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充满了难受,都说没妈的孩子最可怜,杨辰却连亲生父亲都要嫌弃,虽然自己和这个父亲从来关系不好,但从心里,杨辰还是渴望关爱的,没想到,有一天,父子间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面对面。
“真的…真的要这样做吗?”杨辰声音有些哽咽,身体微微颤抖着。自己还是个高中生,没法承受这么大的打击。
“小辰,你我迟早都要闹掰,我这么做,不迟早合了你的愿吗?”杨明看着杨辰,眸子里写满了冷漠,“小辰,你知道,在这个家,我的影响力比你大,真到了关键时候,你觉得奶奶她们听我的还是听一个废物的?”
“废物…”杨辰一颤,自己从小听了太多侮辱的话,以至于心里对类似的话都起了免疫,但今天从父亲口中听到,却好像一道闷雷,击碎了杨辰那最后一层卑微的屏障。
“好…我答应。”杨辰浑身像抽空了力气,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杨辰明白,在家里,自己还没有任何话语权,而父亲,却早已是声名在外的大商人,自己的意愿,更本不值一提,况且,自己没有任何胜算,任何无谓的抵抗,都是自取其辱。
“辰哥…”六子双眉倒竖,死死盯着杨明,“伯父,您这样做,对得起伯母吗,虎毒不食子,您就是这样当父亲的吗?”
“多嘴!”杨明眼光一寒,一脚踢向六子,“啊---”六子痛苦的捂住肚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杨明语气不屑,“我杨家的事,哪轮得到一个外人插手!”
“六子!”杨辰一把扶住六子,眼泪不自主的向下流,“六子,对不起,你干嘛要管我的事呢?”看了看受伤的六子,杨辰皱紧了眉头,双拳紧握,“爹,你够了吧!”
“哼,”杨明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蔑笑,“小兔崽子,你还真和你那死去的妈一样,傻得可爱。”顿了顿,杨明笑到,“也罢,今天我就告诉你吧,你那朝思暮想的女人,早就跟我上过好几次了,怎么,愤怒吗?”杨明脸上满是邪笑。
“你这个畜牲…”杨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衣冠禽兽的父亲,竟然背着母亲,做出这样的事,还在母亲去世后,这样侮辱母亲,杨辰怒了,真的怒了,他可以侮辱自己,但不能这样说母亲!
杨辰挥着拳头,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杨明,不过,他明显低估了杨明的反应。就在杨辰冲过来时,杨明就快速的抓住了杨辰的拳头,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将杨辰拉了出去,杨辰一个踉跄,迎上了冲上来的徐少强和周华,两人一左一右,将杨辰的手锁住了。
“噗----”周华一脚踹在杨辰肚子上,杨辰受着这股力道,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就这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想逞能!”周华像看笑话似的看着瘦削的杨辰,“老实点!”
“辰哥!”六子眼睛充血的看着这边,可惜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好了,他毕竟是我儿子,别打残了。”杨明走到杨辰面前,缓缓蹲下身,用一只手捏住杨辰下巴,嘴角上弯,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还想对我动手,别忘了,当初还是我教你的拳!”
杨辰当然知道,杨明不仅是做生意在行,而且还是个拳术高手,刚才的那一手,就是内家拳里常见的棉手,类似于太极里化劲的功夫。杨辰心里暗惊,想不到父亲的功夫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杨辰自小也知道一些,尽管华夏进入了現代,但那些隐藏的功夫门派并没有消声匿迹,反倒以各种形式融入到现代社会中,武学,被时代赋予了新的生命。
“知道我为什么让周华对付你吗?”杨明笑着看着杨辰。
“…以我和周华的矛盾,就算学校调查起来,也只会查到他身上,而他的身份又让真相石沉大海,周华一直想找机会整我,而你又可以借机和公安局长拉关系,你们各取所需,而徐少强作为当初我和周华矛盾的证人,正好可以说明这次冲突是我和周华的私人恩怨,此事就会不了了之,而学校则会以我为和周华争强在考试中做弊为理由取消我的考试成绩,而我也就顺利成了家人眼中的废物,”停了一下,杨辰哈哈大笑,看着杨明的眼睛,“关键是,这次正好是高三分班的考试。爹,你这可真是一手好棋啊。”
周华和徐少强均是脸色一变,“你怎么,怎么可能知道?”
杨明脸上一沉,不一会儿便笑起来,“哈哈哈哈…不错,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真聪明。”旋即,杨明脸上露出放肆的笑,“不过,就算你知道,你能怎么样呢?你说的话,他们会信吗?”
“呵呵…”杨辰吐了口血沫,有些悲伤,是啊。自己不过是一个学生,谁会信呢。
过了一会,杨辰终于抬起头,看着杨明,“你想怎么样?”
杨明站了起来,轻飘飘的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扔到杨辰面前,“这是一万块,拿着钱,离开金华。”说罢,杨明冷冷看了眼杨辰,转身向前走去。
“走。”徐少强和周华看了眼杨辰,吐了口痰。
“废物!”
“辰哥!”六子紧握着拳头,站了起来。
“六子!不可。”杨辰制止了六子的举动,现在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一年前的那件事,说大不大,无非是杨辰少年意气为一个受周华欺负的同学出头,并且和周华打赌在考试中超过周华,因次以后,杨辰就和周华结下了梁子。不得不说,父亲这次,还真是把自己给逼到了绝路,杨辰有理由相信,校方绝对会让自己这次考试作废,考不上大学,杨辰面临的,只有远走他乡。
“我…”杨辰眼里露出仇恨的目光,“杨明,徐少强,周华,你们等着,若我不死,必报今日之辱!”
狂风卷地,落叶飞沙。
学校里冷冷清清,杨辰扶着六子,慢慢向校外走去,既然这一切早就在父亲的计算中,杨辰此时去找校长也无济于事,不如回家从长计议。
“辰哥,你真的要走吗?”六子眼里含着泪花,自己模样不算太好,个子更是瘦弱,从小到大,一直是别人欺负的对象,直到遇到杨辰,六子才感受到了温暖,在他心里,杨辰就像一个大哥一样。
“六子,好兄弟,只要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杨辰看着六子,心里一道暖意流过。
“辰哥,我相信你,一定会站起来的!”六子满眼的信心。
“谢谢,兄弟。”杨辰拍了拍六子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
告别六子,杨辰搭上了回家的车。
窗外,一大片夕阳的余辉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
自己,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呢。杨辰有些自嘲,看了看手中的银行卡,呵呵,自己曾经鄙视的钱,现在成了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
没有钱,杨辰在外面寸步难行。杨辰知道,自己要报仇,首先要活着!
从学生,一下走入社会。
前一秒天堂,后一秒地狱。
回到那条熟悉的街道,杨辰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才意识到中午吃得少,肚子竟饿了。
杨辰看到前面的面馆还开着,人群进进出出。自己经常在这家馆子吃饭,杨辰掏出兜里一张薄薄的钞票,走了进去。
“是你!”店里人不多,杨辰刚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第二张桌子的陈琳。
老实说,杨辰不觉得陈琳出现在这里是意外。
“杨辰…”陈琳还是那么温柔动人,但在此时杨辰眼中,却是另一番形象。
“杨辰,我有事对你说…”陈琳看着杨辰,欲言又止。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杨辰一脸厌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别装了,恶心。我现什么都没有了,你不必对一个废物上心。”
陈琳那俏脸盯着杨辰看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一丝讽笑:“杨辰,我还以为你有点志气,没想到,你这么窝囊废。”说完,她高傲的站起来,拿出一沓钞票扔到杨辰面前,“拿去,你我认识一场,这些钱是我给你的。”
杨辰霍地站起来,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拿着你的钱,有多远滚多远!”杨辰一把抓起桌上的钱,朝陈琳扔去。
“啊!”陈琳被砸了个正着,身体抖了一下,怒气冲冲的离开了面馆。
“婊子!”杨辰看着陈琳远去的背影,暗啐一声。
人越在落魄的时候,越能认清东西。尤其是杨辰现在这样。
杨辰在家收拾完行李,天已经暗了下来。
在网上随便订了一张火车票,明天上午9点的车。杨辰不知道该往哪去,只想敢尽离开这个城市,因为,再不舍,父亲催促自己搬出去的电话也已经在刚才打来了。
“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我不希望再在屋子里看到人。”
脑子里反复着父亲的话,杨辰脑袋晕沉得厉害,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
“打他,打他,嘻嘻嘻嘻…”
“笨蛋,蠢猪…”
“你这个白痴!”
“傻逼,弄死你!”
…
……
疼痛,无比的疼痛,围绕着杨辰,全身撕心裂肺的痛。
“我在哪儿?!”
没有回音。
“救救我…救救我…”
无边的黑暗。
绝望,悲伤,无助,愤怒…所有情绪像海水一样涌入脑海。
“啊-------”杨辰头疼欲裂。
…
……
“孩子…”黑暗中,一道光忽远忽近。
“妈妈,是你吗?”杨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个脸庞。
“啪-----”虚影烟消云散。
“妈-----”杨辰声嘶力竭。
尘埃散落,一切煙灭。
“唉-----”无尽岁月中,一声叹息。
“妈-----”杨辰猛然惊醒,才发现泪水早已湿润了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