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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三月的南方大地,绵绵的细雨下个不停,也正是南方的梅雨季节,所以滴滴答答的小雨,没日没夜地下,噼里啪啦地从天而降,空气里都可以拧出水珠来了,有时,可以连续一个星期都看不到躲藏在厚厚云层后面的太阳。绵绵不尽的阴天,总是带给芸芸纵生无尽的忧愁和忧郁,也总是无声无息地滋润着大地,滋润着这片红土地,为万物的苏醒准备了必备的条件,似乎一切新生都在默默地酝酿着。

王军知道即将出远门了,也不忘了去找村里那位村民们都很信得过的老算命先生家里占上一卦——挑个好日子出门,图个吉利,图个平安,图个好运气,或仅仅是为了让心里得到一些虚无缥缈的安慰。无论是谁,老算命先生都是来者不拒,都是笑容可掬且热情地为乡里乡亲算算前程、官运、财运、桃花运等等,为迷惑、茫然的苍生指点迷津、指明方向,也顺便赚些生活费,各取所需,靠自己平生所学所悟的玄乎的易经学和那张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三寸不烂之舌,总能自圆其说和打发那些迷惑茫然的芸芸纵生。老先生经过慎密的思索和推敲后,选了农历二月二十八为王军出门的日子,后面一个“八”字的谐音同“发”,这“8”的数字也是中国人的最爱和最钟情的符号,似乎跟“8”相关的东西都象征着是吉祥、如意、美好,也意味着王军如果该日子出门可发财行好运,极宜出行。王军将想在农历二月二十八出门的想法告诉了他小舅子,他也没有反对,也就这么定了。

农历二月二十八,一片阴天,蒙蒙的细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一大早,王金丽就起床了,杀了一只自家养的公鸡,并做了几个好菜给王军、王烈虎他们好好地吃一餐后,毕竟去了工地上干活,可难得吃上一餐好的饭菜了,让他们饕餮一顿后再出远门。王军和王烈虎、父亲、弟弟都趁着今天有好菜下酒,便都拿起杯子喝起白米酒来,在即将离开家门的这一天,和家里人尽兴地喝几杯,痛快地喝几杯,真想一醉方休,但王金丽在一旁提醒着他们:“今天是出远门了,别喝得太多了。”王军和王烈虎他们便也心中有数了,点到为止吧,尽兴了就行,不再勉强醉否快哉。吃饱了喝好了,王金丽帮王军收拾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和衣服、被子一骨碌装在一只蛇皮袋子里,王军穿着那身他最喜爱的绿色军装(从部队退伍的时候,部队发给每一位退伍老兵的纪念礼物,他一直珍藏着,平时舍不得穿,到了隆重的节日或特别的日子才穿上它),双脚套上那双锃亮的军皮鞋,带着王金丽的希望,带着全家人的希望,带着满满的憧憬,有些欢喜,有些淡淡的忧愁,背起了那只蛇皮袋便和和王烈虎大步地迈出了家门口,向镇上的车站走去,王金丽也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地送他们一程,走到了村门口时,王军不想她再送了,深情地说:“金丽,不用送了,你回去吧!”。王金丽此时此刻,心情说不出是啥滋味,有喜也有忧吧,有不舍也有无奈,眼角悄悄地溢出了几滴晶莹的泪珠,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也就带着不舍的心情说:“好,那你们小心点,我有空去城里看你们。”王金丽一直举着一把雨伞,站在蒙蒙的细雨中,痴痴地望着王军和王烈虎两个高大的身影,渐渐地变小,渐渐地模糊了,渐渐地消失在茫茫的雨海中,才有些失落地返回家了。

王军在这不见阳光、不见蓝天、不见多彩的云朵的阴雨天,再一次走出了贫穷的家门、走出了还有些愚昧封闭的村庄,告别了刚进家门不久的妻子,告别了父老乡亲,告别了这片肥沃的红土地,有些踌躇满志,有些恍惚茫然,有些心里没底,追随着小舅子—王烈虎的脚步,向城里的方向走去。听王烈虎说,这个新开工的工地是在宏海市区的,所以他们坐了两个小时的乡村公交车便来到了这片热火朝天、机器轰鸣的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