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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


安顿好了那位许多年未见过面的童年小伙伴—王立标,王军自个开着豪华的小车,疾驰在摩托车横冲直撞的大街小巷,双眼快速地扫描着那些骑着摩托车的人,似乎不在乎交通规则,不在乎呼啸而过的庞然大物,不在乎人行道还是机动车道,套上一顶包裹了头颅的头盔,迎着风,踩着油门,像一只机灵敏捷的水獭游泳在湖泊,穿梭在大街小巷,穿梭在昏暗的街灯闪烁着的黑夜里,穿梭在王军的视野里,有的是搭客,有的权当做自己的出行工具,虽然不能避开日晒雨淋,但却能让全身心融入了呼啸得起劲的烈风中,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中,融入了广袤的天地中,大道小道皆可通行,走短线的话,比小车方便多了。

王军看着那些黑乎乎的身影,一个又一个被自己的小车抛在了身后,不自禁地回想起了自己没腾黄发达的那些苦日子,为了生活,曾经一个人起早摸黑地干活,一个人披星戴月地出卖着青春,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挥洒着汗水;那些早已随风而去的艰难岁月,让他尝到了那种生活在最底层的苦不堪言的滋味,穷困潦倒的时候,总是直不起腰板、抬不起头颅,那种穷日子苦日子的无奈和辛酸,像不可磨灭的烙印,深深地植入了他的骨子,像一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无论怎样的向上拔高着,却离不开那深深地扎根于地下的根系,它能长得多高,经得起多大的狂风,都取决于根系的深度。

看着那些昏昏欲睡的街灯,看着那些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一闪而过的身影,摘下贫穷这顶压得喘过气来的帽子的王军甚是感慨万千,那些残酷得像一把杀猪刀的苦日子,没有将他折磨得悲观厌世、丧失斗志;那些总被人瞧不起的穷日子,教会了他要学会忍耐,要敢于卧薪尝胆,要像戈壁滩上的白杨树,把根扎深点,才能从贫瘠的土壤里汲取到更多的营养;那些多灾多难的岁月,教会了他要懂得珍惜,珍惜幂幂之中结合而成的生命,珍惜永不回头的每一天,要懂得感恩,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感恩大自然的无私馈赠,感恩造物主的厚爱;那些已成了回忆的艰难岁月,激发了他潜藏在生命深处的斗志—敢与天斗与地斗与苦难斗的勇气,激发了他“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气概。

王军想了想,似乎感悟了些许慰藉心灵的正能量:日子多苦,生活多穷困潦倒,都不可怕,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依然保持着高昂的斗志和不怕艰难险阻的意志,一切苦日子穷日子都终究成为过眼云烟,我也终究凤凰涅槃。

踌躇满志的王军,已经脱贫致富了,已经从不再为钱所困了,但那些一去不回头的穷酸往事,随着一闪而过的昏暗街灯和骑摩托车者的身影,一阵一阵地浮现在他脑海,让他百感交集,有悲,有喜,有苦,有甜,更多的是欢喜和感恩。

这就是生活,有铁面无私的一面,大的潮流从来不以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也有柔情万种的一面,像一位慈悲的千手观音,既抚慰一无所有的穷困潦倒者,也抚慰耻高气扬的非富即贵之流,无论多苦多难,无论繁华奢靡,都让每一位活着的人,适可而止地生活着、感悟着。

从一段短暂的时间长度来看,在现实的生活字典里,根本不存在公平这个词,公平不过是强者欺骗弱者的道貌岸然的道具罢了,公平之种种冠冕堂皇的宣言,不过是强者的强词夺理,不过是强者为了掩盖自己罪恶行为的手段,天秤从来都是偏斜于强者,连万能的上帝似乎也爱莫能助;从很长的时间长度来看,历史的字典里,公平的含义则隐藏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玄乎理念中,无论凡夫俗子,还是王侯将相,都逃不出它的魔咒,似乎冥冥之中已注定的宿命一般,这也是大自然不以人的意志和强权而改变的平衡法则,只有保持着客观的公平,一种物种才能免于灭顶之灾,大自然才能让万生万物和睦共存着,无论愿意与否,谁也改变不了,毕竟“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有些多愁善感的王军,也许是被一身褴褛且蓬头垢面的三毛勾起了自己曾经苦涩寒酸的往事,虽然已随风而去,却像搅混了酒曲的糯米沉睡在密封的大缸里,默默地酝酿着,默默地发酵着,等待着脱胎换骨的那一天。

王军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穿过了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穿过了昏昏欲睡的街灯,穿过了摸不着北的黑夜,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他的家,那是一栋独立的别墅,可以面朝大海,可以仰望夜空,可以慰藉疲惫的心灵。

王军回到了富丽堂皇的家,已是深夜了,老婆和孩子们都已睡着了,空荡荡的别墅里面,只回荡着他一个人脚踩地板的“咚、咚、咚”的声音和平静的呼吸声,心里也有些空荡荡的。为了不吵醒妻子和孩子们,他只好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走动在房间里面,小心翼翼地解除着身体上的累赘—皮鞋、衣服,小心翼翼地开门、关门、洗澡、洗漱,虽然动作很小,声音很轻微,但每次回到家,王金丽虽然已经躺下休息了很长时间,还是被吵醒了,或者说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意识到他回来了,偶尔,也会起身看看,顺便询问一下“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久而久之,也许习惯了,也许懒惰了,便懒得再起身去问候几句或关心一下了,问多了,虽然出于体贴关心,也免不了让他觉得烦觉得啰里啰嗦;说多了,说不定还伤害到夫妻之间的感情呢。所以,善解人意的她,便让他顺其自然,不再过多地干涉甚至询问他公司的事和晚归不归的事。

在王军还没买别墅之前,王金丽呆在宁静穷酸的海头村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简单,每当夜幕降临后也常常牵肠挂肚着王军的衣食住行,常常像盼星星盼月亮那样盼着那个高大魁梧身影的出现,星星月亮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盼望总是没有尽头,盼望成为了一次次无尽的思念,每一次的思念,都杂糅着无奈、甜蜜、惆怅、向往、苦涩的滋味,那种说不出具体的滋味儿,像哑巴吃黄连说不出苦似的,为了治病祛痛,不得不硬着头皮,往肚子咽,个中滋味,只有哑巴才心知肚明。

王军在宏海市区买了别墅,王金丽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过来喧哗熙攘的宏海市区生活了,临近海边的别墅,甚是豪华有排场,别墅里面的装饰也很富丽堂皇,别墅区内一天24小时都有年轻强壮的保安巡逻,住在这里的住户无不张显着尊贵。在乡下过惯了简单寒酸生活的王金丽,刚上来时,心里总是有些不习惯,有些别扭,还犯愁到哪里捡干柴生火做饭呢?虽然城市里的生活多姿多彩,但她最开心的是,可以天天陪着那个朝思暮想的阿郎过日子了。

然而,王金丽的愿望还是落空了,天天呆在宽敞且窗明几净的别墅里面,却也难得见上王军一面,更谈不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顿饭了,卿卿我我地说说话更是天方夜谭。王金丽经常一个人,陪着年幼的孩子,无所事事地过日子,在空虚中唉声叹气,饭菜凉了,也等不到王军归来的身影。

王金丽也晓得,王军的应酬多,白天不是跑工地,就是陪着一些有头有脸的领导去一些隐秘的会所消遣;晚上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麻将桌上。他很少有时间呆在奢华舒适的家里,陪陪妻子聊聊家长里短,或给孩子讲讲童话故事,从某个角度来看,他的确算不上一个好丈夫,也算不上一个好父亲。

王军也想呆在舒适的家里陪陪年幼的孩子和寂寞的妻子,其乐融融地过日子,但也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这也只是可想不可及的奢望,现在的他,已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啊,一旦踏入纷繁复杂的江湖,就难以脱身了,只好顺水而去。他有时候,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活,似乎已经被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操纵着;自己的命运,似乎被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控制着;自己的生死,似乎也是那种神秘莫测的力量说了算。那种神魔莫测的力量是什么,是菩萨?是某种图腾?还是别的什么?他一点也理不清其中的头绪。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