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十四章  小阎王事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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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阎王来了，带着他的纸兵纸将从堂邑县一路杀来，一直杀到东昌府。
　　前些日子思芸哥哥来我们家说小阎王的时候，二姐觉得小阎王离我们好远。可谁曾想突然之间小阎王就从天而降了。
　　那一天注定不是个好日子，大清早就刮着风。风也不是什么好风，夹沙带土，昏天黑地。一刮就是大半天，一副死缠烂打不依不饶的样子。
　　画店的伙计们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可也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沙尘。纸面上，颜料盆里，到处浮着一层土。活是没法做了。索性放了伙计们的假，让他们各自回家去了。只有秦梦阳没走，他一个人在画店里归置东西。他本打算收拾一下再走的，可这一耽误就再也走不了啦。
　　小阎王就是小阎王。小阎王和他的纸兵纸将是乘着风来的。龙从云虎从风，都说小阎王是白虎精转世。风停下来的时候，小阎王的兵丁就占据了大小码头。他们沿运河两岸挨家挨户地敲门，敲不开就砸。到处是叮叮咣咣的声音。“赵大王是神仙降世，专门杀清妖给百姓除害，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那些兵丁们喊。有力的没见得出力，有钱的出钱倒是真的。刀枪就架在脖子上，想不出钱也不行啊！且不说沿河两岸的店铺，各家各户也不过是被敲去一大笔银子，最倒霉的要数滞留在运河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只，差不多被洗劫一空。那些商人和船户们一个个哭爹叫娘，那叫一个惨啊！也难怪，小阎王抢去的可是他们的身家性命啊！
　　我们家自然也逃不了劫数，那些兵丁砸开了吉祥画店的门。当时画店里只有二姐和秦梦阳。别看二姐平日里也算是有心计，但是遇到这群土匪二姐还真没辙，毕竟她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哪里见到过这样的阵势！
　　秦梦阳把二姐护在身后，说：“各位军爷，我是画店的掌柜，有啥话尽管对我说。”
　　那群兵丁看看秦梦阳，又看看二姐。幸好二姐年龄小，看上去还没有长开，若不然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赵大王神仙降世，来东昌府杀清妖给百姓除害，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掌柜的，您是出钱呢还是出力？”兵丁问。
　　秦梦阳说：“我一个买卖人，出不了什么力。我出钱。”
　　兵丁说：“掌柜的是个透亮人，闲话就不说了。那就赶紧的吧！”
　　秦梦阳暗中给二姐丢了个眼色：“妹妹，你把咱们柜上所有的钱都拿给军爷。军爷忙，别误了他们赶路。”
　　我们柜上有钱，那是一笔不太多也不太少的数目。那是画店日常的周转。秦梦阳知道，二姐更知道。
　　二姐虽然心疼，但看那阵势，不出点血是过不了这道鬼门关了。破财免灾，破财免灾吧！二姐想。钱锁在一个楠木匣子里，匣子锁在一张笨重而结实的柜子里。二姐打开柜子，再打开匣子。二姐说：“哥，咱家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咱总得留点过日子的钱吧？给军爷拿多少？”
　　一个兵丁抢步上前从二姐手里夺过楠木匣子，伸手去那那些钱。那些钱都用纸包着，卷成了筒状。
　　秦梦阳假意训斥二姐说：“留啥留？咱家又不是等米下锅！都让军爷拿去！”
　　一个兵丁拍了拍秦梦阳的肩膀，说：“还是掌柜的透亮！”
　　小阎王的兵拿着钱走了。
　　秦梦阳掩了门说：“东家，那些人是畜生，咱惹不起。万一惹毛了他们，他们可是啥事儿都做的出。咱画店里除了纸就是木头，又怕水又怕火……”
　　二姐说：“梦阳哥，你啥都别说了。你这是为咱画店好，我心里不糊涂。财如流水，流去还会流来。只要画店在，那点钱算什么！”
　　秦梦阳说：“东家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那些钱，到年底从我的份子里扣吧！”
　　二姐说：“梦阳哥，你把我当什么人？”
　　秦梦阳说：“钱是我做主给出去的。”
　　二姐说：“你还说！你再说我就给你急了！”
　　秦梦阳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二姐说：“梦阳哥，当着外人的时候随你怎么叫，就咱俩的时候，你就叫我思萱吧！你一口一个东家的叫，让我怪不自在的。”
　　秦梦阳说：“我……不习惯。”
　　二姐说：“有什么不习惯的？叫顺了就习惯了。我喜欢！我现在就让你叫——叫我思萱！叫啊！”
　　秦梦阳迟疑着：“思……思萱？”
　　“哎！”二姐高兴地答应道，回了声：“梦阳哥！”二姐扑进秦梦阳的怀里，说：“梦阳哥，我想给你当媳妇儿。”
　　秦梦阳窘迫地推着二姐，说：“思萱，别这样，这样不好。你还小，你不懂的……”
　　二姐紧紧搂着秦梦阳的腰，说：“我会长大的，我长大了就嫁给你。你等我，你等我好不好？”
　　秦梦阳默然无语，或许是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二姐说：“梦阳哥，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帮我看好画店，等爹的病好了，我要把画店囫囵个儿地交给他。画店是爹的命根子，若是哪天他病好了，若是他病好的时候画店却没了，那就是第二次要了他的命。梦阳哥，你答应我，好吗？我长大了就给你当媳妇儿，好好儿伺候你一辈子……”我至今无法揣测二姐当时的心理，二姐之于秦梦阳，究竟是出于感情还是缘于功利？这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或许两者兼而有之，或许……或许我们没有必要非得弄明白不可，这世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多了，也不多我二姐这一桩。你说是吧？