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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刺青耳洞


回到天津家中,苏悯把自己和程峰圣诞节在大剧院的合影偷偷给妈妈看,妈妈戴上老花眼睛,认真打量:“精神是挺精神的,可是怎么比你爸还黑啊?”还好苏悯遗传了妈妈的雪白肤色,如果像爸爸,估计就是健康阳光的小麦色。

“我就按照我爸的标准找的,行不行啊?”调侃过后,苏悯把程峰的脾气秉性、学业情况、家庭条件一一和妈妈汇报过了,看样子,妈妈是相当满意的,苏悯才试探性地说,“妈,他毕业之后要回宜兴打理家里的生意……”

妈妈重重叹了口气:“你这才大二,哪儿也没到哪儿呢!我们都放你去上海了,还有哪里去不得?只要不受委屈、过得好,我们不会拦着你。”

妈妈好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启了那个母女之间禁忌了整整20年的话题,“你也老大不小了,那方面的事我也没和你讲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结婚之前,最好不要……但是现在这个世道,唉……反正要做好措施,堕胎对女人的伤害太大了。”

苏悯的小脸,居然被妈妈三言两语就给说红了。

她才知道,原来妈妈在单位里一直负责计划生育宣传,节育、堕胎那种缺德事不归她管,她就负责去上级主管部门那边领一大堆避-孕-套回来,然后悄悄分给女同事们。

然而,他们那个年龄段的天津大老爷们,大多对使用避-孕-套持抵触态度,“谁愿意穿着雨衣办事?”于是,四五十岁的女同事去堕胎,都是常有的,有的女同事一辈子流过七八个孩子,上午流完产,下午就回到工作岗位了,也没有坐“小月子”的概念。

妈妈有个同事,在半年的时间里居然流过3个孩子,现在50多岁爬3楼都困难。还有个同事,在女儿才4个月大的时候又怀了孕,奶水也因此没有了。为了减少怀孕的概率,不少女人都年纪轻轻就去上了环,也就是在子-宫里装入节育器,不过子-宫里放进去一样异物,总归身体是会发生不良反应的。吃避孕药更不是个事,会影响身体的激素水平。

妈妈语重心长地说:“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爱你,就看他会不会让你吃避孕药、做流产。如果他一直让你遭这种罪,那他多半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靠不住的。悯悯,找对象,钱和貌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要紧的是负责任,要找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妈妈的科普教育,确实对苏悯起到了扫盲和威慑的作用,妈妈的人生感悟,也令苏悯十分认同。妈妈却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到底开放到了什么程度,当苏悯把杨羽灵与男友在寝室里同居的事情讲给妈妈之后,妈妈明显被惊着了,“你们寝室住了个男生啊?学校不管吗?”

“我们破格住进了研究生宿舍,参照的是研究生管理,研究生都是可以结婚的。如果有同学举报,学校可能会处理,不过这么做也太变态了,毁人家前途的事可不能随便干。”苏悯回忆起,曾有师姐讲过,上世纪90年代还有女生留宿男生宿舍被开除的悲剧呢。

这样的对话,令苏悯释然,因为在妈妈的眼里,她终于是个大人了。

春节之前,廖希言给苏悯打来电话:“我带了两份礼物回来,一份给你,一份给他。”午后,两个女孩约好了在海河边的柔心咖啡馆碰头。

希言点了杯卡普奇诺,苏悯点的是拿铁,两个女孩用滚烫的马克杯暖手驱寒,“苏悯,你变漂亮了,眼睛里都盛着笑意呢,发生什么好事了?你们复合了?”

“和谁复合呀?错过了就没法再回头了。”苏悯苦笑一下。

希言欣慰地笑了,她对汪云政的厌恶一如既往。她打开挎包,原来,她从呼和浩特带回了两把小蒙古刀,将其中一把递给苏悯,苏悯把玩着这长约七八厘米的利器,阳光之下,金属外壳上的雕花华丽耀眼,苏悯从刀鞘里拔出小刀,锐利的刀锋闪着寒光。

“你带着它们是怎么上火车的?”这是苏悯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不敢放在行李里,安检肯定要当作凶器没收的,我放在身上了,放在这里……”希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苏悯笑了,她也听说过,曾有女人把打火机放在胸衣里成功通过安检,连这么长的刀子都能藏,苏悯真羡慕波涛汹涌的希言。

“谢谢你,我很喜欢!不过,你送刀给蒋超,是不是要和他一刀两断?”苏悯故意调侃。

希言神色黯然,才把伤心事和苏悯娓娓道来。她还和高中时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给蒋超写一封信,讲讲自己身边有趣的事,但是她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拆开过那些信。她仍旧会打电话去他的大学寝室,不过和她聊天的往往是他的室友,室友们总说蒋超不在,用尽了各种各样信口拈来的理由。

去年十一长假的时候,希言回了趟天津,她去西京大学找过蒋超,这一次,蒋超的态度难得不错,请希言在食堂里吃了顿饭,“他很瘦,话还是那么少。他仍旧在等罗娉,等得消极。”希言对蒋超的苦恋,一如蒋超对罗娉的痴情,然而,罗娉早就有了男友,是个流里流气的富二代。

元旦过后,廖希言在QQ上苦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蒋超上线,半夜三更才候到他的头像亮了,赶忙说:“我带了礼物给你,过年之前在天津见一面吧。”

良久的沉默之后,屏幕上出现了这样一行字:“你滚吧!不要再让我听见你说话,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的信!”过了几天,希言在同一只耳朵上穿了三个耳洞。

坐在海河边冰冷的石凳上,苏悯端详着希言的新耳洞,她的耳朵很小很好看,一个耳洞扎在耳垂上,另外两个穿在耳廓上,苏悯看着就疼。苏悯也穿过耳洞,就是去年11月的事,当时她和杨羽灵心血来潮,就去人民广场一家口碑不错的小店穿耳洞,当时孙凡特别不赞成羽灵去:“要耳洞干什么?就是两个漏钱的窟窿!”

没过几天,苏悯的两个耳洞都发炎了,又红又肿,还很疼,被程峰嘲笑:“肿成这样,都成刘备了!别坚持了,涂消炎药,让它自生自灭吧!”结果,当羽灵在圣诞节时戴着漂亮耳环得瑟的时候,苏悯的耳朵又恢复了浑然一体的状态,白受了一场罪。

“是不是特别疼啊?”苏悯问希言。

“还行,没有这个疼。”希言突然俯下身子,把右腿的裤脚挽起来,苏悯顿时惊呆了——她的脚踝上刺了一只青色的鹰。几年前,希言曾在海河岸边把一只火红的滑板送给蒋超,但遭到拒绝,随后,希言将那块滑板抛进了海河。脚踝上的这只鹰和滑板上的那只很像,心爱男孩不要的东西,她把它一刀一刀刺进了身体,苏悯曾亲眼见过那只鹰的灭顶之灾,却又目睹了它的重生。

“医生问我要不要打麻药,我说不用。刺到第三遍的时候,我的脚不停地抖、不停地抖,似乎这只脚已经不属于我……”希言平静地说,苏悯却已经泪流满面,希言没有哭,她只是在自己的脚踝上养了一只鹰,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那段记忆都会和她在一起。

苏悯倒吸了一口冷气,希言原来和郑晓雪一样,都是那种对自己残酷的女人,如果身体上的疼痛真能减轻心里的难过,那么这样做倒也值得,可问题是,这管用吗?

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们走到了当年希言送蒋超滑板的地方,希言停下来,用钥匙在石头栏杆上用力描划本已存在的5个字——“我依然爱你”,好像这是一场仪式,而苏悯就那样伫立在旁边,一并悼念逝去的爱情。希言轻轻地说:“我每过几个月就会来一次,用钥匙划一遍。”

望着希言忧伤的眼神,苏悯发现自己很难理解她,很难理解她定期去“凭吊”的做法,凭吊什么呢?失去的年华?冰封的爱情?也许,爱情失去了还可以再有,失去的瞬间心痛欲死,到最后总会解脱,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解脱。

“苏悯,你还爱汪云政吗?”希言侧过头问她。

苏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可以在另外一座城市爱上别人,但在这里,这座城市,她恐怕永远都要活在汪云政的阴影里:“希言,我遇到了一个男孩,他很好,我们相爱了。”苏悯有点惭愧,自己的现实和希言的坚守,反差是这样强烈。

“苏悯,就在几天前,蒋超的室友沈桥对我表白了,我们一直在电话里聊天,他一直和我讲蒋超的事情。在呼和浩特,也有过男孩追我,可我却始终放不下蒋超。我真希望自己也能像你这样翻开新的一页,但是我做不到……”希言望着沉静的河水,自言自语,“我对他的爱,无法改变。在我看来,爱他比拥有他更重要。我会永远守着我的心。”

无言以对,苏悯只能用手抚摸那5个冰冰凉的字——“我依然爱你”。

希言突然说:“我永远也忘不了汪云政那个混蛋,你会忘了他吗?”

“希望你能在我之前忘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