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十一章  我是香饵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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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叶先生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然大亮了。
　　二姐和母亲轮番抱着我往家里赶。她们急切地想见到齐翠莲，想从齐翠莲那儿拿到解药。有了解药，父亲就有指望了。
　　只是，当她们赶到家里的时候，齐翠莲却不见了。
　　铜锁是从外面撬开的，肯定是有人放跑了齐翠莲。或者说，齐翠莲来害我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有人在外面接应。接应的人发现齐翠莲中了埋伏，便没敢露面。直到家里没人的时候才跑出来撬锁救人。
　　母亲念叨：“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二姐说：“我得去找虚空法师，他肯定知道齐翠莲的事儿。”
　　母亲说：“他一个出家人，怎么会知道那些事儿？”
　　二姐说：“他肯定知道。思蕙身上那只玉蝴蝶就是他给的，你没注意齐翠莲看到那只玉蝴蝶时的表情，她一再追问玉蝴蝶是从哪儿来的。看来，那玉蝴蝶里面肯定有故事。也说不定就是那和尚放跑了齐翠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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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二姐去找，虚空和尚就到码头来了。不过，是被官兵五花大绑押着来的。和虚空和尚做伴的还有我三叔，同样是五花大绑。
　　一队官兵在喝斥着看热闹的人们：“闪开，快闪开。”
　　四周正跟在官兵后面，一脸得意。只是官兵们走的很快，四周正一瘸一拐地跟得很吃力。
　　二姐瞧准一个机会，伸手拉了四周正一下，问：“老四，和尚犯了什么事儿？”
　　四周正一看是我二姐，便卖弄地说：“出家人偷坟盗墓，有伤风化啊！”
　　二姐问：“那我三叔呢？官兵为什么抓他？”
　　四周正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整天和那和尚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儿？”
　　二姐疑惑：“我三叔整天和虚空和尚混在一起？”
　　四周正恨恨地说：“都不是什么好鸟儿！敢和老子作对的，都他妈不是什么好鸟儿！谁敢和我作对，看老子整不死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四周正故意提高了嗓音。四周正心里恨，他恨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儿。在四周正的眼里，这个世界全他妈乱了套，是人不是人的都敢拿他四周正不当碟儿菜。当然，他当下最恨的就是虚空和尚。我三叔也是四周正所恨的人之一，在我大姐出嫁那天，我三叔曾经踢过四周正两脚。
　　一个兵丁回头招呼四周正：“瘸子，快点儿跟上。找县太爷领赏去啊！”
　　四周正连忙应道：“跟上，跟上了。”心里却在骂那个兵丁——我日你大爷的，居然敢叫我瘸子。
　　又一个兵丁喊：“瘸子，你不是会唱小曲儿吗？来一段让爷们儿听听！”
　　四周正心里又骂——我日你八辈儿祖宗。可他嘴里却说：“好嘞，唱一段就唱一段，老子今儿高兴。”四周正说唱就唱，唱的是一段轻薄的亵曲儿，叫做《咏蝶》：
　　“俏冤家站立在雕栏外，
　　猛抬头见个粉蝶儿飞过墙来。
　　采牡丹戏芍药由他爱，
　　撞着蜘蛛网儿丝缠解不开。
　　断送了残生也方信道花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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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一路跟在官兵后面，一直走到聊城县县衙门口，眼看着虚空和尚和三叔被押进县衙。之后，二姐一路疯跑，奔向老宅里给大伯报信儿。只是，一双新裹的小脚总是不听使唤，一路上摔倒好几次。二姐见到大伯时，她的膝盖和胳膊上都带了伤。
　　大伯斜眼看着二姐，大伯毫不掩饰他对二姐的不满和敌意：“怎么缠了脚也缠不住你的心？你看看你像个啥样子？我们吴家的门风就败坏在你手里了！”
　　伯母可能是觉得大伯有些过分，便埋怨大伯说：“你不会和孩子好好说话？”
　　二姐没有功夫也没有心情和大伯计较，她喘息着说：“我三叔被抓进县衙了！”
　　大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你说什么？”
　　二姐只得又说了一遍：“我三叔被抓进县衙了！”
　　大伯骂道：“这个挨千刀的！我们这个家早晚要败到他……还有你，早晚要败到你们手里！”
　　伯母催促道：“快别说了，赶紧去衙门里打听打听是咋回事儿嘛！”
　　大伯吼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谁做的谁受！不去。死了才好呢！”大伯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换了长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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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打听到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我三叔居然是白莲教的人！
　　虚空和尚和我三叔都是白莲教的人。我三叔居然掌管着白莲教的一个秘密金库，虚空和尚就是为了取金库的钱才来到东昌府的。他那句“铁笛吹云”本是接头的暗号。虚空和尚就是在吉祥画店挂匾的那天和三叔接上了头。三叔悄悄对了一句“竹杖撑天”。可是，就在我三叔带着虚空和尚在城南一片坟地里取出那些金银财宝的时候，却被官府拿了个人赃俱获。有人向官府告密。告密的人是四周正。四周正在码头上和虚空和尚结了梁子，便暗地里纠集一帮小叫花子盯梢。四周正原本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大，他只是想拿和尚一个短儿，他觉得虚空和尚不像个和尚。四周正去向官府告密时，也只是说有一个和尚在偷坟盗墓，有伤风化。不料想却误打误撞帮了官府的大忙。可怜我那三叔，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给搭了进去。就凭虚空和尚和我三叔那样儿，连一个四周正都应付不了，居然还敢造反？真是笑话。由此可知，那白莲教成不了什么大事。扯远了，我又扯远了。真是对不住你，孩子。说我三叔，接着说我三叔。没错，我三叔的的确确是白莲教。他的玩世不恭，他的放浪形骸，他的风流无赖……所有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痛恨这个世道。他挥霍的那些银钱，其实大部分都流入了白莲教。什么被抢啊，什么赌债啊，那都是三叔和人串通好了做的局。甚至于被大伙儿算到柳眉儿身上的那些花账，很大一部分都是三叔在支持白莲教的反叛行动。在衙门里过堂的时候，三叔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全招了。他说他活腻了，不想再活了。在这个污浊的世界再多活一天都是受罪。
　　按下虚空和尚与我三叔的事暂且不提，单说二姐回到吉祥画店，让伙计们停工一天，全都出去寻找齐翠莲。
　　伙计们问：“齐翠莲是谁？”
　　二姐说：“齐翠莲就是刘妈。哪个把刘妈给捉回来，赏文银十两！”
　　“文银十两！哈哈，咱弟兄们要发财了。”伙计们高兴地分头出去找人了。
　　十几个伙计找了整整一天，恨不得把整个府城都翻了个儿，到了也没有看到齐翠莲的影子。
　　二姐和母亲从早等到晚，撒出去的伙计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来复命，又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去。
　　母亲说：“这可如何是好？刚刚捉住了齐翠莲，却偏偏又让她跑了。说去问和尚，和尚又让官府捉了……还有你三叔也出了事儿。这一头的虱子咋也挠不清了！”
　　二姐说：“我明儿去探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