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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


王军所承包的市政府大楼的打桩项目也顺利地通过了技术监督局的验收,这一次,王军虽然只拿到了80%的工程款,剩下的可能需要两三年后才能到手,但仅仅是80%,也让王军赚得盆满钵满了,这轻而易举地赚取的可观的财富,让埋藏在王军大脑深处的野心,更加膨胀了,像熊熊的烈火燃烧在漆黑的原野,照亮了通往宝藏的神秘路径,照亮了通往美好生活的大道,照亮了可以光宗耀祖的路。

发了财的王军开着刚洗得锃亮锃亮的小车,怀着踌躇满志和趾高气昂的心情,高调地回到了还是那么贫穷闭塞的海头村,那个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小村庄,虽然那里的大海还是纯净得让人心醉,那里的空气不夹杂着任何多余的气体,那里的大地没有任何现代工业的影子,那里的父老乡亲也生活得安宁惬意,但这种平淡宁静的生活里面,似乎总有一种让王军透不过气来的压抑,甚至是丧失了斗志的颓废,任何的欲望和野心都被凝固了的安逸却不富裕的生活模式所折服。意气风发的王军一踏进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就觉得这人啊,也许是环境的产物,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跟生活的环境息息相关,环境也总是像一部模型机,塑造着千篇一律的人物和大致雷同的生活模式,它也是不可抗拒的,任何的反抗都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恶劣艰难的生存环境,总是能激发出生存者的敢与天斗敢与地斗的不屈不挠的斗志,让野心不再休眠;安逸宁静的生存环境,让不思进取的生存者知足地得过且过着,像青蛙跳进了逐渐加热的温水池里,慢慢地习惯了水温,慢慢地沉醉于不足以一下子毙命的温柔陷阱里,至死也难以自拔,懒惰悄悄地主宰了生活。

衣锦还乡的王军,对于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小村庄,无论是深情地依恋着,还是无奈地接受着,或许身不由己地失望了,他的根已深深地扎在了这片红土地的深处,无论岁月如何的更迭,无论时代如何的变换,无论他的身份怎样的变化,他都不能与这片红土地一刀两断,这里有着他一生一世都割舍不断的血脉之情,这片肥沃的红土地养育了他,无论他过去、现在、将来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者,还是拥有家财万贯的暴发户,这片深情的红土地都一视同仁地接纳他、包容他,这里也许才是他灵魂真正的归宿。绽放的鲜花无论怎样的灿烂、红艳,都离不开泥土下面的错综复杂的根,没有默默无闻地深扎于黑暗的泥土下面的根,就没有鲜花的存在。

发了大财的王军为了报答这片大地的厚爱和父老乡亲们的关爱,想送八场雷剧大戏给这个小村庄和这个小村庄里的父老乡亲。王军和父母、王金丽商量过后,大家都一致同意了王军这个知恩图报的想法,况且送几场雷剧大戏,也花不了王军多少钱。

王军知道村里面的那些父老乡亲的业余生活很单调乏味,老一辈的那些老人都特爱看爱听当地流行的雷剧。年少的王军曾听老人说:在宏海市这片红土颇流行的雷剧,已有四百多年历史了,它以雷胡为主要伴奏乐器,声腔体系完整、曲调优美;唱腔创作以板式变化结构为主,采用原雷讴散、慢、中快板,高商雷讴散、中、快板,高台羽调慢、中板,高台宫调中板,原腔混合复、慢板等11种板式,根据剧情和不同的意境采用女声伴唱,男女声重唱的作曲手法来渲染不同的戏剧氛围。每当在一年一度神诞的农历三月初三,全村人都自愿地捐些钱,请当地的戏班过来海头村唱雷剧,戏楼是用红泥土堆高而成的,简单地用竹子或木板搭起了简陋的戏台,爱看雷剧的男女老少(以年老的居多)早早地吃过了晚饭,早早地来到了戏台,拿着木凳子或蒲草席霸好看戏的好位置,便坐在那里,一边啃瓜子,一边扇摇扇子,满怀喜悦的心情期待着戏幕的拉开,期待着那一位位穿越到了古代的生末净旦丑的有声有色的演唱,年少的王军也是观赏着这一出出的雷剧和听着这一出出的雷剧长大的,那一个个戴着象征不同角色的花里花俏的帽子,穿着一身滑稽的古装,化着一脸因角色而异的浓妆且精神抖擞的生末净旦丑,在海头村那个简陋的露天戏场上,时而逼真地翻着跟斗或舞枪弄棒,时而声情并茂地用当地的雷州话说唱着一段段感人肺腑的故事,时而抑扬顿挫地对唱着,时而悲伤地诉说着这人世间的苦难、丑陋、荒诞、无情、无常,时而动情地诉说着一个小人物的无奈、卑微或反抗,那一幕幕的场景,那一个个感人的故事,那一声声的说唱,虽然简陋、朴素、单纯,但在特殊的时期,在特殊的红土,也曾丰富了王军童年的生活,驱逐了王军少年的单调烦恼,像高山的流水滋润着大山,丰富着大山,感化着大山。也许,年少的他有时候不是单纯地去为了观看那一出出有些看不懂的故事,也没有死心塌地地追捧着有些抽象的唱雷剧的花旦,而是为了去尝尝更有诱惑性的油炸虾饼、油炸薯片、瓜子等等美味佳肴,所谓“少年之意不在戏而在美食乎”。无可厚非,在食物匮乏的六、七十年代,缺乏营养的他,更是吃饱了这餐不知道下餐,贫穷的国家,贫穷的小村庄,贫穷的童年,让他对食物的贪婪远远胜于对书籍、雷剧的渴望,这些总是冠冕堂皇地自我吹嘘可以慰藉不可捉摸的灵魂的精神粮食—书籍、雷剧,却远远比不上能填饱肚子的美味佳肴的诱惑,来得更直接、更迅猛,这也许是本能的冲动,也许是自然的选择,谁也改变不了的自然规律吧。

如今的王军,成了暴发户,已是家财万贯的包工头了,是小小的海头村家喻户晓的红人了,每一次回到不再寒酸的家(已是一栋5层楼高的豪华别墅),来串门的邻舍都是门庭若市的,让王军甚是春风得意,像中了状元似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王军也知趣地给每一位拜访的邻舍派发红包和一些糖果,让来者感受到他王军的大方。当然,王军这次回来,主要目的是向村里送八场雷剧,感谢神,感谢天地,回赠父老乡亲们的关爱。

王军请村子里的那位老算命先生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农历五月初八,在这一天请神还愿,很合适。在夜幕逐渐地拉开了序幕,雷剧还没拉开序幕之前,王军请了神像安坐在戏楼的前方,并用烧猪、白切鸡一双、苹果一盘、白酒五杯做为祭品摆放在神像的前面,放了一串很长的鞭炮,烧了金银、溪钱、元宝、阴司纸个五叠。王军还请了一位声名在外的巫师端坐在神像前面的草席上,闭上眼睛,头上系上一条红带子,喃喃地念诵着除了巫师谁也听不懂的咒语,王军则带着父母、妻子和兄弟姐妹一家老少,跪拜在巫师身后,毕恭毕敬地听着巫师喃喃不停的诵咒,时而虔诚地向神圣的神像磕头膜拜,以表诚意。持续了约半个小时的诵咒结束后,雷剧在声声清脆悦耳的敲锣打鼓吹喇叭声中隆重地拉开了序幕,英武的生和俊俏的旦,也伴随着声声的敲锣打鼓吹喇叭,跳进了父老乡亲的视野,声情并茂地说唱着,敏捷地大展身手,精彩的表演和引人入胜的故事,赢得了观众阵阵的喝彩。

王军这次回到村子后,也从他父亲那里听说了一件让他很震惊的事情—村子里有四位身强体壮的未婚青年,叫了一位妓女出来进行嫖娼的,但四位丧失了理性的青年,各自和妓女发生了关系后,不但不给妓女嫖资,还抢劫了妓女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愤怒怨恨的妓女一怒之下,马上向当地派出所报了案,四位糊涂的青年也迅速被警察拘捕了,由于物证确凿加上妓女的证词,四位青年被以“****”罪名起诉,最后,四位正处于风华正茂的青年,都被判了死刑,一失足酿成了天大的悲剧。这件在海头村口口相传的新闻大事,让小小的海头村都沸腾了,似乎被笼罩在压抑恐慌的灰霾里,每一位父老乡亲无不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