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亩的甘蔗林,连成一片,蔚为壮观,远远望去,那就是一片青绿色的海洋,随风摇曳,随风起舞,似波浪般起伏,婆娑地歌唱着天籁地籁,让大地感动,让灵魂沉醉;置身于甘蔗林间,一条条手臂般粗大的甘蔗扎根在这片肥沃的红土地上,笔直地挺立着,婀娜多姿,各自摆骚弄姿,似一位窈窕淑女在挑逗着痴情的汉子,让人禁不住地驻足观赏;一条条的甘蔗本能地把根深深地扎在大地的深处,贪婪地汲取着土壤里的养分,一片片如长剑的甘蔗叶向四面八方伸展开,贪婪地沐浴着无私奉献的阳光,叶子里面的叶绿素与多情的阳光时时刻刻都在****着,这种****是它们的谋生之道,自开天辟地以来,它们就一直赖以生存的法宝,亿万年来都没有改变;一条条的甘蔗历经风吹雨打、日晒月抚,也无声无息地茁壮成长着,似一把把长剑,总是那么笔直地勇往直上地刺向高空,宣示着短暂属于它们的领空,也是不容侵犯的。
王军种植的这片甘蔗林已是第四个年头了,经过他3年的摸索和积累的经验,今年的甘蔗经过他的精心的施肥除草等等照料,再加上今年的风调雨顺,没有刮过一次10级以上的台风,所以比前三年的长势都好,每一条甘蔗比前三年都粗壮、高拔,也许今年会是一个丰收年,今年赚的利润应该很可观。
王军忘情地观望着这片迷人的甘蔗林,心里总是乐滋滋的,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今年既讨回了一位贤惠的媳妇,又把这片甘蔗林照料得粗粗壮壮,真是喜事也不单行,喜上眉梢。
初冬刚至,榨糖厂开榨的鸣钟又回响在了方围几公里,一年一收的甘蔗又开始了。王军也忙着去招聘几个从外省过来专门收砍甘蔗的临时农民工帮们,因为要收砍完这68亩的甘蔗林,靠他一家人是不切实际的,所以他也是每年都招聘几个农民工收砍甘蔗,再论吨付工钱给他们,这些农民工的家乡的冬天都比较寒冷,不宜种植农作物,所以到了雪花纷飞的冬天,他们也像候鸟那样,坐火车来到了这片冬天不下雪不结冰的红土地上,应该是属于亚热带气候,所以即使寒冷的冬天到了,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的农作物还可以欣欣向荣地生长着,这些农民工闲在家里也是闲着,倒不如跑出来沿海经济较发达的开放城市打打临时工,赚些外块,接近春节时,再带着赚来的钱回家乡欢欢喜喜地过年。在没有电话的年代,王军基本也不需要刻意去联系他们,到了收砍甘蔗的季节,这些远方的农民工都很准时地出现在他的视野,像候鸟那么准时地飞回来了,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规律,不论是生活所迫也好,还是金钱的****也罢,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里有钱赚往哪里跑,这是人的本能冲动吧,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王军每年雇的都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孔,跟他们都快称兄道弟了,很容易打成一片,没有等级代沟,工钱也都好商量,毕竟已经是几年的合作伙伴了,虽然自己是他们的老板,但王军从来也没觉得自己的身份比他们高一等,也都是农民兄弟,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为了解决温饱问题而苦苦挣扎,还没看到那条平坦宽阔的康庄大道。
王军发现今年种甘蔗的人特别多,所以听说榨糖厂收购甘蔗的价格比去年跌了一成,也许是物以稀为贵、物以多为贱,这是市场调节的作用,当商品供不应求时,它的价格就会上涨;当商品供过于求时,它的价格就会下跌,这只无形的手总是无处无时不在,让市场维持在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平衡状态。这只是宏观的意识形态,但从微观的意识而言,作为一个个体的王军来说,他只是觉得这市场太无情了,为何偏偏在我的甘蔗丰收的年头,这价钱就跌了呢,这不明明是老天爷跟我过不去吗?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却飞走了,让他怎能不心痛怎能不骂天骂地?他毕竟没读过多少书,根本不晓得那些市场经济的宏观调控那一套高深莫测的专业理论,他也没有那种意识去观察研究那些晦涩枯燥玄乎的市场经济理论,他关心的只是能否赚到钱能否赚到比往年更多的钱,落袋为安更符合他的切身利益和更接近他的价值观。王军也听说了,今年的运载甘蔗的货车也要排长队去取号了,因为种甘蔗的人多了,大家也都差不多集中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收砍甘蔗,而糖厂提供的货车的数量又有限,而且又不允许私人的货车运载甘蔗进去糖厂,所以大家对货车的需求便是很强烈了,许多蔗农还熬夜排着长队去等货车,也有些头脑转得快的蔗农,还送些香烟或递个红包给司机,就可以优先拿到货车的号去提前把自家捆绑好的甘蔗运载过来糖厂。王军也晓得这些人情世故晓得这些潜规则,但他还是不大情愿花这些冤枉钱,只好苦苦地守株待兔了。所有的问题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王军最近老是忙着处理收砍甘蔗的事和去糖厂等货车了,所以家里头的鸡毛蒜皮之事都留给了王金丽去打理,话说这王金丽不但干起农活来,不偷懒,有力气有劲,丝毫不输于一个成年男子,打理起家务来井井有条和处理起人情世故来老练有余,让王军很放心很舒心,觉得没看错她没选错他,想着想着心里就总是甜滋滋的,感觉这生活虽然贫穷,家里的一切虽然都很简陋,但这日子过得还是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像早晨冉冉升起的太阳,给他无限的憧憬、许多忽隐忽现的希望、无穷的力量。
收砍完甘蔗后,王军根据甘蔗的总吨数马上结算了工钱给那帮急着回老家过年的农民兄弟们,又仔细地算了算细账,发现今年的甘蔗虽然增收了不少吨,但由于价格的下跌,赚取的利润比往年反而少了,今年的大丰收却又是空欢喜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怨天尤糖厂不如怪自己的运气不好。糖厂收购完甘蔗后,每年只是开了欠款的收据给他,这钱总是拖着久久不给,因为糖厂一方总是推辞:甘蔗收购完以后,还要榨糖,榨完糖后还要将白糖和其它附属产品如酒精等销售出去后,才有金钱回笼,这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就每年都这样欠着拖着,一般都拖到来年的6、7月份才能完全拿回货款。王军心里总是觉得榨糖厂是国营的,他们职工总是以为自己是捧着铁饭碗,可以凌驾于没有话语权的农民头上,游戏规则都是他们自己随心所欲地制定的,从来不在乎他们这帮农民的感情、感受和难处,从来不理解他们这帮农民的水深火热和非议。王军深深地感觉到在那个法制不完善、民主不健全、自由很有限的年代,当个农民真不容易,想办个事总是这也求人那也求人,磨破了嘴皮,吃皇粮的人还是无动于衷,想要赚钱那就比登天还难了,虽然改革开放了,却没能革掉大部分人的陈规陋习,没能革掉那些根深蒂固的官僚作风和不作为思想,他内心的深处也涌出了要改变自己的冲动,要改变自己总是受人白眼的农民身份,要改变自己的地位,要堂堂正正地立于这片土地上,要让人唯唯诺诺地尊重他。这4年在这片红土地上的日出而作日落而回的耕耘,让他彻底看透了农业体系的脆弱,这种不成规模的小农经济模式,经不起风云变幻的市场的考验,经不起无情的自然灾害的摧残,靠一亩三分地去解决温饱问题不成问题,如果想靠自己缺钱缺技术的劳作模式赚大把大把的钞票,那就不现实了,所以王军的心里慢慢地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新的冲动、新的规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