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所愿的汪云政滑落到苏悯身边，她扭过去哭泣，他霸道地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可苏悯的眼神却灼痛了她，她红红的眼睛写满惊痛和畏惧，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汪云政用两只手捧起她满是泪珠的脸，把泪一滴滴吻掉，卷土重来。
在沉重的呼吸中，痛不欲生的苏悯转过头，打量这间精致的屋子，老式的衣柜和桌椅，雕花的壁灯发出幽幽的光，一台落地式电风扇正在不远处摇着头，送来微弱的风。她突然想起，汪云政早就不和父母同住，原来，这就是他一个人的家。
窗外雷声隆隆，不时有闪电的光芒印在窗帘上，照亮苏悯的脸，之后，她干脆闭上双眼，听着雨声，像个木偶，任他摆布……绝望和羞耻把她吞没，心里只是想着：他不爱我，不然不会任由我生不如死，也不罢手；他不爱我，只是想得到我，然后丢弃……
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把苏悯从昏睡中拉回尘世。她撑开沉重的眼皮，全身的疼痛一齐袭来。墙上的时钟指向9点半，她踉跄着爬下床，赤着脚，跌跌撞撞走在昏暗的房间里，地板很凉，如她的心。摸索出刚才那间卧室，她站在客厅里，推开一扇门，是另一间卧室，有张没有铺盖的双人床，显然是很久没人住了。再推开一扇门，是浴室。她的****和裙子都晾在衣架上，伸手摸摸，已经干透，留有余温，触到洗脸池边的吹风机，出风口还是烫的，苏悯心中触动，却更悲伤。
温热的淋浴兜头而下，苏悯边哭边清洗自己，虽然是三伏天，仍禁不住瑟瑟发抖……穿好衣服，吹干头发，望望镜子里那形容破碎的自己，她该走了。
推开门，已是雨过天晴，楼下有个小院，搭着个绿油油的丝瓜架，空地也利用起来，种着南瓜、番茄、小葱……阴凉处，一个满脸皱纹的银发老奶奶躺在竹椅上，她望着苏悯的方向，用老迈的声音说：“小悦，是你吗？”
苏悯身躯一震，心跳加速。
“小悦，你还记得周奶奶吗？你好久也没有来陪奶奶说话了，奶奶最爱喝你做的鸡汤，你快过来，让奶奶看看！奶奶的眼睛不行了，看不清楚你。”
苏悯慢慢挪过去，蹲下来，老奶奶轻轻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努力端详着她，神色突然变了：“你怎么把头发剪了？那么长、那么漂亮的头发……啊？你不是小悦……你是谁？”
苏悯惨淡地笑了：我是谁呢？宁悦，汪云政的高中同班同学、前女友，她曾是这里的小女主人，她曾在这里陪着邻居奶奶聊天，她曾为他在厨房里素手做羹汤，她曾和他在丝瓜架下一起吃饭、纳凉……我是谁呢？他第一次把我带到他满是回忆的地方，只是为了做那件事。
“周奶奶，她是苏悯，我的女朋友。”汪云政回来了，手上拎着袋子。
周奶奶“哦”了一声，松开苏悯的手，眼里的神采黯淡下去。
汪云政把苏悯拉进屋里，他关上门，显得局促不安：“你别介意，周奶奶眼神不好……那时候，宁悦来为我做过几次饭……”
苏悯转身想走，被他拦住：“宿醉会很口渴，至少要吃点东西、多喝点水再走。”
喉咙的确在烧，苏悯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餐桌旁，拧开矿泉水，一口气喝掉半瓶。她坐下来，觉得很累、很饿，却不想动那个圆滚滚的芝士汉堡。
“总归要吃一点。”
他走过来剥开包装纸，苏悯接过来，吃了几口，就搁下了。
“还有这个，等下要吃的。”
他拿出一个小盒，苏悯一时不解，但很快看清了“紧急避孕药”的字样，心脏揪作一团。
汪云政低头为苏悯抻平裙裾上的皱褶，她缩了缩，他没有住手。
她扳出细小的药片，塞进嘴里，就着矿泉水服下。
望着她紧锁眉头吞服药片，汪云政心疼地说：“悯悯，我会负责的……你等我一年，明年暑假我就回来了，大四的这一整年，我们俩都可以在一起。毕业后我会去日本读研，将来我在日本扎了根，就来接你、娶你，好不好？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要做你的最后一个男人……”
这虚无缥缈的期许，没能换来苏悯半分感动，只令她觉得自己可怜，“只是让我无限期地等你吗？”她冷笑一下，“既然你不好意思说分手，那就我来说，我们分手吧！我不需要你负责！”
“悯悯，我知道昨晚弄疼了你，这也是我的第一次，我不知轻重，对不起……”
“你只为了自己开心，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我早就该听希言的话，不该和你在一起！”苏悯泪如雨下，过去两年，闺蜜廖希言一直唱衰汪云政，但苏悯却对他痴心不改。
苏悯想站起来，肚子突然一阵绞痛，她蹲在地上蜷成一团。汪云政吓坏了，慌忙把她抱到床上，握紧她的手。苏悯用抱枕抵住肚子，想着“没事没事，很快就会过去”，但剧烈的疼痛却像潮水，阵阵来袭。她的头发和裙子都被汗水浸湿，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到后来，他开始落泪，嗫嚅着说：“对不起，悯悯，对不起……我们去医院吧，你不要吓我……”
苏悯无论如何也不肯去医院，要是让爸妈知道她为这个去医院，不知道会怎么样。她的心已经伤透，不能再让父母伤心。就这样生生忍了两个多小时，疼痛好歹减轻了一些，她勉强坐起来，拨开脸上的发丝，把剩下的汉堡和水全部消灭。
“我可以回家了……”
“我送你。”汪云政惨白着脸，像一个溺水后被救起的人。
一路，他们都没有说话，苏悯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街角，不敢停到自家楼下。他们一前一后下了车，汪云政伸手想抱苏悯，她触电似的把他推开，他眼中一恸。
“明天我再来看你。”
“这几天要填报志愿，别来找我。”
“我可以帮你。”
“我想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