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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


王军和王烈虎火速地到唐老板介绍的天益机械公司购买了8部全新的打桩机以及一些必备的零件,付了全额的机款后,便火速地运回了将要开工的国贸大厦的工地。

接下来,王军就要招兵买马了,需要招聘几个工人干活了,他先回去海头村,游说了几个闲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出来,跟着他混,过来即将开工的工地上干些重体力活,这种讨苦力吃的工人不难找,一忽悠,一窝蜂,特别是在80年代的农村,剩余劳动力很多,忙完了农活,他们就没事可干了,也想找些不需要技术的体力活干,赚点钱以补家用,太苦于就业的岗位太少,僧多粥少,他们又没有一技之长,所以大部分人都被晾在了落后封闭的农村,悠闲地穷乐着,只要是能赚点钱的活儿,无论多苦多累多脏,他们也就不在乎了,都争先恐后地报名、试工,先找到平台再谈发展。但要找会操作那些笨重的打桩机的熟工,就不得不花点心思费些劲了,王军左想来右想去,脑海中还是想到了那些在唐老板的工地上干活的工人,他们都跟着唐老板干了好几年了,对怎么操作这些笨重的打桩机已经了如指掌了,可以不需要再接受岗前培训,过来了,马上就可以轻车熟路去开工,而且他们跟王军的私人关系也很铁,以前发工资的时候,王军也经常请他们喝点小酒解解闷,也许以私人关系将他们从唐老板那边挖过来,跟着他干活,不需要费太大的劲,但王军还是有些犹豫有些顾虑—如果唐老板发现了我从他手下挖他的墙脚—工地上的技术工人,我不就丢尽了面子,会给在社会上混的人笑话吗?而且以后说不定还会与唐老板的关系搞僵了,对于他来说,就得不偿失了,不亚于虎口拔牙啊。虽然王军的内心深处非常的矛盾,但黑纸白字写的清清楚楚的工程进度逼得很紧迫,将他都快逼到悬崖边了,脚下可是万丈深渊啊,一有不慎掉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了,他却连一个会操作打桩机的熟工也找不着,他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原来的工地上找那帮曾经打成一片的工友们聊聊,了解一下他们是怎么想的,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有些讲义气念感情的工友会愿意跟着他这位有情有义的新老板混呢,世事难料啊。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黑夜的幌子笼罩了大地的肮脏和躁动,黑夜的肃静慰藉着疲惫和不安的心,黑夜的包庇也无声无息地滋生着许多见不得人的罪恶。王军趁着夜幕的掩护,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曾经那么熟悉的工地,一张张那么熟悉的面孔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有些兴奋,有些激动,有些动情,他也就带着老朋友的热情和那帮同甘共苦过的兄弟们寒暄着。

“军哥,你怎又回来了,好久都没见过你了?”这熟悉的声音传入了王军的耳际,这是睡在王军上铺的张小强,首先跟王军打招呼了。

“是啊,我最近都在外面忙些事,很久都没空回来看看老朋友了,今天就回来跟兄弟们叙叙旧了。”

“军哥,你比以前胖了,皮肤也没那么黑了,在外面混得怎么样?”这激昂高分贝的声音是谁,哦,没错,是睡在王军对面床铺的杨晓雄,王军马上反应出来了,他还是那么激情那么开朗地问候着以前口口声声叫着的军哥。

“还行,过得也就马马虎虎,我很怀念和你们这帮可以谈心的兄弟们在一起的日子啊,这不,我又回来了,就因为惦记着你们嘛。”

“军哥,你别不是有什么事吧,有什么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要遮遮掩掩了,痛快地跟弟兄们说了,我们这帮弟兄能帮上你的忙的,绝不会袖手旁观。”这富有号召力的磁性声音,是睡在王军隔壁床铺的唐伟志,一个总是一副热心肠的小伙子,经常自觉地帮工友们打饭、洗衣、买烟买酒等等,是工地上的活雷锋,人见人爱,他的声音,王军再熟悉不过了。

“感谢伟志和兄弟们的支持和关心,我今晚回来是想看看弟兄们,和弟兄们叙叙旧,但也是有个事,想问问你们—我这边拿了一个打桩的项目,机器都已经买回来,放在工地了,但目前缺几位可以熟练地操作打桩机的熟工,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过来我这边干,工钱嘛,绝不会少给你们的,怎么样,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军哥,你真有两下子,几个月不见,就自己当包工头了;你也够义气,当老板了,有活干了,不忘我们这帮难兄难弟,就冲这一点,我第一个报名,去你工地给你干活。反正在哪里干,都是干,钱多钱少是一回事,但你也是从打工出身的,能站在我们这种总被别人瞧不起的农民工立场,替我们想想,替我们说说话,我愿意跟着你干。”说出这么煽情的话语,是谁?王军回过头一看,原来是住在对面床上铺的谢发财,一副侠义心肠,爱打抱不平,脾气也火爆,动不动就出手打架,谁也拦不住,但心地挺好。

“发财,有你这句话,我以后有活干,首先给你留个名额,除了发财,还有谁愿意过来我这边干活的?”

在王军的声情并茂的游说和谢发财的煽动下,陆陆续续地,也有5个正在唐老板的工地干活的年轻人都报上了名,他们都和王军有不错的交情,都表示愿意跟着王军混口饭吃,还异口同声地感谢王军这位老朋友,自个当老板了,腾黄发达了,还念念不忘他们这帮困难的兄弟,没有白交他这位有难同当有钱一起赚的好大哥。王军听了这帮难兄难弟发自肺腑的感恩之言,也莫名其妙地感动了,感动得说起话都有些哽咽了,情到深处泪盈眶也不过分,只是在男人有泪不轻弹这种观念的潜移默化中,他还是坚强地控制了呼之欲出的泪水,继续动情地和这帮好久没好好地谈天说地的弟兄们聊聊其它开心的话题,避开那些极宜催泪的话题。其实,王军的苦处,这帮不是很了解他的弟兄们也不明白,在他们的眼中,似乎他已经当老板了,咸鱼翻身了,比他们光鲜得多了,赚的钱也多得没得说了;但他们哪里知道,现在的他还是背着一身的巨额贷款,在和时间赛跑,在和命运打个赌,跑赢了时间,赌赢了命运,他才算真正的翻身了,现在的他比他们好不了多少,还是在漫漫的黑夜中苦苦地摸索,在水深火热的时代中滚爬摸打,为了多赚点钱,为了生活好过些,还得继续夜以继日地去讨好一些人,去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语,去随波逐流地做些违心的事情,继续变换着不同的面孔去应酬不同身份的人,只有这样,才能站稳脚跟,才能建立起属于他的人脉资源,在这个狼性生存法则横行霸道的时代,只有成为一只狼,你才能与狼共舞,即使狼狈为奸也不足为奇,这是生活所迫,生活大于一切;这是与时俱进,不进则退。

王军在回去他自己在外面租的城中村的租房的路上,在不停地琢磨中,该不该将唐老板工地上的5名工人要去他工地上干活的事跟唐老板说一声,况且唐老板大部分的工地也都在宏海市,唐老板大部分时间也呆在宏海市,抬头不见低头见,唐老板迟早也会知道的,纸始终包不住火;而且他王军还未成气候呢,还是一棵刚弱不禁风的小树苗,也许一阵狂风暴雨就足以无情地摧折它;他还得继续挂靠在唐老板的公司名义下去参与项目招标、去做工程,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了唐老板。他不再犹豫地决定了—务必跟唐老板说一声这事,又该怎么跟唐老板沟通,才能不伤情面,继续和谐地合作下去,又名正言顺地将那5名熟工招至自己的工地干活。这个微妙敏感的问题困扰了王军一路,困扰了他整个漫漫长夜,整个万籁俱寂的夜晚都在左思右想,绞尽脑汁地思考、分析,绞尽脑汁地否定、肯定、再否定,太阳起床了,万丈的光芒辐照着大地,他还是没有选择出一个最优的沟通方式。

第二天傍晚,夜幕降临后,已进入初冬的南方还是一如既往地清爽舒心,不冷不热,不干燥不潮湿,颐养着一方苍生。在这样美妙的夜晚,在昏昏欲睡的街灯的衬托下,王军、唐老板和王烈虎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天然酒楼,原来王军和王烈虎商量了一个白天后,一致决定在大天然酒楼包个房间宴请唐老板吃个饭、喝喝酒,一是再次表示感谢唐老板对他们的关照,二是就唐老板工地上的5名熟工要跳槽过来他们工地的事跟唐老板沟通沟通。王军选了一间比较宽敞且安静的包房,坐下后,比较善于点菜的王军,点了唐老板最爱吃的大螃蟹,还有清蒸石斑鱼、盐焗九节虾、手撕鸡、五花肉煲咸鱼、蒜蓉炒青菜和一份老鸭灵芝汤,三个人吃这6菜1汤,已是奢侈有余,又不降低唐老板的身份和面子了。点的菜肴都端上桌子后,王军叫服务员拿了一瓶唐老板最爱喝的52°酱香型五粮液,先给唐老板倒满了一杯,再给烈虎和自己倒满一杯,然后笔直地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春风满面地对唐老板说:“唐老板,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和我的小舅子的关照,又给了一个这么好的工程项目给我做,你给予我们的帮助,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我永远记住的;你给予我们的恩情,我们这辈子也报答不完了,借这一杯酒,表示我的感谢和敬意。”三个似乎惺惺相惜又各怀鬼胎的人,轻轻地碰了一下酒杯,一干而尽第一杯酒。唐老板喝完了第一杯酒,豪爽又有些粗鲁地说:“王军啊,你太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这些小事就不必记在心上了,你也跟着我干了快两年了,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只不过尽微薄之力,拉你一把,也是希望你早日腾黄发达。来,我们再痛快地喝一杯,喝了这一杯,还有一杯,不醉不休。”三个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觥筹交错着,痛痛快快地碰撞着,花天酒地也罢,醉生梦死也罢,都是借酒谈事借酒说人情世故,醉或不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喝得痛快就行,况且醉翁之意并不在酒。王军也借着酒胆,有些难为情地对唐老板说:“唐老板,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唐老板边双手各抓着半只大螃蟹津津有味地吸食着美味的蟹肉,边不在乎地说:“什么事,说来听听。”王军喝了一杯酒,壮壮胆,接着说:“是这样的,我们已经买回了打桩机,放在了国贸大厦的工地上了,但就差几个熟工去操作这些打桩机,你那边,能不能借几个熟工过来我这边工地干活,把国贸大厦的项目尽早开起来,早点开工,早点完工,多赚些钱,你我都好。不知唐老板的意思怎样?”唐老板听了,有些惊讶,但已是老江湖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又马上镇定地说:“你这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我想想,有个工地好像快完工了,到时我去跟几个熟工说说,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过去你那边的工地,但我不能保证他们就一定愿意去你那边的工地。”看到了希望的王军有些激动地说:“有唐老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唐老板,你真是个好老板好大哥,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来,再敬你一杯酒,表示感谢再感谢。至于愿不愿意去的问题,我到时亲自去跟他们沟通。”三个人继续醉兮兮地喝着浓烈的酒,继续谈交情说世事,谈笑风生,不甚快哉!

在浓烈的酱香型五粮液的推波助澜下,王军凭着老道的经验,借酒谈旧情,借酒谈酒外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很快就解决了他苦苦地琢磨了昨夜的心头大患—挖了唐老板的熟工过来他的工地干活,但他有些意料不到的是唐老板,竟然那么爽快就答应了,也许是念旧情,不就几个工人跳槽嘛,小菜一碟,不值一提,大不了再招吧;也许是利之所至金石为开,王军的国贸大厦的打桩项目如果不能按时开工,误了整幢大厦的工程进度,那赚取的利润就大打折扣了甚至亏了,都说不准,如果是这样,他唐老板前期的公关和付出也就付之东流了—没得赚了,这可关乎到他的切身利益了,他也不能不着想,他这算盘在心里算得比谁都精,舍小利套大利,人性所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