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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


王烈虎听从了王军的意见,潜伏在唐老板的身边,细心地观察着唐老板的一举一动,认真地聆听着唐老板的一言一行,揣摩着唐老板的每一种行为和每一句话,为了获取唐老板的好感,或者说为了能拿下国贸大厦那一部分的打桩项目,他在唐老板的面前比以前更加大献殷勤,更加善于阿谀奉承,像一条绝对忠诚于主人的哈巴狗,整天有事没事都摇着撩逗人的性感尾巴,在主人身前身后转来转去,时而用嘴巴舔着主人的衣裤,时而用温柔的眼神紧盯着主人,时而趴在主人的身上撒娇,为了赢得主人的喜爱,耍尽各种各样本能,现在的王烈虎比哈巴狗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是爱屋及乌吧。反正他已是豁出去了,再牺牲一点尊严、面子,再比平时表现得更加得体更加殷勤更加忠诚,也没有多大损失,毕竟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是一次决定着他能否腾黄发达的机会,这是一次决定着他能否咸鱼翻身的机会,这关系到他的未来、他的前程、他的命运,所以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这段时间,唐老板在王烈虎明处的糖衣炮弹的攻击下,也在王军暗处的无形诱惑下,渐渐地动心了,也念在他们这哥们俩,忠心耿耿地跟着自己打拼了这么多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己已经是家财万贯了,早就赚得盘满钵满了,再分点残羹冷炙给手下的弟兄吃,也算是仁至义尽,所以他也就同意了转包国贸大厦的部分打桩项目给王烈虎和王军这哥们俩,但也是有条件的—他们必须将所得利润的20%作为管理费上交给海联公司。王烈虎和王军商量了之后,爽快地接受了唐老板的这一条霸王条件,或者说是赤裸裸的剥削和压榨,但这就是这一行业的潜规则,这就是这行业的游戏规则,谁涉足了这一领域,谁都得身不由己地认可和遵循这些游戏规则,不管它们是苛刻的还是没有人性的,你都会受到它们有形无形的束缚,谁一旦不遵循这些游戏规则,谁就要被踢出局,人都是自私的,功利性的,为了捞取更大的利润,当然愿意牺牲部分的小利润,所以人人也就念着潜规则,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逐利而为,昧着良心苟且偷生亦悠哉乐哉,不在乎社会的公德和个体的私德,只在乎自己的利润是否最大化。

王烈虎和王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拿到了唐老板手中的香饽饽—国贸大厦的打桩项目,功夫不负有心人,天道酬勤,他们处心积虑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放的长线终于钓到了一条大鱼,这份回报对他们来说,来之不易啊,不亚于一颗30磅重的TNT在他们的心房爆炸了,让他们乐开花了,兴奋得好几天都废寖忘食了,虽然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他们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次又一次否定它,却一次又一次再肯定了它,也许,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是一次改变贫穷的好机会,这是一次改变苦命的好机会,这是一次决定着明天何去何从的好机会;也许,苍天总是垂青于有准备的头脑。为了感谢唐老板的关照,王军在宏海市有些档次的大天然酒楼设宴,破费请唐老板大吃大喝了一顿,狼吞虎咽地吞食着来自大海深处的新鲜海鲜,觥筹交错地喝着让人飘飘欲仙的52°茅台,这就是所谓的人情,这就是知恩图报,这就是滴水之恩当予涌泉相报,这就是人穷但骨气不能穷在作祟,也就无可奈何地打肿脸充一回胖子了。

王军接下来,不得不挖尽心思去借钱买打桩机了,为了按时完成乙方所要求的工程项目,他们必须要买8部打桩机,这得花不少钱的,而他们现在已经是捉襟见肘了。王军整天左思右想,想着的都是怎么筹钱了,跟亲戚朋友借,也只能借到买这8部打桩机的零头,除了亲戚朋友,还能跟谁借呢,跟银行借钱,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恍然大悟,但也很惊讶自己这个比登天还难的念头,他知道自己不认识任何银行的任何行长,也就是说他在银行系统没有任何的关系,让他的心凉了半截的现实是—不认识银行的某些重要领导,想成功地贷到款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他似乎也就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虽然失望很渺茫,但也要去试试,也许在不可能中存在可能,只要有一线微弱的希望,他就敢以赴汤蹈火的决心去努力去争取,对于抛过头颅洒过热血的他来说,早就习惯了迎难而上的挑战,习惯了去挑战别人眼中不可能实现的奇迹,习惯了敢为天下先的行为。他也就精心地设计着,细心地思考着,虚心地向经常跟银行打交道的“前辈们”讨教怎么跟那些银行的行长打交道以及如何才能从银行贷到买8部打桩机的钱甚至更多的钱。

王烈虎心里清楚得很,筹集这笔买打桩机的巨款比从唐老板的手中拿到项目更困难,这是一块非常难啃的骨头,硬得连最锋利的狗牙都没有办法咬碎它,一旦筹集不了这笔不菲的钱,也就功败垂成了,他们前期所有的付出和公关都将逝水东流去,一去不复返了。筹款的事虽然由姐夫负责,但已经悄然地过去一个月了,他那边还是杳无音信,此时此刻,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也毫无头绪,爱莫能助。王军将想跟银行贷款的事,跟小舅子说了,王烈虎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想想还可以,真的想跟那帮在国家庇护下的养尊处优的吃皇粮的人打交道,比当年红军的万里长征还艰苦,想从银行的金库里光明正大地弄点钱出来干点事业,比攀登珠穆朗玛峰还难。

当王烈虎还在不断地有着符合逻辑的猜想和有理有据的怀疑之际,似乎王军铩羽而归的垂头丧气之模样、窘态,也已经在他的脑海中设计好了,只是默默地等待沮丧的王军闪现的那一刻,然而,令王烈虎万万想不到的是—奇迹竟然真的出现了,王军像变魔术似的,带着一麻袋沉甸甸的钞票兴奋无比地出现在了王烈虎的面前,惊讶不已的王烈虎的脑海中盘旋着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姐夫是通过什么手段从森严无比的银行中弄到钱的,这种波涛汹涌般的好奇和冲动占据了他的身心,像决堤的洪水那般势不可挡地奔向低洼之处。

“姐夫,你真是我心目中的神,让不可能的事情成为了可能,我真的服了你!”王军由衷地赞叹道。

“烈虎,这没什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只有想不到的事情。”王军轻身细语地说着,像经历了狂风暴雨后的天晴,一条多彩的彩虹弯弯地挂在了天边,弯弯的弧线勾勒出了大自然最神奇的一面,像天堂那扇敞开的大门,静静地等候着合乎资格的人的到来,此时的王军心中一定挂着一条美丽的彩虹。

“姐夫,你是怎么弄到这笔巨额的贷款的?”王烈虎压不住心中的疑惑,便直奔主题地问。

“这中间的坎坎坷坷,说来话长,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讲。”王军有些故弄玄虚地敷衍着王烈虎,也许是不善言辞的王军不善于用激动人心的言词去讲述那些轰轰烈烈的故事,也许是老实厚道的王军不愿意过多地渲染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也许这些在王烈虎的心目中像蛇吞象的奇迹在王军的观念中却是不值一提的,只是平凡的人在演绎着平凡的故事,没有什么可炫耀的。

“这中间,真的没发生什么值得让你刻骨铭心的故事吗?你就那么不费九牛二虎之力贷到款了?”死心眼的王烈虎还是有一股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铆劲,穷追猛问着王军,似乎今天非从王军的口中找到他心中的像谜一般的谜底不可,今天非解开他心中的疑惑不可,不到黄河心不死,让王军都有些不耐烦了。

“烈虎啊,这过程发生了什么飓风、海啸、地震、日吃等等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过程发生了什么鲸鱼与鲸鱼生死厮杀般壮烈的情节,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重要的是我们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贷到了我们必需的那笔资金,这比任何惊心动魄的故事更实在,更值得我刻骨铭心。”王军一番激情高昂的肺腑之言也让执拗的王烈虎打消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

此时此刻,也许,正如王军所说,王烈虎若有所悟:任何的过程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任何丧尽天良丧尽尊严的付出,任何呕心沥血的付出,任何豁出去半条命的付出,如果能换回累累的硕果,换回花花绿绿的钞票,得到腾黄发达的机遇,所有的付出都值得,所有不堪回首的付出都可以一笔勾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或者两分耕耘一分收获,人的心里才平衡,才不会过多地怨天尤人、仇富仇社会、愤愤不平,心理平衡了,奇妙的躯体和飘渺的灵魂结合成的个体,才会心安理得地生活着。

王军从一无所有的穷光蛋突然从高不可攀的银行贷到了一笔巨额的款,这一波三折的过程,对于他来说,像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好不惊险刺激,最严峻地考验着心脏的承受力,还没得到行长的批条之前,心就像悬在高空,惴惴不安,折磨得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魂都被它摄去了,这一等,苦苦的等待,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等待银行的答复,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比十年还长啊,漫长得让他都快窒息了,漫长得时间似乎凝固了。成功地拿到贷款的他,再回过头想想,个中的滋味,个中的酸甜苦辣,个中的得与失,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也只有他最有发言权,这风云变幻的一个月,对于他来说,像惊心动魄的梦一场,跌宕起伏,万般庆幸的是他圆梦了,没有让虚无缥缈的梦继续飘零,他双手紧紧地攥住梦的一角,像使尽吃奶的力紧紧地攥住脱缰的野马的尾巴,丝毫不敢放松,直到征服了狂野不羁的它。当然,他也不禁往坏处推测一下:如果行长没有批准我的贷款,我该怎么办,为了这笔买打桩机的钱,会不会一下子冲动了,铤而走险,持刀去抢劫银行,或绑架了行长,或绑架了某位富翁;或者还是一如既往,老老实实地做人,规规矩矩地做事,还是一个被人瞧不起的穷光蛋,寒酸地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没有钱买一件时髦的衣服给爱人,没有钱给孩子治病,没有钱孝敬年迈的父母。他又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历史的漩涡里,回味,寻觅,反思: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陈胜吴广之流,也许,因为受尽了贪官污吏的压迫,受尽了地主阶级赤裸裸的剥削,受尽了封建官僚体制的无情折磨,忍无可忍,才杀死押解他们几百号囚犯的朝廷官兵,揭竿而起,顺应天意民心,一呼百应,以排山倒海之气势反抗着血腥****的秦皇朝,以比封建统治阶级更暴力的手段去反抗着封建统治阶级的压迫,受到禁锢的思想,受到压迫的最底层农民,像被大山暂时封压了几百年的地下熔岩,终于势不可挡地爆发了,冲天的火焰向苍空怒啸着,铺天盖地的火山灰遮天蔽日,让那些骑在贫苦的农民头上的封建统治阶级和官僚地主阶级,让那些无情地压迫手无寸铁的农民的统治阶级,震惊了,鬼哭狼嚎了,血流成河了,尸体遍野,虽然这场轰轰烈烈且名垂史册的农民起义,以失败而告终,但它为压迫农民剥削农民的封建统治阶级重重地敲响了警钟,让为非作歹的贪官污吏明白:哪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从现代心理学去分析:这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农民们,走上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杀官兵而起义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也是从默默地逆来顺受贫困的生活和官僚地主的压迫剥削,默默地妥协于官僚地主的猛于虎之苛政,在默默地忍受中,也慢慢地酝酿着仇社会仇那些贪得无厌的官僚地主阶级,只是在强大的统治阶级的严刑酷打的高压政策中,他们的星星之火还不足以成为可以燎原的火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最底层的农民阶级中,他们反抗的力量也在无形地壮大,一旦有像陈胜吴广这样的领袖级的人物无畏地站出来,点燃了农民阶级中官逼民反的导火线,他们这群被官僚地主阶级压迫了半辈子的农民,便从默默地忍受上升到了暴力反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暴制暴,达到心里的平衡,这也许是人性所趋—不能一味地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