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相信我,擦干鼻涕,把被子抱回床上仔细叠了起来。 r
昨晚上面赏酒吃,专门犒劳下人。能喝的不能喝的全喝上了,倒下一大片。娘和哥互相搀着回的屋。今早娘醒的时候也哭上了。她梦见驴蛋跟她划拳,输的都是她,她一碗接一碗地干酒,驴蛋就笑了…… r
我也做梦了。我梦见阿黄长大了,长成了一匹马,我骑着它,它驼着我,飞快地跑,跑过村庄,跑过树林,跑过草地,跑过小溪,跑到一个开满黄花的地方,太阳金灿灿地照着,照得人的心暖暖的…… r
梦总是反的。醒来了,事情就变了。 r
老爷子大少爷一起出去会亲了,老三的事没处问。老赵也走了,他叫我跟紧二少爷。有个囚徒亲戚的人我本不愿搭理,可他也是给我们发钱的人,当面不好得罪,只能背地里骂骂。 r
我去找二少爷了。 r
二少爷正从屋里迈出来,又穿回了洋装皮鞋。 r
“新年好!”他说。 r
“新年好!”我打算把老三的事告诉他。 r
“吃过饭了?” r
“呃。”不知道从何说起。 r
“事情做完了?” r
“呃。”跟他说也没用。 r
他笑了笑,笑了又笑。 r
墙外有个卖螺蛳的在吆喝:“谁买点熟咸螺蛳嘞,大人吃了清眼的,小孩吃了磨积的,哎五香的田螺蛳嘞……” r
二少爷说,你出去买点回来,挑好的,咱俩一起吃。 r
二少爷忘了给我钱。 r
我先垫上了。 r
卖螺蛳的老头像个娘们。告诉他买十六文他却非要我买二十文。 r
没钱!我瞪他。 r
我回来时二少爷已经没了踪影。 r
去怀仁药铺找过,药铺也关了门。 r
私奔了。我想。心里有点高兴。 r
范家闹翻了天。一拨一拨人挺着胸脯出去猫着腰回来。 r
老太太、大少爷、老赵轮番找我问话。 r
说辞是一样的:吃坏了肚子,上茅房刚半盏茶工夫,人就不见了。最近常听见怪声音,许是被什么东西牵走了。 r
老赵骂我乱说话。 r
我回他:大清早倒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来找二少爷伸手,口口声声是老赵的自己人,咱原想老赵的亲戚不至于呀,可他跟您长一个老实样,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过去是老爷的手下人。二少爷不知道行情,怕给少了丢老爷的脸,就招呼他上午迟些时候再来叙旧。没准是二少爷请他下馆子了。对,八成是这样。二少爷跟着您的亲戚怎么会出事?丢不了,丢不了。 r
明启没事就好。老太太嘀咕着回祠堂念经了。 r
大少爷狠狠地瞪了老赵一眼。 r
老赵明知我在鬼扯,也只得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r
管他的!就算老赵是岳飞,铁蛋是秦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