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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五十七


  冬天的脚步又悄悄地走近了,春夏秋冬,轮流地在这颗美丽的星球上更迭着,默默地守护着这颗星球,给了多愁善感的人类无限的遐思,给了罪恶累累的造孽者更多的反思;它们总是客观地呈现着自我的个性和魅力,总是无声无息地唤醒着生命、炙烤着生命、慰藉着生命和考验着生命,不分种族、肤色、国度和贵贱,不带任何的偏见和傲慢。四季的规律更迭,让人类感叹着大自然的神奇,也默默地顺应着它们的变化。

  冬至—中国农历的冬季的开始,属于二十四节气,源远流长了二千多年了。在南方的宏海市,城市的居民们,喜欢制作一些汤圆(用黑芝麻或红豆磨成粉状做馅,糯米粉做馅皮,包成圆圆的形状,就是汤圆了。),丢进煮开的水里面,煮个十分钟左右,便可以捞起来吃了;而乡下的老百姓,不喜欢包汤圆吃,而是干脆杀一只鸡,祭拜完天地祭拜完神像祭拜完先祖们,然后一家人围成一桌,大朵快颐着很有咬劲的鲜美鸡肉,滋补滋补疲惫的身体。

  王金丽虽然搬到了市区生活了好几个年头了,但每当到了冬至节,还是不习惯吃那些黏糊糊且有些甜腻的汤圆,而是遵循着乡下的习俗—一大早,就跑去乱哄哄臭熏熏的菜市场,买了一只活鸡回来,准备做原汁原味的白切鸡。

  王金丽自从和王军因为小三的事,大吵了一架后,她已经很久没和王军说话、吃饭、****了,也不奢望王军今天是否回来家里,和她们母子四人一起过冬至、吃顿团圆饭了。有些寂寞的王金丽只好和三个儿子随便弄几个菜,将就地过个并不算太隆重的冬至节。

  作为一个女人,王金丽在男权社会中没有任何的话语权,没有多少资本去和强势的王军抗衡,也许逆来顺受更符合她的宿命,但是,王金丽的内心深处,还是不由自主地纠结于这件挥之不去的桃色事件,憎恨男人的多变和贪婪,憎恨那位小三的厚颜无耻,憎恨这个社会的诱惑太多,总是在深夜里,默默地哭泣,默默地心痛,似乎一个人被抛弃在荒无人烟的孤岛,孤独无助地生存着。

  伤了王金丽的心不仅有王军,还有她的大儿子—王富强,虽然他父亲花了高价费买了学位,让他进入了宏海市最好的中学读书,但吊儿郎当的他总是无心向学,还经常逃课去玩游戏、和同学打架,惹得班主任三天两头到家里告状。无心向学、玩游戏、打架也就罢了,更让王金丽气愤的是—这王富强,虽然年纪还小,却是色胆包天,竟然和一位比他低一年级的师妹发生了性关系。这件足以让王金丽的大脑爆炸开的事件,是王富强的班主任昨天亲自来到她家,带着孺子不可教也的无奈和鄙夷的神情,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王金丽:在一个星期前的晚上,王富强偷偷地和一位比他低一年级的师妹,开了房,在外面过夜,顺理成章地发生了性关系。这位还没成年的女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将她和王富强发生了性关系的事,悄悄地告诉了她父母;你想想,她可是还没成年,她父母听说了这件荒唐的事情,火冒三丈,也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学校,向校长反映了这件荒唐的事,还威胁说要追究王富强的法律责任;但他们两个都是未成年人,而且又是你情我愿地发生了这种关系的,法律也不一定就惩罚王富强的,最后,在校长和我的苦口婆心的劝导下,这位女生的父母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但发生了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情,可是我们宏海市第一中学从来没有过的,让我们全体师生,包括校长在内,都是非常气愤,很没面子的。

  气愤的王金丽当着王富强的两个弟弟的面,边吃着饭,边怒不可遏地训斥着回家过冬至的王富强:“富强,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我没犯什么错。”

  “你看你,犯了那么大的错,还不承认。我问你,你是不是和人家女学生发生了什么关系?”

  “这是谁跟你说的?我哪有这回事。”

  王富强还是厚着脸皮死不承认自己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还是像一只死鸡硬脖子那般默默地抵抗着他母亲的质问和怒骂,丝毫没有流露出一点的愧疚感,没有知错就改的态度,而是摆出了破坛子破摔的姿态,不把他母亲放在眼里,不把他母亲的教训当回事,更不认为和师妹发生性关系有什么过错。

  王金丽被王富强的傲慢和玩世不恭的姿态,激怒了,更是莫名其妙地将这件事和王军包养女人的事串联了起来,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不可理喻,用吃饭的筷子狠狠地敲打着桌子,大声地骂着:“富强啊,你怎么小小年纪,就跟你爸一样,学坏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好好想想,你才是15岁,如果这样下去,你以后的路,怎么走?”

  “我不也是你生的吗?我不是块读书的料,我以后像爸那样去当个包工头,也能赚大钱,说不定不比读个名牌大学差。”

  “好个兔崽子,你倒怪起我了,是怪我生了你,还是怪我没教好你了。你小小年纪,就该好好学习,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把你爸当做偶像,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像爸那样,有什么不好,能赚大钱,就是大本事,比死读书强多了。在这个唯钱是图的社会,你有了钱,别人才不敢欺负你,别人才看得起你。”

  “你,跟你爸一模一样,眼里就只有钱。钱,钱,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钱能买到亲情、健康、幸福吗?说不定哪天,钱把你拖到了地狱,你才醒悟。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妈,你也太老土了,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是那么保守,已经不合时宜了,人要与时俱进,才不会被潮流淘汰。”

  “我是老土,我是不赶潮流,但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错,知道做人的底线,不会像你和你爸那样,总是干那些荒唐的事。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用害怕别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妈,这年头,有钱就有道理。你所谓的良心,值几个钱,现在谁不是昧着自己的良心去赚钱。我从来不相信那些常常将‘良心’挂在嘴边的家伙,他们就喜欢用虚伪的良心去蒙骗老实人,十足的伪君子。”

  这个还没成年的王富强,在王金丽的大声训斥下,一点也不面露惭愧、内疚的神情,反而一副少年老成的姿态,和他妈针锋相对地争辩着,滔滔不绝地陈述着他那一套腐朽的为人处世之道,用一些荒谬的事实和理论去自圆其说。

  大字不识一个的王金丽在思维敏捷且狡猾的儿子面前,讨不到一点的便宜,不能将儿子那种嚣张的气势压下去,不能将儿子荒诞不羁的观念扼杀在萌芽里,更不能将自己那一套传统且源远流长的条条框框强加给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听话的儿子,与自己渐行渐远,像一只初生牛犊,天不怕地不怕地闯入了一片布满荆棘、陷阱的原野,这片原野里也隐藏着凶猛的老虎、狮子、毒蛇等等杀手。

  也许,年少不羁的王富强,正渐渐地挣脱掉了他母亲套在他身心上的桎梏,遵循着自己的价值观念,我行我素地行走在杀机四伏的原野,与传统的世俗观念总是格格不入,碰壁是常有的事,撞得头破血流也是不可避免的。固守着代代相传的观念的王金丽,默默地坚守着她内心深处的那片净土,默默地耕耘着属于她的那一亩三分地,与世无争,与人不斗,安分守己,得过且过着,在风云变幻的时代,总是毫不知晓地被边缘化了,成为了无数颗渺小的尘埃里的其中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