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七章  瞒天过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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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在外面耍了大半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后半晌了。
　　没想到那个和尚却一直在我们家胡同里等着。
　　二姐问：“您是化缘吗？那您得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给你拿吃的。”
　　和尚说：“我想要你那根能捅破天的竹竿。”
　　二姐笑了：“那是小叫花子的打狗棍，你一个和尚要它干啥？和尚要饭不用棍的，要托个钵……”
　　和尚一点都不恼，说：“让我见见吉祥画店的掌柜吧！”
　　二姐说：“见我爹？我爹疯了，不是早就对你说过嘛！”
　　和尚说：“就见一面，说句话就走。”
　　二姐说：“和一个疯子有什么话好说？”
　　和尚说：“不是说吴掌柜是被歹人下毒吗？或许和尚能治也未可知呢！”
　　和尚说的太绕口了，可是二姐却听懂了和尚的意思，惊喜地说：“师傅能治我爹的病？”
　　和尚说：“能治不能治，总得让我看看才是啊！”
　　其实，和尚说了半天不着四六的话，只有这最后一句才算说到点子上。二姐听了，二话没说，直接带和尚进了后院，上了阁楼，见了父亲。只是，二姐很快就后悔了——原来这和尚根本不会治病，他只是想见父亲一面。他费劲巴拉地想见父亲，其实也无非是想对父亲说那四个字——铁笛吹云。鬼知道“铁笛吹云”是什么符咒！
　　和尚对父亲说：“铁笛吹云。”
　　可父亲根本没有理他，只是一心一意雕刻画版。
　　和尚又说：“铁笛吹云。”和尚提高了嗓门，并且瞪着眼睛看父亲。
　　父亲头都没有抬一下。
　　二姐恼了，连推带搡地往外赶那和尚。二姐说：“走走走！都说出家人不打逛语，谁想到你这和尚也会骗人！走走走，哪儿来的哪儿去？以后别来我们家捣乱！”二姐一直将和尚赶出我们家院子，咣当一声关上大门，又唾了一口吐沫：“呸呸呸！晦气！”
　　当二姐走到堂屋门口时，母亲问：“谁呀？”
　　二姐随口说：“要饭的。”那天本来二姐心情挺好，她一早拿着六两银子去办大事了，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所以她很高兴。可惜临了让那和尚给败了兴。那和尚也怪，总是说什么铁笛吹云，神神道道的。别是一个疯和尚吧？二姐想。可当时二姐哪里知道，这个和尚却是大有来历的。不仅大有来历，而且和我们家有着莫大的渊源。二姐知道和尚身份的时候，和尚的脑袋已经让官府砍掉高高挂在旗杆上了。和他做伴的还有我三叔。我三叔的脑袋是和虚空和尚的脑袋一块儿被砍掉的，两颗脑袋分别装在两个柳条编织的笼子里，又高高悬挂在旗杆上，夜里有风，会呜呜地响。也不知道是风在吼还是鬼在哭。虚空和尚跟我三叔的事儿都是后话了，咱先不说，现在还是说我二姐。
　　“锅里还给你盖着饭呢！这都到什么时辰了？就知道疯！”母亲在屋里说。
　　“我不饿。”二姐说着，眼睛却飘向了放在缸盖子上的鸡毛毽儿，看到鸡毛毽儿就想起来福了。二姐想起立秋那天来福帮自个儿捉公鸡的事儿，想起来福偷听母亲和叶先生说话的事儿，想起来福被母亲赶出家门的事儿……想来福只是一瞬间的事儿，那些事儿只是在二姐脑子里打了个晃儿就消失了。是雪花儿把那些事情从二姐脑子里赶跑了，第一朵雪花落在二姐脸上的时候，二姐微微一愣。
　　下雪了。
　　阴了整整一天之后，入冬的第一场雪终于飘然而下，从星星点点到纷纷扬扬。
　　二姐在雪地里踢起了毽子。
　　那只火红的鸡毛毽儿在雪花中上下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