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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捡来的野种


“野种!”

“野种!野种!”周围族人的声音叫得并不大,但无法掩饰语气的疯狂。

“一个从外面捡来的野种有什么资格记入崔氏族谱?!”

“野种也就算了,还偏偏是个废物!”

崔无忌看着围着他的这些所谓族人,看到他们眼中的无限冷漠及鄙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仿佛什么也不出来,那股浊气郁结在胸、喉中,五指收拢,紧紧握住,激烈地颤抖着。

崔无忌的父亲冬日亭男爵崔婴握着儿子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另一手轻抚着无忌的头顶,拍了拍,“别介意族人们乱说的话,你是父亲的孩子。”

崔无忌眼珠变得通红,一股怒火在心中熊熊燃起,偏又无从宣泄,只把自己的身躯烤得火热,在族人们的敌视中摇摇欲坠。

在议事厅里,冬日亭男爵崔婴对族中的长老们恳求:“长老们,难道不能通融一下吗?”

长老们冷漠地对视了一眼,短暂地沉默了数秒钟。

崔婴道:“虽然无忌并不是我的亲生骨肉,但作为养子也可以进族谱的,冬日崔氏的历史上不是有不少先例吗?”

长老们一般也不愿与冬日亭城之主、冬日崔氏族长崔婴对着干,又犹豫了几秒钟后,由大长老崔玄伯说道:“男爵大人,族中历史上是有不少外姓养子因一些原因被列入冬日崔氏族谱,但是并不是所有养子都能被列入冬日崔氏族谱。若非天赋异禀,也必须是对家族做出过重大贡献。而无忌无法将天晶中的仙元力吸收,也就无法修行,已经同废人无异,又怎么能被列入崔氏族谱呢?敢问男爵大人,无忌这个没有崔氏血脉的废人又有什么资格被列入崔氏族谱呢?”

崔婴也为之气结,沉默以对,说不出话来。虽然他是冬日亭城及周围八百里天晶田野的主人,也是冬日崔氏的族长,但他远远无法做到一言九鼎。周王国盛行嫡长子继承制,一般由家族的嫡长子来继承家族的爵位和主要财富。崔婴能够成为冬日亭男爵和冬日崔氏族长,只是因为他是上一任男爵的长子而已,其实他的实力并不强,只不过在士级上品而已,而崔婴的嫡亲二弟崔段却是男级中品的修为。以实力而论,崔段才更像是冬日亭城之主。再加上崔婴并没有亲生子女,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又进一步打击了他在族中的威信。周王国推崇孝道,没有子孙后代,被认为是不孝的极致。在周王国这种继承法的前提下,一旦崔婴千八百岁寿终正寝后,冬日亭男爵和冬日崔氏的族长之位也必由血缘关系最近的崔段继承。于是乎在干弱枝强的情况下,冬日崔氏中很多人,包括长老、武士、文士都依附在崔段的旗下,越早献忠心总比最后归顺受到先附之臣排挤要好。

看着憋着一脸怒气的崔无忌,长老们满脸的不屑,也不知道崔婴从哪里捡来这么一个野种,明明没有半点他的血脉,却视为掌上珍宝,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种。就是他的亲生骨肉也未必如此珍视,甚至溺爱!这也引起了上至长老,下至一般族人的愤慨。

崔无忌在一百岁前还处于天人的儿童期时,尚没有族人敢于将“野种”二字宣之于口,但现在崔无忌已经一百三十岁,是个天人少年了,仍然无法从天晶中吸收仙元力,又凭什么能够得到族人的尊敬?何况他只不过是族长崔婴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野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什么人开始,“野种”、“废物”两个词被冠在了崔无忌的头上。这样既野种,又废物的臭小子凭什么是一城之主、族中之长、堂堂男爵的子嗣?他父亲崔婴因为修为低下,已经够废材了,好吗?

本来,养子入族谱也不是多大的事,但问题是一入族谱,就是冬日崔氏正式的家族成员,而且族长崔婴只有崔无忌这么一个养子,别无亲生子嗣,那么一旦崔无已入了族谱,那么很可能得到男爵爵位、一城及数百里方圆的领土、冬日崔氏一族至少在名义上的控制权。这也是上至族中长老,下至绝大多数族人极力排斥崔无忌入族谱的原因。

方今正处乱世,一望无垠的天人大陆上有大大小小的国家、领地,群雄纷起,争霸天下,因为现任族长崔婴修为低下,已经让冬日亭城在周围领地的政治地位一落千丈了,如果数百年后崔无忌入主冬日亭城,那岂不是冬日崔氏的末日?!

想到冬日崔氏悲催的未来,一众长老们不寒而栗,彻底否决任何崔无忌入族谱一事已经是不用脑子想也可以决定的事。

崔婴仍然不死心,几乎用低三下四的口气向长老们哀求道:“大长老,各位长老,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大长老崔玄伯沉默以对,有不少长老在叹气,就是不知道叹的是崔婴父子的无能,还是将来冬日崔氏那无助的命运。

拖着沉重的步伐,拉着无忌的小手,崔婴父子走出议事厅。一众族人,其中有武士,也有文士,全都默不作声,肃立在道路两旁,纷纷向冬日亭男爵崔婴行礼。表面上是极礼貌的,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此时已是黄昏,天日斜照在崔婴、崔无忌父子的身影上,无忌可能尚不懂事,但无限的落漠充斥在崔婴的心中。崔婴扪心自问:“我还是冬日崔氏的族长吗?还是堂堂冬日亭城之主吗?”

崔无忌红着眼睛,小手紧紧地抓住父亲的大手,不住地颤抖着,小手指甲甚至抠入了父亲的手掌里,“爹爹!”崔无忌无助地望着父亲,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崔婴长叹了一口气,“是父亲无能啊!”

冬日亭城外东面五百里的叔段山庄内,冬日亭男爵领的上卿崔段收到城内大长老的传信,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废物、野种,竟然痴心妄想!有我在,你这野种休想入得了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