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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六十二


  曾经不可一世的江市长,最终因贪污受贿罪,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判了十二年的有期徒刑。曾经与江市长狼狈为奸的李大宝没有被牵涉到江市长的案件中,也就没有受到法律的惩罚;作为行贿者的王军也侥幸地逃过一劫,没有锒铛入狱,继续游离在法律的边缘,与狼共舞。

  王军失去了江市长这位曾经可以呼风唤雨的靠山,打桩业务也大受影响,拿工程项目不再那么轻而易举了,曾经躲在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大好时光也随风而去了;毕竟工程项目这块大肥肉,虎视眈眈者,大有人在,参与工程竞标者拼的也是靠山,谁的靠山大,谁就得以分割这块大肥肉,拿着屠刀分肥肉的总是那些手握实权的为官者,他们永远拥有强大的话语权,去决定着肥肉的分配。失去了靠山的王军,在工程项目的竞标中,也总是莫名其妙地败下战来,总是到处碰壁,每况日下,也只好靠着啃老本和适当裁减员工,艰难地维持着东晓公司的运转。

  经历了一些浮浮沉沉后,王军恍然醒悟了,自己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像一只永远没有回头路的马前卒,勇往直前地冲在前头,豁出命去厮杀,也更容易‘出师未捷身先死’,总是成为了为保全大局而被当做炮灰使用的棋子。王军的雄心壮志,也因江市长的落马,而戛然而止,他也不知何去何从了,像一艘失去了导航仪的轮船,漫无目的地漂浮在茫茫的大海。

  王军的应酬也相应地减少了,也得以抽出更多的时间陪陪情人和家里人,偶尔也会开着小车回去依然贫穷落后的海头村看看年迈的父母,看看那片波澜壮阔的大海,失落的心情也会舒畅些。王金丽知道王军包养情人的事,过去快两年了,她也从当初的以死相逼、大吵大闹,到了现在的爱理不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王军的为所欲为,对王军冷淡得像个陌生人似的,沉默得让王军发慌甚至窒息,沉默地对抗着强势的王军;处于弱势的她,只能以这种更加符合她的观念、逻辑思维去维护着她的尊严和权利,妥协也好,对抗也罢,她这个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弱女子,在强势的男人面前,拿不出多少向王军施压的本钱,手中没有多少可以与王军谈判的筹码,只好默默地认命,让伤心欲绝的泪水往心里回流。王金丽,作为一位懦弱的旁观者,改变不了王军,改变不了儿子,改变不了任何人,只好听天由命地旁观着风云变幻的世界和狡诈多变的人,默默地承受着生命的轻或重,默默地承受着生活的苦与难,苟且偷安着;王金丽也以她特立独行的方式顽强地抵抗着外面的花花世界,顽强地守护着她内心深处向往的那块贫瘠但纯净的一亩三分地,在固步自封的世界中享受着一个人的豁达与超脱。

  一个初夏的夜晚,夜阑人静,静谧得让人恐慌,静谧得让世界失去了色彩。在这样宁静的夜里,王军正搂着辛杨花,打着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进入了迷迷糊糊的梦乡里。忽然间,他那部24小时开通的大哥大,嘟嘟地呼叫了起来,叫了好一会,才把深睡中的王军吵醒了。

  王军有些迷迷糊糊地打开了接听键,有些怒气地吼着:“谁啊,都几点了,还打电话过来?”

  “阿军,是我,金丽啊!烈虎,烈虎,他,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马上过来吧。”无线电波那头传来的是金丽那熟悉的声音,焦急万分又有些吞吞吐吐地大声呼叫着。

  “怎么会这样?烈虎在哪家医院抢救?我马上就过去。”像被闪电击中的王军,所有的睡意和困倦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有些慌乱地说。

  “是在,在宏海市人民医院的急诊科,急诊科!你听到了吗?王军,快点过来啊!”王金丽声嘶力竭地喊着话,通过神奇的无线电波传送着。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开车过去!”王军没有任何犹豫地说。

  王军放开了半睡半醒的辛杨花,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就摔门而去,留下辛杨花一个人躺在软软的床上,在宁静且冷清的深夜里煎熬着,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吵醒了,大脑的思维也跳出了逃离红尘的梦乡,只好睁大两只黑色的眼睛,在黑漆漆的夜里,寻觅着忽隐忽现的光明,回味着她那残缺不全的人生。

  王军来到宏海市人民医院时,看到王金丽和王烈虎的妻子—李爱花两人,正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此起彼伏的哭声,打破了医院的平静,断断续续地回荡在急诊室,好不凄厉。

  王军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她们两个女人的肩膀,沉重地说:“烈虎,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送进去抢救室,抢救有一会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李爱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说。

  “烈虎,是和什么车相撞的?”王军依然沉重地问。

  “听交警说,烈虎,烈虎,他是酒后驾车,在人民路上飙车,追尾一辆大货车,而发生的车祸。我到了医院看到他时,人已经昏迷了,全身都是血,真的好惨啊!”李爱花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哭着说。

  “他,总是喜欢酒后驾车。我以前已经骂了他很多次了,就是不听,当做耳边风。你看,就出事了吧。你也不要太伤心,现在的医疗这么发达,医生能够将他救回来的。”王军有些酸溜溜地安慰着李爱花。

  “我,我,我希望佛祖菩萨能够保佑烈虎,保佑他度过这一劫。如果烈虎能逃过这一大劫,我一定送七场大戏给佛祖菩萨,虔诚地诵经、布施、放生、供僧,佛祖菩萨啊,你救救烈虎的命吧!”悲痛欲绝的李爱花哭天抢地地喊着,完全不顾尊严和面子地在医院的急诊科,开口佛祖菩萨闭口佛祖菩萨地念叨着。

  “爱花,你不要太伤心了。你就相信医生吧。”王军有些无助地说。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王烈虎如果救不回来,我和那三个小孩子,怎么生活下去啊!”李爱花凄凉地向王军哭诉着。

  “爱花,你不要想那么多了。现在先安静下来,等待医生的消息就是了。无论是什么结局,生活,总有办法过下去的。”王军鼓励着有些心灰意冷的李爱花。

  王军陪着王金丽以及李爱花,坐在幽静的急诊科的走廊的塑料椅子上,六神无主地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门穿来穿去,看着被病痛折磨得睡不着觉的病人进进出出,阵阵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扑鼻而来,携带着间歇性的呻吟声,歇斯底里般地刺激着他们敏感且脆弱的神经。

  他们三个人披着深夜的宁静和清凉,忽然坐在那里,一声也不吭,都默默地坐在塑料椅子上,似乎在默默地祈祷着佛祖菩萨的保佑,保佑王烈虎平安无事。王军有些犯困地坐在那打瞌睡了,硕大的头颅时而摆向左边,时而摆向右边,时而向后仰着;王金丽则是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搂着李爱花的肩膀,目光呆滞地望着抢救室里边的动静;悲痛欲绝的李爱花,双手合一,泪满盈眶,嘴巴里呢喃地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悲痛的他们都身不由己地陷入了足以吞噬一切生命的黑暗中,忐忑不安地牵挂着王烈虎的生或死,亲人的濒临死亡让他们体验到了世界末日般的恐慌和无能为力。

  一个小时后,抢救室那扇紧闭着的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一位带着厚厚的白色口罩的医生慢慢地走了出来,清了清嗓音,喊了一句:“谁是王烈虎的家属?”

  李爱花马上缓过神来,向医生走了过来,并战战兢兢地说:“我是他妻子。他,怎么样了?大夫。”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由于病人的伤势太重,我们没能抢救过来,病人走了。你过来签一下字吧。”医生神色凝重且斟词酌句地说。

  听完了医生的话,李爱花的全身一下子就软了,整个人倒在地板上,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王军和王金丽看到了李爱花倒在地板上,迅速地跑了过来,合力扶起她,使劲地按揉着她的太阳穴。

  告知病情的医生,看到病人的家属昏了过去,马上叫来一名护士,给李爱花量血压、脉搏,并叮嘱王军和王金丽扶着她进去诊室里面的病床上。

  量完血压的护士,又迅速地给李爱花打上了点滴,并叮嘱王军仔细看着她,有什么动静,及时汇报给医生。

  折腾了半个小时后,李爱花才徐徐地睁开了双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和白花花的床单,触摸着粗糙的床单,看到了一条透明的管子将一瓶透明的液体和她的血管连接了起来。李爱花吃力地坐了起来,微弱地说:“军哥,烈虎,他真的没得救了吗?他怎么就舍得我和孩子们,就这样,悄悄地走了!”话还没说完,眼泪已扑簌扑簌地滴在了白花花的床单上。

  王军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去安慰这位悲痛欲绝的亲人,只好认真地想了想,才神情凝重地说:“爱花,医生已经尽力了。你,节哀顺变!生活会慢慢好起来的。”

  王金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在一眨眼之间,就这样,来不及交代什么,就匆匆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抛下了年轻的妻子和三个年幼的孩子,不禁悲从中来,痛溢满胸口,已是泪满盈眶,更像有无数把匕首狠狠地刺着她的心窝。王金丽左手拉着李爱花的另一只不打点滴的手,故作镇定地说:“爱花,你要勇敢地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勇敢地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不管怎样,生活总得继续下去。”

  三个最亲的人,默默地忍受着‘王烈虎已离开这个世界’的残酷事实,默默地忍受着悲惨的生死离别,默默地感受着人世间最撕心裂肺的结局。任何的哭天抢地都是徒劳,都换不回逝去的亲人。唯有无为地念叨着—逝者安息于九泉之下。

  悲痛的李爱花,不得不用颤颤巍巍的右手在死亡通知单上签下了她的姓名,让王烈虎的尸体尽早地从抢救室转移至医院的太平间。这两个多小时的时光,对于李爱花而言,却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得她都不知怎么去穿越它;也是那么的残酷,残酷得她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