,公爷见状,急忙拉了老夫人道:“夫人别急,萌儿定是没事,否则侍卫们定会禀报的。”

  燕鸿也急忙安慰老夫人道:“娘,您别担心,相公他什么事也没有。”东方萌见老夫人被公爷隔开,急忙双手一张,巴到燕鸿身侧,眼神也不肯再看向自己的母亲。燕鸿只好捏捏他的手,不着痕迹地安抚了他一下。

  老夫人也是一时慌了神,这会儿被两人一劝也冷静下来,只是平日里儿子虽然不会主动亲近自己,却也从未如此抵触,不由得还是有些担心:“萌儿该不是被吓到了吧?”

  老公爷听了也是一惊,两眼立刻盯向燕鸿。燕鸿赶紧摇头否定,暗中腹诽,二老要是见了他们儿子抡蛇抡得跟风火轮似的火爆场面,不知会作何感想。

  真正从身体到心灵都受惊的人,是她啊!

  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又回到园子里,东方萌不待坐定,继续干起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行为,籽也没吐……

  燕鸿一见,长辈们都巴巴地看着呢,他一人霸着独食也不好哇,何况还是侍卫们冒着生命危险摘来的,也不知道犒赏一下功臣们。于是往他身边接近了一点点,不动声色地伸出纤纤手指想要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拎一两串出来孝敬孝敬公婆。结果平时呆得不行的这厮在对待他心爱的吃食方面比谁都精,眼睛须臾不离怀里的葡萄,后来嫌抱在怀里吃得不方便,还很聪明地把葡萄兜在衣摆里面,也不怕把衣服弄湿。燕鸿这下想妙手空空一番也无从下手,心中十分扼腕。

  许是她盯着东方萌的目光太过于热切,他扭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讪讪地笑笑,嘴角直抽抽。他又低头看了看兜里起码还剩下八九串那么多的葡萄,思考了一会儿,豪爽地从里面抓了一把递给燕鸿,嘴唇得意地抿啊抿,湿漉漉的小眼神儿重出江湖。

  燕鸿心中大慰,总算这小子还不太小气,知道跟她分享,于是赶紧呈上去孝敬二老。回头,咦,他咋又不高兴了?小脸都鼓成包子了……嗯,新开发的表情,值得表扬。

  一头雾水地回头坐定,只见他气鼓鼓地又递过来一把,燕鸿想着,难道是见她没吃反而送给别人,所以生气了?没想到他还挺知道心疼人的嘛……于是燕鸿喜滋滋地掐了一颗放进嘴里,不忘送给他一双温柔的秋波。熟料他眼睁睁看着她吃进嘴里,反而更生气了,伸手把她手里的葡萄抢了回去,然后又重重地放回她手上。

  这下连公爷夫妇也不明白儿子究竟想干吗了,纷纷盯着他看,眼睛都不带眨的。燕鸿从他不满的眼神中悲愤地领悟了他的深意:原来他是想要她帮忙把葡萄一颗颗地掐下来给他吃啊……

  噗,早知道那会儿在葡萄亭不这么惯着他了。燕鸿泪流满面地当起了拧葡萄工人……

  公爷夫妇终于了悟,对于儿子的行为,他们无言以对,只能用喷茶聊表一下敬意。而经佳人无所不在的情报网打听回来的消息,众人对东方萌的认识又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向来在丫头们心中只比木头高尚那么一点点的东方萌姑爷大人,顿时跻身到捕蛇英雄的行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