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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乱吃豆腐


终于到了沙龙的最后一个环节,舞蹈老师许漪不疾不徐地说:“在撞击心灵的音乐之中寻找贴近的心,大家可以用一个拥抱,来试着了解、融入彼此的世界。”

音乐响起,身边的一对对都抱在了一处,有的毫不犹豫,有的略作挣扎,但都没有拂逆这个游戏的规则。苏悯满心恐惧,她的手仍旧被吴辛钳住,眼前的他已经张开怀抱、凑上前来,色迷迷的眼神毫不掩饰,而苏悯却一动也不能动,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

原来,就要被自己不喜欢的人拥抱,是这样恐怖的一种感觉!正当苏悯陷入了无尽的绝望,师兄何威突然闪身出现,挡在了她的面前,差点被毫无防备的吴辛抱个满怀。完全不理会吴辛的震惊和愤怒,何威轻描淡写地说:“不好意思,我和我师妹有两句话要说。”

何威饶有兴味地看向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吴辛抬头望着这个比他高出一头半的男人,知趣地松开了苏悯。何威指指练功房的角落,苏悯逃也似的跟他走了过去,留下吴辛一个人站在暗影里。而不远处,突然被何威抛开、落了单的都会部美女唐丽也正幽怨地盯着他们。

人影幢幢,暧昧流动,苏悯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愣了好久,才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对刚刚为她解围的何威说了一句:“师兄,谢谢你!”

何威坏笑一下:“我操,这他妈什么灵性舞蹈沙龙?整个就是拉皮条的!”

话糙理不糙,苏悯也被他逗乐了。

点起一根烟,何威开始低声教训苏悯:“不喜欢被他拉着、抱着,直接说‘不’就得了,不要觉得自己是实习生,就那么怯生生的,不情不愿被人乱吃豆腐。”

苏悯觉得汗颜,没有解释什么。她只是很困惑,这舞会的气氛,似乎人人都很享受,无论是不是真的享受,令她完全没有跳脱出去的勇气,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而我行我素的何威,却可以不受这种暗流的束缚。

五分钟后,拥抱的人们渐渐分开,舞蹈沙龙也就这样煞了尾。

尹春滟从一位头发稀少的30岁夜班编辑的怀里挣脱,左顾右盼寻找苏悯,发现她和何威坐在角落里,何威正在吞云吐雾,春滟跑过来,提醒一脸惘然的苏悯:“去采访一下老师和学员,问问他们的感受,都可以写进稿子里。”

神游天外的苏悯,这才记起了自己的使命,她的第一个采访对象,是舞蹈老师许漪。

苏悯由衷地赞美许漪“人美、舞姿更美”,许漪得体道谢,她说:“我们的沙龙每周都办,挺火爆的,许多企业、集团都会组团来参加,就像你们报社这样。来参加的学员,有的为减压而来,有的为交友而来,不过,这可不是赤裸裸的相亲哦!”

苏悯心想:这其实比相亲更直接!

共舞加拥抱果然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财经部38岁的离异编辑朱力和体育部33岁的剩女钱娜在沙龙结束后仍旧如胶似漆、目光含情。

虽然打断他们有点不太礼貌,但苏悯还是硬着头皮去了,钱娜也十分坦然地诉说了自己的感受:“我30多岁了,一直是个没勇气的人,这么多年一直在耕耘,却没有勇气撑到收获的季节,我经常想: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吗?我以前谈过恋爱,但恋爱时间长了,就会忘记那种感觉。我一直是个很难去爱别人、心很坚硬的人,但在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柔和了下来,我感觉到了勇气和爱,和他拥抱的那几分钟,我恋恋不舍,那时我觉得我们两个就是一个圆,我要谢谢他,让我找到了恋爱的感觉。”

苏悯突然觉得,这个夜晚是有价值的,至少有人找到了熟悉的眼睛和灵魂。

沙龙散场的时候,苏悯原本想和春滟一起离开,但被何威意外拦住:“尹春滟,我和你借一下实习生,我等下去做珠江夜巡的稿子,想带师妹去开开眼。”

春滟瞟了一眼苏悯,发现她的眼里也写满了惊讶,才知道,这是何威心血来潮的想法:“大半夜的去江边,多危险啊!广州治安又不好!我是她的带教老师,得对她负责。”

“是我把她带到广州来的,更得对她负责。”何威针尖对麦芒,“这不是暗访卧底,是光明正大的采访,而且本来就是采访保安,能有什么危险?”

春滟又要开口,苏悯摇了摇她的胳膊:“滟姐,让我去吧!我也就实习40天,能多学一点东西是一点,这个机会也挺难得的,而且有师兄保护我,不用担心。”

“他在,我才更担心……”春滟小声嘟囔着,把苏悯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虽然说他是你师兄,但我必须提醒你:还没知根知底,就不能无条件信任!我总觉得何威这人,不靠谱,你可要长点心眼,别被他占了便宜去!”

才认识了小半个月,春滟就这样护着她,令苏悯心生感动,但她还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去,“滟姐,我觉得他人挺好的,你不要对他有偏见嘛!”

“明天下午你不要来告诉我: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春滟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

苏悯立刻红了脸,“放心,绝对不会!我不会这样惊吓你的!”

就这样,春滟眼睁睁看着苏悯跟何威走了。

出门打上车,何威立刻有了几分带教老师的腔调:“跟我实习,就要守我的规矩。你穿成这样去可不行,回住处换一身衣服,越休闲、越不惹眼越好。”

苏悯独自上了32楼,何威留在大堂等她。这时才晚上9点,武心婷正窝在床头上网,看到苏悯回来,连忙问:“采访得怎么样?”

“报社的相亲舞会……”苏悯的语气里充满失望,“不过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撮合成了两三对。我要转场了,跟着特稿部的师兄去珠江边上采访,可能要后半夜回来,你不用管我,先睡吧。”

“就是那个何师兄吧?你好有福气……”心婷艳羡地说。

“有毛线的福气啊?”苏悯反问一句。何威真是个矛盾体,苏悯身边的两个女孩,对他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响,春滟那么不待见他,心婷却一直对他青眼有加。

“你不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草莽英雄的气质吗?”心婷滔滔不绝地说,眼里的桃心都在抑不住地往外冒,“特稿记者,才是真正的记者,我看过他实习时写的《卤味黑作坊纪实》、《代工厂的童工血泪》,根本就不像是实习生写的,特别有深度,特别有味道,特别……”

“停停停!”苏悯比了个STOP的手势,“他正在楼下等我,你再‘特别’这个、‘特别’那个,估计他等会就要骂骂咧咧了。你那么崇拜他,要不然你替我去吧?”

心婷冷哼一声:“自古英雄爱美人,你是不是就等着我夸你呢?”

苏悯没有理他,麻利地脱下连衣裙、踢掉高跟鞋,换上铅灰色T恤、黑色中裤和白色跑鞋。

“这样够低调了吧?”苏悯问心婷。

心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系好腰带,幽幽地说了句:“好身材,苏悯他爸他妈造。”

苏悯扑哧一笑,“我先走啦,明天见!”

采访定在夜里10点,苏悯和何威赶到珠江亲水平台的时候,才刚刚9点20分。他们坐在石凳上,背对着悠悠江水,何威点燃了一支烟:“毕业了,连烟抽得都没了滋味……”原来这样一个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人,也会有这样惆怅感性的一面。

“其实,我叫你过来,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你别介意。刚才那傻逼舞会,没想到对我产生了抓心挠肝的效果……”毫无征兆,何威就这样开始倾诉了,只比陌生人多一层师兄妹关系的苏悯,令他觉得莫名安心,苏悯沉默不语,努力做个最好的倾听对象,“本来我没觉得自己有多想她,但是刚才被那舞蹈老师问了又问,戳心戳肺,才发现,以为自己放下了,其实真的没放下……”

“你们毕业的时候分手了?”苏悯听过太多这样的故事。

“她家是上海的,独生女,父母安排她毕业后到一家银行工作,不许她离开上海。我家是珠海的,老爸身体不好,盼着我能到广州工作,离家近,有个照应,而且《南方晚报》一直是我的理想。我们都不愿意为对方妥协,她说,可以暂时两地,以后再想办法,我没她那么爱做梦,去他妈的两地!在毕业晚会上,我提出了分手,她用酒泼了我一脸一身。我当时不知道,没了她,竟然会这么难过。可我从没对她说过,也不能让那帮兄弟知道我他妈的原来这么没种……”

渐渐的,一根烟在他的指尖燃尽,苏悯难得有机会听一个男人诉说他落寞的恋情,一时间,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