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闷热的夏夜,幽邃的夜空,繁星点点,似乎正眨着眼睛观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和风云变幻,路边的椰子树和榉树的叶子一动也不动,安静的大海也停止了波涛涌动,像追杀目标的狙击手屏住气息地潜伏在隐蔽的地方,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王军、王烈虎和唐老板三个坐在同一条船上的老相识,正松散地坐在海边的浩哥烧烤夜宵店,翘起二郎腿,叼着大中华香烟,滑溜溜地转动的双眼,狡黠地互视着或观察着路过的食客,尽情地呼吸着大海的气息,惬意地享受着烧耗、烤鱼、烤鸡翅、烤韭菜等等美食,并随意地喝着凉爽的啤酒。
王军正和唐老板聊完了一些事,机灵的眼睛,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十米开外的另一家夜宵店,那健硕的体型、短短的平头、错落有致的五官和烙印在脑海的特定声波,像捕捉到了声波的雷达,快速地做出了反应,王军那尘封已久的回忆一下子被打开了,他忽然右手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这个熟悉的身影和熟悉的声音,不正是曾经生死与共的老战友—李大宝吗?便立马站了起来,向十米开外的邻桌走去,更近距离地看看那个熟悉的身影,确认清楚是否李大宝。王军还没走到他面前,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倏地一声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王军,爽朗地叫了一声:“王军吗?”。王军听到了这消失了多年的嗓音,似乎听到了来自遥远的天籁之音似的,全身寒颤着,血液沸腾着,没错,他就是王军的战友—李大宝。王军也笑着说:“我是王军,你是李大宝吧!”“阿军,真是你啊,阔别多年,想不到我们两个曾经同生共死的战友又相逢了。”李大宝边说着话,边搬了一只凳子放在身边,给王军坐。王军也就顺势坐了下来,说:“大宝,别来无恙,生活过得怎么样?”“托共产党的福,也赶上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代,我过得还不赖,我是从部队转业回来宏海市的,现在政府部门做事。你呢,退伍后,过得如何?”李大宝激动地说。王军忍不住捶了两拳给李大宝的胸膛,兴奋地说:“大宝,你真行,都吃皇粮了。我过得马马虎虎,现在和小舅子两个人合伙承包一些打桩的活干,混口饭吃。”“混得不错嘛,都自己当包工头了。”李大宝由衷地说。王军有些谦虚地说:“刚刚起步,还是小打小闹,没成气候,大宝,你以后有什么好的工程项目,别忘了给我介绍介绍。”“行啊,有了什么好工程,一定给你说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李大宝真诚地说。两位惺惺相惜的老战友,像一对失去联系了多年的初恋情侣,絮絮叨叨地嘘寒问暖、忆陈年旧事、谈天说地,不甚感慨,百感交集,喜从中来,王军陪李大宝喝了几杯冰爽的啤酒后,留下了自己的BB机号码,也带走了留下了李大宝的BB机号码、家庭住址和家庭电话的纸条,便短暂地告别了老战友,回到了被冷落了半个小时的唐老板这边来,继续和王烈虎、唐老板猜拳喝酒,大快朵颐地吞咽着鲜嫩的烧蚝、煎章鱼、烤秋刀鱼,剥开爆炒过的花生壳,把香脆的花生仁扔到嘴里咀嚼着,在这静谧的夜空下,舒适地享受着偶尔掠过的凉爽的夏风的抚慰,不甚快哉,心旷神怡。
王军无所事事地在简陋的出租屋过了一个星期,沉默了许久的BB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来自李大宝的信息:我是李大宝,今晚8点出来万宝茶楼喝夜茶(吃宵夜的说法),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这条简短的短信像沙漠里的一片绿洲,突然出现在穿越沙漠的冒险者的眼前,让他们兴奋不已,在荒无人烟的沙漠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生机,坚定了勇往直前的毅力。
夜幕悄悄地降临后,王军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了生意火爆的万宝茶楼,站在楼下等候老战友的出现。八点钟,身穿白色短袖衬衣、黑色西裤以及足镫黑色皮鞋的李大宝准时地出现了。王军和李大宝找了一个相对安静些的茶位坐下来,点了生滚鱼片粥、金沙包、羊肚、水晶鸡爪、蒸排骨等等特色小吃,并要了两瓶冰啤酒,下了菜单,便打开了话匣子畅谈了起来。
两位阔别多年的老战友,边品尝着额外添加的第四餐,边感慨着岁月的蹉跎和世事的变迁,回忆着曾经视死如归的军旅生涯,谈论着各自退伍后的生活琐事和人情冷暖。战友情真深啊,深过马里亚纳海沟;战友情真高啊,高过珠穆朗玛峰,人这一辈子,如果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或一起分过赃,有其一,彼此之间的关系,便是很铁了,尤其是在特殊的年代一起扛过枪又出生入死过的战友情谊,这份珍贵的情谊值得珍藏一辈子,回味一生,成为短暂的人生旅途宝贵的精神财富;这份出生入死的战友情,是刻骨铭心的,永远难忘的,像一粒沙子,由于鬼使神差,进入了蚌的体内,经过了无数黑夜中痛苦的磨合,融成了一体,蜕变出了光彩夺人的珍珠;也不亚于由于各种各样的机缘,嵌入了树脂里面的虫子,历经千年万载的洗礼,磨练成了见证历史的琥珀。
李大宝几杯冰啤酒下肚后,便开门见山地说:“阿军,我是有好消息带给你的,听市里的一位领导说有个工程项目的招标,是关于打桩地基的,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我想听听”
“我这边目前有八部打桩机,前一个月刚完成了国贸大厦部分的打桩地基,而且是高质量地完成了,获得了验收工程的工程师的一致好评。完成一般的打桩地基,不是问题,如果工程项目很大,我目前有实力继续购买打桩机,扩大规模,按时完成乙方的工程指标。”
“哦,按照你目前的实力,能承包多大的工程规模?给我说说,让我心里有底。”
“大宝,我觉得多大的工程,都能揽下来,如果吃不消的话,可以转包给别人做;你那边,确定能拿下这个项目吗?”
“那要看你的实力和公关了,我到时跟市领导打声招呼,应该问题不大的,你按我的意思去操作,去公关,拿下这个工程,应该不算很难。”
“有你大宝这句话,我心中有数了,事成后,我定会重重地感谢你的。还是战友好啊,我们还像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上,心都系在一条船上,共同杀敌,共同去占领制高点。”
“以前的戎马岁月,铁骨铮铮、热血澎湃、视死如归,是为了保家卫国,有国才有家嘛,没了国,家也就支离破碎了;现在这各种各样的潮流涌动的时代,无论是勤劳苦干还是尔虞我诈,都是为了权或钱,有了权,你就能呼风唤雨,呼风得风,唤雨得雨,一呼百应,一唤百拥,有了钱,你就可以恣意妄为、随心所欲,你就可以过上风光的生活,你就可以让鬼给你让路。我是不是也变了?王军。”
“大宝,你这是与时俱进啊,激流勇进,不进则退,在一天一个样的改革开放时代,游戏规则也在悄然地改变着,你我如果不根据游戏规则去改变自己,也许就会被无情地淘汰,你我都是社会、环境的产物,我们都是一粒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改变不了现实,改变不了事实,更改变不了游戏规则,只能适当地改变自己,去顺从它。”
“阿军,你这番话,很有哲理,很有实用性啊,你这话是理论结合了实践的产物,我认同。是啊,也许,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我们勾心斗角地追权,是顺应时代的要求;我们爱钱,只要取之有道,也不见得就低俗了,毕竟在现实的社会或生活中,办点什么事情,哪个不需要花钱,养儿育女、孝敬父母需要钱,养家糊口也需要钱,满足无穷无尽的欲望更需要钱。”
“大宝啊,你我两个相识在部队,不打不相识,退伍后,我回到了家乡,你留在了部队继续往上爬;而今,你我又来到了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共谋生活、共赢天下,这是缘分,也是情分,一个缘字再加一个情字,那可是铁打的情谊啊。以后,我还需要你这位老战友多多关照,当然,我也是知恩图报的,喝水不能忘了挖井人,走出了荒山野岭不能忘了引路人。”
“阿军,你我都是相识这么多年的好战友了,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你我彼此都知根知底了,不必太客气了。你帮我,我帮你,才能爬得更高,走得更远。”
两位阔别了多年的旧战友,重相逢,再相聚,说不完的沧海桑田,道不尽的心里话,你一句,我一句,推心置腹地谈笑风生着,不设防墙地高谈阔论着,丝丝的话语,随着脉动流淌在全身的毛细血管,滋润着干涸的心田,抚慰着孤单的灵魂;淡淡的肺腑之言,也带来了勃勃的生机,带来了照亮黑暗的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