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被火烧疼了，拍拍屁股窜上天。砰！砰！砰！火树银花，天下太平。 r
各厢的门户上贴满了各色挂千，红红绿绿满眼的喜气。 r
妈子丫头们趴在门窗上忙活得不可开交。最让人受不了的是秋姐，虎背熊腰硬巴着房门贴红兔子，粗胳膊粗腿打翻了整篮剪纸，脸上却绽出了天女散花的神气。 r
还是腊月，爱钱的丑妞朱砚就独个儿跑到二少爷这厢磕头。“叔，朱砚给您磕头了！叔，朱砚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搜肠刮肚只想出这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丑妞朱砚收红包收得心安理得。“谢谢叔叔，明个儿侄女还来给叔叔请安。”她见了我忽地把头往前一伸，白脸上赫赫一个大红点，真像寿包。“叔，侄女先告退了。”她一扭一扭地走着，顺手抓了把瓜子揣在兜里。“月亮月亮照东窗，张家姑娘好嫁妆，金皮柜，银皮箱，虎皮椅子象牙床，锭儿粉，棒儿香，棉花胭脂二百张……”她捏着嗓子唱啊唱，这厚脸皮的小娼妇正思春。 r
大少奶奶临盆了，妈子门鱼贯往东厢房里钻。一大家子拢在房门口傻等。 r
传出了孩子的哭声。妈子们鱼贯而出。接生婆像杀了人一样满手是血地走出来投案，“恭喜老爷太太，是位千金。” r
“太好了！”老三老四突然姊妹同心。 r
“实在太好了－－哦－－”老二打了个呵欠，抽身回屋。 r
“好，好，叫她调养好身子来年再生一个吧。菩萨保佑……”老太太觉得该回祠堂念经许愿，可秋姐探头探脑并不肯走。 r
人散了，我凑上前去。 r
“铁蛋。”佛祖叫我。 r
我看看天上，没动静。 r
“铁蛋！”佛祖不耐烦了。 r
“哼，哼哼，你替我办件事……”老爷子不知啥时候躲在我屁股后面。 “哼，哼哼，翁八公鸡浮绿水拨波波……哼，呵呵。”老爷子的眼珠放金光，和齐天大圣一个样。 r
大少爷在偏厅会客。 r
客人有点来头。 r
“太好了！”客人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豪气干云天。“恭喜若岩兄喜得千金，将来必是人中之凤，华夏栋梁！值此神州危难风雨飘摇之际，若岩兄仍不忘为国制造小国民，以保国家未来之希望，民族生存之动力，真可谓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实在令人敬服！” r
“许先生过奖了，小弟愧不敢当。” r
“若岩兄何必过谦呢？依兄弟之愚见，今日之中国若多几位若岩兄这样的饱学之士，则业已身列世界强国之林……那块地闲置着便不能物尽其用……一两个闲人大可以迁走，也算为国为民牺牲贡献，舍小家保大家……兄弟深知若岩兄的困难，但只要若岩兄开金口，什么事不能成呢？……兄弟我拍胸脯保证……”许先生的胸脯像牛皮鼓一样咚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