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屁股，大人不记小人过。 r
不花钱白开心才是要紧的。 r
我迈开五步，对着花饼饼就地坐下了，像狗对着主人。 r
这年头，不是狗就是主人。没劲。 r
你瞧，胡同口擦皮鞋的就是狗，伸脚的就是主人。 r
不对呀！ r
那擦鞋的不是我哥吗？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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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地吃完午饭。娘埋头收拾碗筷。 r
哥开口了：娘，我。他没说出什么来。 r
娘抹桌子的手停下了。强子，以后不干那事成不？咱们不是没有活路，娘给人洗衣服一点不辛苦，勒勒裤腰带就把日子打发了，你干嘛还要看人脸色遭人白眼？你爹死得早，你们哥俩从没吃过口好的喝过口好的…… r
她说着说着就拿抹布抹眼睛。娘死心眼，还爱睁眼说瞎话闭眼说胡话，不是因为驴蛋死得晚，我们早过上好日子了。 r
哥赶忙拉住她。娘你别急，天热啦，我上街卖大碗茶去，再不给人擦鞋啦。 r
卖大碗茶是个好营生，不用本钱，生意好张罗。弄点茶叶渣，烧桶开水就成，而且谁不用喝水呀？你喝我喝大家喝，驴马骡子都犯渴，一碗茶两文钱，十个人喝就是二十文，一百个人喝就是二百文，一千个人喝就是两千文，一万个人喝就是两万文。两万文哪！发财啦！我们就要发财啦！ r
晚上我梦见铜子儿源源不绝流进我们家，把屋子都撑坏了。我从没见过那么多屁东西，李旺财也没有。 r
只见我叉开两腿坐在披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上。李旺财猫着腰简直蜷到了我脚边，吸着鼻涕虫连连说：“铁哥我错了，铁哥我错了……”这时冬瓜曹学文也滚来套亲，还带了一盒花花绿绿的玻璃珠。他傻笑着说：“铁哥，以后还请多关照，兄弟我就仰赖您了，铁哥……”还有从前打赢过我的庆祥大弟也不知从哪里爬出来，双手开弓拼命扇自己大嘴巴子：“铁哥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阿弟头吧……”老王头应声赶来替我捏脖子，刚到门口就腿一软跪了下去：“铁蛋少爷好哇？铁蛋少爷好精神呐！……” r
天亮的时候我笑醒了。 r
昨晚城东死了人，老公鸡夜里就奔去了。早上没了昏鬼的哭声，有些人还真没起来。院里只有一户新搬来的忙着晒东西。破破烂烂的床褥子一抖腾，数不清的灰尘在半壁阳光里不紧不慢地飞，一股子腌萝卜干的酸味。 r
十一贵正蹲在石磨脚下，屁股撅在上面，眼睛直瞅着草缝。他不吃虱子，可蚂蚁没准。 r
我走过去用好声气问他：阿……阿贵……你喝水不？ r
他把屁股往里缩了缩，好像没听见。 r
他妈妈的！大爷问话，他竟敢装死！ r
我凑近大声问：你爱喝水不？ r
他慢慢歪走了，直歪到石磨后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